贺娄子干脚步一顿,他已经感受到这个骤然出现的对手带着浓烈的杀意,也感受到了危机感,但是此时的他必须要登上眼前的山坡,只有这样他才能够尽可能的将战场局势收入眼底,只有这样他才能尽量的掌握节奏。

    “拦住他们!”贺娄子干伸手一拍身边的一名幢将,同时对着自己的亲卫队长使了一个眼色。

    那北周幢将条件反射一般挥动手中的佩剑,带着尚且剩下二三十人的部下分开乱军,迎向转瞬就杀到眼前的李荩忱。

    而贺娄子干来不及看身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拼命的向前冲。

    他很清楚敌人是什么来路,必然是用来斩首和阻断自己的精锐,很显然李荩忱已经察觉到了自己的意图——当意识到这个对手布下了怎样的大局之后,贺娄子干对于他能够做出什么样的应变都不觉得奇怪——因此贺娄子干必须要拦住他们。

    刚才那名幢将已经是贺娄子干身边能够找到的唯一一个将领了,而他麾下这二三十人也是这乌泱泱数百人溃兵之中唯一的成建制单位,其余的不过是在认准了贺娄子干的旗帜跟着逃命罢了!

    贺娄子干并没有天真到指望这些溃兵前去阻挡的地步。

    “不要恋战!”李荩忱眉毛一挑,显然这个时候贺娄子干已经变得聪明了,至少这个应变足够阻挡住李荩忱向前冲击的步伐。

    当下里李荩忱虚晃一枪,让开身前的对手,这名北周士卒显然也得到了吩咐,并没有想要和李荩忱交手的意思。只是紧紧地跟上李荩忱。而李平也从斜地里冲出来,直接挡住这名北周士卒,手中的刀准确的划开了他的喉咙。

    鲜血喷溅在李平的脸上,这个换在后世不过是个刚刚从象牙塔中走出来的愣头青年纪的小子只是从容的舔了舔嘴唇,看向李荩忱:“将军,咱们去哪儿?”

    李荩忱瞪了他一眼:“走!”

    虽然只有十多人,但是李荩忱最大的仰仗就是其余的北周士卒根本无心恋战,所以他向前冲锋的时候,几乎没有人停下来阻拦他。这些已经经历过刚才溃败的北周士卒只有忙不迭的躲闪。

    李荩忱不想给贺娄子干停下来喘息以及整顿兵马的机会。

    否则一旦这些溃兵重新拥有了编制,很自然的就会再一次成为敌人而不是现在的旁观者。

    “挡住他!”一名北周幢将涨红了脸,他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会有一天能够亲自从贺娄子干那里接受命令,也从来没有想到第一个命令就充满了信任,他必须要完成好这个任务,不辜负贺娄子干的嘱托。

    “杀!”李荩忱手中的子云枪一扬,径直撞开两名北周士卒,直接扑向那幢将。而他身后的亲卫紧跟着突进,砍瓜切菜一般将周围聚拢过来的北周士卒砍翻在地。

    “当!”子云枪的枪尖正好点在那幢将手中的刀刃上,幢将的身体颤抖一下,下意识的退后一步,声音也变得尖锐:

    “你是何人?!”

    李荩忱眉毛一挑,枪顺着他的刀刃滑下去,骤然用力,径直刺穿那幢将的胸膛,而李荩忱这个时候方才迎上幢将不可置信的目光,淡淡的说道:“荡寇将军,李荩忱。”

    “哐当!”幢将手中的刀刃无力滑落。

    而李荩忱没有丝毫的犹豫,脚步一错,已经抽出子云枪,扑向下一个敌人,李平等人紧紧追随着他,刀光闪动,人影时而向两侧展开,时而收拢,每一次他们出击的时候就像是挥动的死神之镰,收割生命,而当他们撤退回来的时候,任何压上来的北周士卒都会在这磐石上撞得头破血流,当然后一种情况并不多见。

    又是一名北周士卒倒在子云枪下,李荩忱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鲜血浸湿了枪头下方的白缨,然后逐渐顺着枪杆流淌到手上。

    此时心中回想起当初在吕梁、在江陵自己还不熟练杀人的时候,是多么的笨拙,李荩忱就想要发笑。现在的自己已经熟悉了厮杀,熟悉了这种刀光剑影、熟悉了空气中挥舞不去的血腥气味。

    不知道那时候的自己可曾想过,有一天自己将会这样在万军丛中冲锋、将会这样无畏的奋战?

    “那边,上!”李荩忱一脚蹬上路边的一块石头,然后纵身落在贺娄子干的侧后方,长枪直接拨开兵刃,刺向贺娄子干!

    贺娄子干脸色一变,急忙向旁边闪开,就在这电光交错的一刹那,贺娄子干看到了眼前这个敌人年轻的脸庞,轻轻吸了一口凉气,她几乎是下意识的喊道:“你是谁?!”

    李荩忱一击落空,哼了一声,退后两步躲开一名贺娄子干亲卫挥过来的刀,手中子云枪一抖。

    “李荩忱?!”显然贺娄子干也知道李荩忱是个用枪的,当下里几乎下意识的喊了出来,“挡住他!”

    亲卫们此时怒吼着扑上来,而李荩忱也不犹豫,挺枪就要上,不过李平等人都下意识的加快动作,护住李荩忱前面。很显然这些贺娄子干的亲卫也都是百战老兵出身,根本不是之前那些北周溃兵能够相比的,李平他们自然不放心让李荩忱顶在最前面。

    贺娄子干一时间也顾不上身后的亲卫,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旁边的山丘,一把将自己手中的将旗插在山顶上,而越来越多的北周士卒正在向山坡上聚集。

    “将军,敌人人多,我们不能再停在这里了,必须抓紧撤退!”李平退后两步,面对三四名北周士卒,他也感受到了沉重的压力。

    李荩忱瞠目欲裂,虽然心有不甘,但是李荩忱知道李平说的没错。

    现在他们已经在乱军之中,一旦贺娄子干回过神来,最有可能就是回过身将李荩忱包围起来,贺娄子干再傻也知道活捉眼前这李荩忱到底有多么重要。

    如果现在李荩忱不走的话,就是将自己打包送给贺娄子干了。毕竟诸多事宜不可能真的按照李荩忱规划好的轨道运行,贺娄子干也不是傀儡,在察觉到李荩忱的计划之后他必然会想方设法脱离这陷阱。

    轻轻叹息一声,李荩忱一摆手:“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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