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彪面色大变,呆呆不动。

    “快啊,表哥?”

    “我,我,不敢。”赵彪仍旧不动。

    房金枝道:“真是百无一用是书生,你刚才的那劲儿都哪去了?”一面走向床边,又命令道:“把碗给我端过来。”

    赵彪战战兢兢的把碗递过去,就要闪身走开。

    “你站下。”

    赵彪站住。

    “你给我扒开他的嘴。”

    赵彪看着熟睡般的刘永,咽了口唾沫。

    “你快点儿啊?”房金枝催促。

    赵彪上前一步,弯下腰,颤颤巍巍伸出手来,捏开了刘永的嘴巴。装满毒药的汤匙便到了刘永的嘴边。

    赵彪看着汤匙里血一样的毒药,心里惊惧,不觉得手一动,那汤匙里的毒药便倒在了刘永的脸颊上,流到枕头上。

    “哎呀,你怎么这么笨啊。”房金枝埋怨赵彪。赵彪缩回手,讪讪的笑。

    “你还笑,快去拿抹布。”

    房金枝给刘永的嘴角,脸颊和枕头上的药液擦拭干净,又端起了碗。

    “一勺一勺的太费劲了,你干脆扶他坐起来,直接往嘴里灌。”经过一番折腾,房金枝不再紧张。

    可赵彪还是紧张的要命,他整个身子僵硬的就像一根木头。反应也变的迟钝。半晌才坐过去,笨手笨脚把刘永扶起来,靠在自己怀里。刘永俊秀的脸上铺满了烛光,微闭着眼,神色十分淡然。赵彪和房金枝的脸却背着光,五官模模糊糊的,显得更加阴沉。

    房金枝手里的毒药碗送到了刘永的嘴边,道:“你还得把他的嘴巴捏开。”赵彪照做。

    就在药液即将倒入刘永被捏开的嘴里的时候,屋外突然起了争吵声。惊的房金枝把碗里的毒药洒了一半儿。一颗心砰砰直跳。赵彪更是吓得扔下刘永飞快的躲到了桌子下面。

    “我要进去给郎君换尿布。”是一个少女的声音。

    “你不能进去,娘子正在歇息。再说,有娘子在,用不着你。”是水娘的声音。

    “这种事怎么能让娘子来做?正好饭也做好了,请娘子去吃饭。”

    “等娘子醒来再说吧。”

    “你快让我进去。”

    “你耳朵聋吗,我说过了娘子休息时不能打扰。”

    “娘子,娘子,饭做好了。”那少女大声叫唤起来。

    屋里,赵彪悄声对房金枝说:“枝妹,你快点儿把那女人弄走啊。进来可就麻烦了。”这个房金枝自然是明白,便装腔作势的道:“是谁在外面?”

    水娘道:“回娘子,是云儿。”

    “哦,是云儿啊,尿布我换过了,你先回去吧,等一会儿我再去吃饭。”房金枝努力不使自己的声音显得惊慌。

    “听见了吗?还不快走开!快点啊!去去去。”水娘像轰狗一样。

    等了片刻,外面安静了。房金枝走到门口,隔着门问:“水娘,那小贱妇走了吗?”

    “走了,娘子。”

    “给我看住了,任何人不得进来。”

    “是了,娘子。”

    房金枝又踅回来,看到赵彪还躲在桌子底下,骂道:“没出息,你还是个男人么?”赵彪爬出来,讪讪道:“我这不是怕人家看到了,影响你的名声吗!”

    正事要紧,房金枝也懒得和他理论,端起剩下的半碗药说:“这些也足够要他的命了,快来,再把他扶起来。”

    一场有惊无险的风波过去,赵彪也松弛了不少,动作也跟着麻利了。扶起刘永,捏开嘴巴。房金枝顺利的把半小碗儿毒药灌进刘永嘴里。赵彪轻轻的把刘永放好。房金枝则把染了药液的被子和枕头换掉,塞进床底下。

    赵彪叹道:“枝妹啊,我才想起来,我们直接用被子把他捂死不就得了?何必这样大费周章啊?”说完,自嘲的笑笑。

    房金枝呆了呆,道:“要是捂得时候,他万一醒了呢?岂不麻烦?老娘还是觉得毒死他最稳妥。”

    折腾完了,房金枝让赵彪去试刘永的鼻息。赵彪去试,感到刘永的气息微弱的几乎试不出来了。

    “还有一点儿气。”赵彪缩回手。

    房金枝看着床上没有一丝反应的刘永,心砰砰的跳个不停。如今自己的手上染上了刘永的血,就是一个杀人犯了。一时间,她脑子里各种念头不断闪过,衙役,知县大人,杀威棒,砍头刀……想到这些,不禁打了寒颤,一个踉跄险些歪倒。赵彪扶住她问:“枝妹,你怎么样?”

    “扶我坐下。”坐下后,又说:“再去看看,死了么?”

    赵彪再去试,伸在鼻下的手立刻收回来,“枝妹,刘永他死了。”

    房金枝腾一下又站起来,呆了一呆,忽然咯咯的笑起来。笑的赵彪毛骨悚然。

    “表哥,你确定他死了?”房金枝止住笑。然后又缓缓坐下,神情木讷,右臂搭在桌上,旁边就是那只剩了一点儿毒药残渣的空碗。

    赵彪咽了口唾沫,看看躺着的刘永,再看看坐着的房金枝,没有说话。

    “表哥,你再去试一试。”

    “哦。”

    赵彪又走到床边,此时刘永的脸色已经变的惨白,没了血色,像一尊蜡像。赵彪看着瘆得慌,便侧着头,只把手伸过去。却找不到鼻子,不得不用眼睛看着。

    这一看不要紧。刘永竟然坐了起来,赵彪啊的一声惊叫坐倒,连滚带爬钻进了桌子底下。接着是房金枝的一声惊叫,和她把空碗碰掉地上清脆的碎裂声。

    ‘砰’门开了,水娘闯进来,只叫了一声娘子便看到坐起来的刘永。这位躺了两年的活死人怎么就活了呢?她被这奇异的一幕惊住了。

    这一闹,引来了云儿和那妇人。二人门口看到这一幕,也都惊呆了。但云儿随即便转惊为喜,跑向刘永。刚到床边,刘永便伏在床头哇哇的吐起来。

    云儿赶紧给他拍后背,又哭又笑的早已泪流满面。

    站在门口的妇人扑通跪倒,仰起头看着屋顶,“老天爷啊,你总算是开眼了。”两行热泪滚滚而落。

    这时,水娘也回过神来,接受了刘永醒过来的事实。她知道房金枝和赵彪的事,此时刘永活过来,心里也不知道是为房金枝高兴还是难过。她跑去扶房金枝,却怎么也扶不起来,因为房金枝已经浑身瘫软,委顿在地上了。水娘便叫了一声娘子。房金枝顿然醒悟,一个激灵站起来,看着床,连连后退,直退到了窗棂边。

    刘永吐完了,坐起来便看到了笑着却满脸泪痕的云儿,和正往这边走来的妇人。他糊涂了,这是在哪里?怎么这两个女人都穿着古代的衣服?而且还都是白衣服,像是孝服。难道是……又环视四周,当他看到房金枝和水娘时,只见房金枝抱紧双臂,浑身打颤。刘永却觉得奇怪,不清楚她为什么害怕。

    正思忖着,那妇人便走来了,流着泪却笑盈盈的说:“二弟,你终于醒来了?”

    二弟?刘永愣愣的看着眼前的这位美妇,方脸庞,肌肤白皙,相貌端庄俊美,根本就不认识她。又听那个笑着还流泪的少女说道:“郎君,你可醒了,你可醒了。”似忽高兴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而那两个站在窗户前的女人又是谁呢?刘永再看过去,吓得房金枝躲在了水娘的身后。

    刘永忽然觉得头昏昏沉沉的痛,像是装满了浆糊。而且口中恶苦,忍不住说:“请给我一杯水好吗?”

    云儿赶紧给端来,看到刘永是漱口,又端来盆儿接着,服侍的无微不至。

    刘永说了声谢谢,看了一眼云儿,云儿却娇羞一笑,去拿扫帚打扫刘永的呕吐物了。就这一眼,让刘永得出一个结论:云儿是那种身材瘦小,但却能吃苦的女孩儿。当然也是个漂亮的女孩儿。

    难道我是在做梦?刘永偷偷的在腿上掐了一下。好痛,看来不是做梦。他开始极力回想,忽然一惊,难道是穿越了?再往回想想,结论是真的穿越了。因为他想起来了,他是因为救人而死了。

    生前,他除了有一些不算普通的心思以外,其他的什么都普通。长相普通,从小学到大学几乎没有女生正眼看过他。学历普通,一所不入流大学的专科学历。家庭普通,普通的有些寒酸。工作普通,资源型企业的一线工人。但他却有一颗不安稳的心。他想创业,改变自己和家人的生活。

    可就在他准备拿出所有积蓄去创业的时候,却因为救人而壮烈牺牲了。而他所救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偶像,一个创办了世界最大的互联网金融公司,一个顶级的商人。

    事情是这样的,他偶然得知那位企业家要来省城一所大学演讲。就果断请假去了省城。刚到,就得知那位企业家出了车祸。赶到医院时,打听到企业家的血型希有,医院血库里没有。所有人正着急,他自报奋勇去验血,竟配成。但是,由于错过最佳治疗时间,他的血没有救活偶像,而自己却因失血过多晕倒时脑袋磕在病房窗台上死了。而医生们却不知道他隐瞒了自己的贫血症。

    在临死前最后一刻,他却朦朦胧胧的听到了偶像对他说话:“感谢你舍身救我,从此我们心血相融,神意相通。”

    然后他就进入了黑暗。

    但是,如今他又活了,只是不知道是在哪个朝代,什么地方。但这个只需问一问身边的人就知道了。

    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他不禁在心里感慨。

    但他为自己穿越兴奋的同时,也为再也见不到家人而感到难过。不过好在自己是因为救人而死的,偶像的家人会给一笔补偿金。他还有一个姐姐,是可以照顾父母的。这一点倒是挺让他放心。只是一想到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时,心里有些隐隐作痛。不过,还能怎么样呢?既然来了这里,那就要好好活着,至少要比生前的他活的要好。

    “哎呀!”云儿一声惊叫。

    “怎么了云儿?”那妇人问。

    云儿拿着扫帚站起来说:“郎君,奴婢今晚给你吃的白米粥啊,怎么你吐出来的都是红色的呢?”

    这一问,把房金枝吓了一跳。她害怕自己的所作所为被查出来。她想跑,可两腿发软挪不动步子。再看她的情人表哥,还在桌底下正瑟瑟发抖。心里便骂他窝囊废。又看看桌子上包袱,那可是她的身家性命啊。今后,她和情郎表哥还要靠这些银钱过活呢!她强自定了定砰砰跳的心,想着如何找机会拿包袱逃走。

    “哎呀,这床底下怎么还有被子呢?”云儿再次用她那清脆的声音发出惊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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