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光同尘不得不承认,他怀里的女人,虽然眉眼尚还青涩,却也美艳到了极致,而此时撩拨的动作更是性感妖娆,大抵是个男人都无法拒绝她。

    他无法避开她的亲吻,她使出浑身解数反复地纠缠他,撩拨他,吞噬他,想将他整个身体由上至下由里到外,都彻彻底底地染上了她的气息。

    他合上眼,过了好一会儿,清心咒念了一遍又一遍,四涌的气息才渐渐平复。他挺直背脊,却依旧不睁开眼。她一抬眼,便看见他一脸淡然,好一个坐怀不乱。

    终于,她停止了狼狈不堪毫无回应的色诱,弯起唇角对着他微笑,笑得虽生硬,却也端庄,安静温柔地靠在他怀里,像一个温良贤淑的妻子,而不是冶容诲淫出卖皮相的风尘女子。

    和光同尘又静了一瞬,并不睁眼看她,而是径自起身穿衣。离了他温热的怀抱,无依无靠,她只觉得浑身一阵冰凉,由心底透出的寒凉。

    她倏忽明白,他不爱她。可她还是觉得看着他的时候,整个昏暗的屋子都亮了,他就是能照亮她整个世界的那道光。

    其实,她是个出众的姑娘,他也并非薄情之人,只可惜他的深情,早已给了别的人。

    他所能给的温柔,仿佛一眼就能望到头。她终于明白,他想温暖的人,从不是她,他的心也从不曾属于她。

    她忍不住想,若是她早一些遇见他,自他出生时就遇见他,比画心更早地遇见他,是不是他心底的人就不是画心而是她了?

    她沉默了很久,静静看着他披衣整襟,突然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你是要去哪里?是要回你家,还是留在我家?”

    闻言,和光同尘穿衣的动作陡然一顿。

    她又轻轻道,“留在我家,这里始终有一个我爱你,回到你家,那里只有一个别人的妻。”

    轻轻一语,却如利爪般狠狠握紧了他的心,他突然有点猜不透她的心思,一低头便嗅到衣襟上沾染着的清香,不由陷入了沉思。

    久久等不到他的答复,她凄凄一笑,极力忍住眸中肆虐的泪意,又竭力抑制住心内呐喊咆哮的**,替他答道,“你还是要回去。”

    他回过神来,伸手替她轻轻拭去眼角滚烫的珠泪,笑得眉眼一弯,笑得眸光澹澹,温声道,“我得回去救你。”

    “哪怕……我会忘了你?哪怕我还会嫁给别人?”她泪眼朦胧地看着他,勉力扮演着画心的角色,不敢泄露一分一毫,生怕他立即甩手就走。

    “不许哭了。”他慢慢将她抱起,拢在怀里,心痛如针戳,却还安慰着她,“我只要你好好活着,能得偿所愿地与你喜欢的人厮守在一起。”

    她忍不住大声号哭,“可我喜欢的明明是你。”

    “又想救你之命,又想得你之心,这世上哪有两全之策,样样都遂我愿。”他低垂着那张清俊柔和的脸,“所幸忘的人是你,伤的人是我。”

    他的声音温润又深情,却如同惊天炸雷般,轰隆隆炸得她脑门疼。

    她猛然推开他,一字一句从齿缝间蹦出,“伤的人除了你,还有我!”

    她推得有些用力,他又无半分防范,竟被她生生推下了榻,碰倒了香几,香几上的青玉长颈瓶砸下来,碎了一地,磕破了他莹润如玉的额。

    她望着鲜红的血顺着他的侧脸蜿蜒过他精致的眉眼,嗒嗒滴落。眼神空洞,愣了半晌,她才惊慌失措地来替他擦拭伤口。室内一时只剩她的静默,以及她的小心翼翼。

    “心儿,你放我走吧。”他按住她的手,埋首抱住她,几近恳求。

    仿佛被他的温柔灼伤了,她竭嘶底里抽出她的手,喊道,“不要!”

    她这一动,他额上的疤痕又裂开了,血流如注。心痛得久了,便麻木了,她细细的用娟帕替他擦去额间的血渍,脸上忽然浮起一抹淡薄的笑意,“我粗置了数十里花嫁,又洗净了五百年铅华,你若娶了我,我便放了你。此后,远侯数万年之约,静待佳期再重逢。”

    她笑着,却眸中含泪。她的语气和眼神都凉透了。

    他却看着她什么话都没说,眸中看不出丝毫情绪,态度冷硬得仿佛一块纹丝不动屹立在她身前的磐石。

    “你必须娶我。”她头一次用如此强硬的口吻与他说话。

    他终于开口,却是长长一声叹息,“既是有缘无分,你又何苦执意一纸婚约。”

    这一叹,叹得二人都一阵怅然若失。

    “你还记不记得那日在叶舟上,你吓哭我,你说你要用余生偿还我,免我惊,免我苦,免我万劫不复。你还说,你以后若是再骗我,就叫你万劫不复。”她抬起头来,一脸认真的看着他,又道,“所以,你不娶我,我怕你万劫不复。”

    窗外春风和煦,窗内美人如玉。

    春风静默,美人也静默。

    她将才绣了半成的喜服折叠整齐捧在他身前,不再说话,缓缓站起身,走出门去。

    她伸手推那扇半遮掩的门,力道大得令她疼得微微皱起了眉,逆着光她回头看他,说,“我等你。”

    他张了张口,却什么都没说出来。待看不到了她的身影,垂首细细抚着那才绣了半对的鸳鸯,他才找回声音,愣愣出声,“心儿,娶了你,才是我的万劫不复。”

    娶了她,他还如何能看着她另嫁?

    他突然觉得,料峭的春寒,也能冷得人彻骨冰凉。

    她跌跌撞撞地在卿楼内四处游荡,失神般不断念叨:“我要嫁给你……我一定要嫁给你。可你心里爱的口中念的是她,你一定要回去救她,你不愿为我留下,那么,你要我怎么办呢?”

    最后走到走不动的时候,她失力般跌坐在花丛里。等了又等,却始终没等到他从那房内走出来,她只不停地含糊道:“再等等……”

    再等等,他会来的。

    因为他要回去救他爱的女人。

    而她所有的赌注竟然只是他对画心的深爱。

    一想到这,她就如身堕泥潭般,动弹不得。

    最后她撒气般重重地踢了一下身侧的花树,感觉着脚趾火辣辣的疼起来,痛意缓缓攀上她的心头,她忍不住在心里气急败坏地骂自己:“清戈清戈,你看看你自己,他不爱你,你怎么就是忍不住要这么作践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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