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华兴打破头也搞不懂女儿为何会回了闺房,按照原定的“剧本”,女儿此刻不是应该在徐晋床上哭哭啼啼吗?
    “肯定是那死丫头事后怕丢脸,所以自己偷偷跑回房间去了,肯定是这样,岂有此理,待会老娘不打打死她!”安华兴的原配翁氏恨恨地想道。
    安华兴和孔闻韶这时尴尬无比,面红耳赤的不知该如何收场,前者轻咳一声讪道:“钦差大人,估计是那个该死的下人弄错了,本官在此向钦差大人赔个不是。”
    徐晋戏谑道:“本官乃皇命钦差,安大人往本官身上泼脏水,污蔑本官沾污你的女儿,轻描淡写地赔个不是就算完事了?”
    安华兴面色一僵,赔笑着道:“那徐大人想本官如何赔罪?本官一定照办就是。”
    正是现世债报得快,刚才安华兴还怒不可遏地要求徐晋给他一个交待,结果现在却反转过来了。
    “来人,将安华兴拿下!”徐晋一声令下,锦衣卫便扑上来擒下了安华兴,后者整个人都懵掉了,安家的家眷更是哗然。
    孔闻韶皱眉道:“徐大人这样子有些过头了吧,安大人乃一省布政使,堂堂从二品大员,即使你是皇命钦差,又岂能说拿人就拿人,更何况这只不过是个误会罢了,何至于此?”
    徐晋义正辞严地道:“好教衍圣公得知,本官擒拿安华兴并不是因为污蔑一事,而是因为安华兴参与盗卖官粮,并且涉嫌谋害钦差和资贼通贼,希望衍圣公不要妨碍本钦差办案。”
    此言一出,安华兴只觉晴天霹雳,面色瞬间惨白如纸。孔闻韶也是面色大变,谋害钦差和资助反贼均是杀头抄家的重罪,徐晋若没有充分的证据估计是不敢下令抓捕朝廷二品大员的。
    孔闻韶这时后悔的肠子都青了,早知如此,他打死也不敢掺和进来,一想到徐晋向来的凌厉手段,孔闻韶便心底阵阵发凉,昨晚震天的炮声估计是官兵在攻打大明湖,罗祥十有八九也是凶多吉少了,敦伦汝母啊,老子这次被罗公公那阉货害惨了。
    话说孔闻韶这次大老远从曲阜跑来替罗祥站台,私底下确实收了不少好处。
    “来人,将安家上下所有人收押,待本官审明案情再作定夺。”徐晋沉声道。
    瞬时间,更多的锦衣卫冲进来,三下五除二就将安德兴的家眷给控制住,整个布政使后衙乱作一团,哭喊声震天。
    徐晋这次带了三百名锦衣卫,还有两百骑兵进城,封锁整个布政司衙门还是绰绰有余的,很快,临清卫指挥使劳大兴也带着军队进城了,迅速控制了四城门,还包围了济南府衙、县衙、提刑按察司、都使指挥使司等重要军政部门。
    紧接着,锦衣卫四处出动,挨家挨户地擒拿犯官,自左布政使安华兴至下,右布政使洛鸿图、提刑按察使王纲、都指挥使苏兴昌、还有左右参政、左右参议,都指挥同知等十几名省级高官全部被捕收押。
    与此同时,大明湖湖心岛被攻陷,镇守太监罗祥被钦差擒拿的消息也随即传开了,整个济南城均为之震动,而且是十级的大地震。
    山东省新任巡抚胡世宁得报后震惊无比,立即带着三班衙役怒气冲冲地找上门来,面色阴沉地质问徐晋安敢如此为所欲为。徐晋把兖州知府宋驰的供词拿出来,胡世宁看完后顿时沉默了。
    徐晋又将罗祥指使人掘毁黄河大堤谋害钦差,还有资贼通贼的事说出,胡巡抚更是勃然大怒,他跟御史萧淮的交情不错,不由拍着桌子怒骂:“岂有此理,简直无法无天,山东吏治竟腐烂到如此程度,一定要严惩,绝不能姑息。”
    得到巡抚胡世宁的认可和协助,倒是省了徐晋很多麻烦,城中的士绅百姓很快就被安抚下来,直至中午时份,受到牵连被抓捕归案的文武官员已经超过百人,而且人数还在增加中,其中便包括济南卫指挥使袁羿,指挥同知方士珍等,另外其他卫所也有军官被抓。
    一场波及军、政、法三司的大清洗轰轰烈烈的展开了,并且一直持续了近半个月,整个山东官场几乎被连根拨起,光是知府就抓了三人,简直史无前例。
    大明正德十六年冬月二十一日,这一天注定要载入史策了,许多年以后,山东百姓对此依旧拍手称道,而山东当地的官员则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整个山东的官场风气为之一清,数年之内再无人敢盗卖一粒粮食。
    ………………
    薛冰馨回到客栈时,天色已经朦朦亮起,瘦子丘富正在焦急地等候着,见面劈头便问:“薛师妹,你一整晚上跑哪去了?”
    薛冰馨戴了人皮面具,要不然丘富此时肯定能看到她脸色苍白,眼睑红肿。
    “丘师兄,你昨晚是不是跑去布政司衙门刺杀徐晋了?”薛冰馨反问道。
    丘富眼神有些闪躲,他昨晚确实想潜入布政司衙门刺杀徐晋了,薛冰馨看到的那条人影确也是他,不过这货围着布政司衙门转了一圈,最后还是放弃了,因为怕失手连累同伴,而且山上的弟兄还等着伤药救命呢,所以考虑再三,觉得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于是便返回了客栈。
    薛冰馨见丘富如此表情,顿时便知道自己没有看错,不禁欲哭无泪,她本来只是想阻止丘富,岂曾料到反而变成自动送上门,稀里糊涂便失了身子给徐晋那混蛋。
    “薛师妹,你怎么了?”丘富虽然心大,但也察觉了薛冰馨的情绪异常。
    薛冰馨摇了摇头道:“我没事,还差几昧药没抓到,麻烦丘师兄去抓来吧,今天咱们出城赶回山上。”
    薛冰馨把写有药名的纸条给了丘富便推门进了房间,昨天她抓的那包药落在徐晋的房间了。
    丘富眼神犹疑不定,但实在猜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拿着药单转身离开客栈,抓药去了。
    薛冰馨让店小二送来了浴桶和热水,一件件脱掉衣服,露出窈窕而不失饱满的胴体,抬起修长的玉腿迈进浴桶中,使劲地擦拭身子,似乎要把身上所有的气味都洗去,但是脑海中却全是昨晚与某人抵死纠缠的羞人景象。
    “啊!”薛冰馨发狠地猛拍了几下水面,溅得四周湿漉漉的,最后枕在自己的玉臂上哭了。
    良久,薛冰馨才清洗完站起擦拭身子,虽然极不情愿,但还是得穿上原来那套衣服,她没带换洗的衣衫。
    薛冰馨刚擦干并束起头发,丘富便买完药回来了,神色凝重地道:“薛师妹,情况不妙啊,明军封锁了四城门,而且街上全是官兵和锦衣卫,咱们不会是暴露了吧?”
    薛冰馨不由一阵悲苦,内心仿佛被刺了一刀,那混蛋果然刻薄无情,估计是派人抓自己来了。然而,薛冰馨和丘富在客栈中惴惴不安地等到中午,依旧没有官兵或者锦衣卫跑到客栈搜查,不由都暗暗奇怪。
    于是薛冰馨走出房间来到大堂,向掌柜打听道:“掌柜的,听说四城都被封锁了,街上又这么多官兵,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嘿,昨晚大半夜的开炮,客官没听到吗?”掌柜拨打着算盘卖弄道。
    昨晚薛冰妞承受了徐老爷一晚上的人间大炮,至于城外面的炮声自然没有听到,皱眉道:“咋了?”
    “嘿,出大事了呗,昨晚钦差大人命人攻打大明湖了,还抓住了镇守太监罗祥。今天又抓了左右布政使、提刑按察使,还有都指挥使,总之抓了一大批大官。啧啧,我的个亲娘哟,大手笔啊!”
    丘富闻言不禁惊道:“真的假的,那岂不是整个山东官场都被连根拨起了?”
    “差不多吧,听说已经抓了一百多名犯官了,若再加上家眷下人,过千人都不止!”
    薛冰馨对此半点也不惊讶,这就是那家伙一贯的风格,只要有证据在手,他真敢把整个山东官场给一锅端了。
    丘富不由脱口道:“那徐酸……徐晋竟敢如此?”
    掌柜抬起头不爽地瞄了丘富一眼道:“徐大人乃奉旨钦差,手握重兵,还有兵部授予的旗牌,为什么不敢?更何况这些贪官污吏资卖官粮就该抓,抓得好啊。就像镇守太监罗祥,这些年在山东所作的恶,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整个大明湖和附近的肥田都让他霸占了,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这样的阉贼就算凌迟处死也不为过。”
    薛冰馨这时心情不由好了些,总算那家伙没有冷酷无情到那种地步,问道:“掌柜的,那城门几时能解除封锁,俺们今天还要出城呢。”
    掌柜笑道:“傻了吧,钦差大人抓的是贪官,跟咱们这些小老百姓有什么关系,你们要出城,官兵随时可以放行。”
    薛冰馨和丘富对视一眼,回房间拿了包袱便往城南门行去,果然顺利地出了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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