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杨清和王儒两人便被军士押了进了营帐。徐晋正襟危坐,神色淡然地打量着两名阶下囚。
    当日在砚岗村的伏击战中,徐晋当时躲在一家农舍的窗口,远远见过杨清,而王儒倒是第一次见。
    杨清和王儒都不是身材高大之辈,不过却生得十分壮实,眼神和表情都流露出一股彪悍的草莽气息,昂然地站在那,一副桀骜不驯的模样。
    “这是我们的通判徐大人,跪下!”军士往两人的膝关节后猛踹一脚,将两人强压着跪了下去。
    杨清跪在地上,惊疑不定地打量着徐晋,心中暗暗吃惊:“通判?眼前这年纪轻轻的小白脸竟是通判?莫不成就是此人指挥官兵把自己打得一败涂地的?”
    杨清一路咬尾追杀,结果却屡遭暗算损兵折将,他一直怀疑对方有高人指挥,但他实在不愿意相信这位高人竟是一名乳臭未干的少年,忍不住沉声道:“阁下何人?”
    “放肆,这里哪有你问话的份!”邱蛮上前一步便扇了杨清一记大耳刮,后者狠狠地唾了一口吐沫,轻蔑地道:“呸,老子身上有伤,敢不敢放了老子单对单?”
    邱蛮本来就脾气火爆,闻言不禁大怒,要不是余林生及时拉住,恐怕真要冲上去把杨清放掉单挑了。
    徐晋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淡道:“本官乃广信府新任通判徐晋!”
    杨清轻蔑地瞟了邱蛮一眼,目光这才转回徐晋身上,惊疑地道:“名字听着倒是有点耳熟,你不会就是那个连中小三元的上饶县徐晋吧!”
    余林生冷笑道:“你这贼厮还算有几分见识!”
    杨清和王儒不禁对视了一眼,他们自然听说过徐晋了,这小子当初在南昌挺能折腾的,而且王爷还特意交待过,此行若到了上饶县,便把徐晋也活捉回去,只是眼下徐晋没抓到,自己反过来被人家抓住了。
    徐晋倒不清楚宁王朱宸濠还惦记着自己这个“祥瑞”,淡问道:“宁王这次起兵造反一共有多少兵马?别跟本官说十万。另外,南昌城中有多少兵马留守?”
    王儒轻蔑地嗤笑道:“不自量力的兔儿爷,休想从老子嘴里问出一个字来。”
    徐晋脸神色淡然地道:“掌嘴!”
    徐晋身边一名亲兵立即跨步上前,干净利索地抽出腰刀,对着王儒的嘴就是一刀拍下去。
    只听得啪的一声,瞬间鲜血飞贱,王儒当场惨叫着倒地,上下两瓣嘴唇都被拍得血肉模糊,丁丁当当地吐出七八只带血的断牙。
    正所谓:主忧臣辱,主辱臣死。王儒也是嘴巴太贱,竟然骂徐晋是卖、屁股的兔儿爷,可算是把徐晋的亲兵惹毛了,所以下手极重。
    余林生不禁暗汗,果然有其主必有其仆啊,昨天徐晋一火铳轰爆那名贼兵裤裆的情景还历历在目,现在想想还觉得胯下发凉。
    不过,那王儒倒是硬气,挨了这一记重击,竟然还爬起来恶狠狠地瞪着徐晋。
    杨清冷笑道;“姓徐的,成王败寇,要杀要剐悉随尊便,但想从咱兄弟嘴里问出些关于王爷的秘密来,绝无可能!”
    徐晋淡淡地道:“那便如你所愿!”说完便风轻云淡地站起来,举步往营帐大门行去。
    杨清不禁愕住了,显然没料到徐晋竟然会答应得如此痛快,他本还以为对方会想方设法撬开自己的嘴,譬如威迫利诱,用尽一切手段。
    恐惧!杨清内心此刻油然而出了一种恐惧!
    杨清之所以表现得如此硬气,因为他知道只要自己嘴里还有对方想获得的信息,虽然可能受皮肉之苦,但暂时还没有性命之忧,但如果对方根本不想从自己身上获得信息的时候,那么小命就难保了……
    徐晋行到营帐门口,忽然停下了脚步,杨清不禁心中一松,看来这小子是跟自己玩心理威胁这招啊。
    然而,徐晋只是淡淡地掉下一句“邱副千户,跟他单挑!”,便继续行了出去。
    邱蛮愕了一下,继续咧嘴露出一丝狞笑,双拳一捏,指骨发出一连串啪啪声响……
    徐晋走出了营帐,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中的冷月,稍顷,身后的营帐内果然传出了杨清的惨叫声。
    徐晋嘴角露出一丝淡笑,作为一名穿越者,虽然对宁王造反的经过知之不详,但宁王用兵的方向和最后的结果还是清楚的。
    所以杨清和王儒的口供对徐晋来说并不重要,能问出来最好,问不出来也无所谓了,只要守住铅山县,其他的便交给王守仁吧,平定宁王之乱,本来就是他的历史功绩,自己没必要过多插手。
    徐晋悠然地离开了军营,让余林生颇有点摸不着头脑,实在想不明白“高深莫测”的徐通判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至于副千户邱蛮却不管那么多,按照通判大人的指示跟杨清“单挑”,醋畅淋漓地把他海扁了一顿,估计连他妈都不认得他了。
    徐晋回到中府门前,忽然停下脚步问道:“二牛,现在什么时辰了?”
    二牛嗡声答道:“戌时初刻(晚上七点多)吧!”
    徐晋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转身往东府那边行去,今日白天听小婉说如意割伤了脖子,一直还没来得及去看她,眼下才晚上七点,估计还没有睡下吧?
    两名亲兵见徐晋往东府行去,不禁相视一笑,听说通判大人跟费家三姑娘郎有情妾有意,嘿,看来传言不假啊,现在天都黑了还去会美人,嗯,这件事绝对要保守秘密,不能让夫人知道!
    话说昨天晚上赵氏在费家众内眷面前口不择言,徐晋和费如意的事已经传开了,用一句形象的话来表述,那就是连费家门前的两尊石狮子都知道。
    徐晋若知道两名亲兵此刻的想法,恐怕要哭笑不得了,八卦果然不分男女啊!
    徐晋行到东府门前敲了敲门环,门房赵四儿见到门外是徐晋,连忙谄笑着道:“哎哟,原来是通判大人,快请进来!”
    徐晋本身就是连中小三元的秀才,乃老爷费宏的得意门生,现在更是手握兵权的六品通判,赵四儿自然不敢怠慢。
    徐晋吩咐两名亲兵在门外等候,自己便带着二牛进了宅中。
    “徐公子来了!”继母赵氏见到徐晋到来,颇点尴尬,她昨天晚上在众内眷面前口不择言,其中就有诋毁徐晋的话。
    徐晋并未知道赵氏昨晚诋毁自己,不过就算知道也懒得跟一个贪利的愚妇计较,微拱手行礼说明了来意。
    赵氏早就料到徐晋是来看望继女的,笑道:“如意还没睡下呢,翠云,你带徐公子去如看看如意吧。”
    “谢谢大夫人!”徐晋客气地施了一礼,做足了礼节,这才跟着翠云往后院行去。
    赵氏看着徐晋挺秀的背影,神色复杂地叹了口气,心里后悔不迭。
    赵氏当初瞧不起徐晋这个穷书生,结果人家现在已经有秀才功名在身了,此时甚至是手握兵权的六品通判,只要不是瞎的,都明白徐晋日后前途无可限量。
    “好像……如意如果能嫁给这小子也挺好嘛,英俊年少,又有前途!”赵氏心中暗道。
    显然,赵氏的心态已不知不觉发生了变化,要不然也不会同意一个年轻男子大晚上的去继女的闺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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