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出城门,秦少孚不顾一切的跑着。
    身后杀声冲天,如同惊涛骇浪,好像冲天而起,就要将他淹没。
    这一刻,他听到了剑鸣声,听到了暴雨声,听到无数的惨叫,甚至还听见了秦天恩的喘息。
    这位年轻时也曾惊艳了世人的天才,如今终究是老了。
    此时此刻,大寒朝的太尉大人,能做的也仅仅是阻挡延缓而已。甚至只能阻挡一处城门。
    随着一阵阵马蹄声,又有大量骑兵从其他城门出来,绕行而至。
    诛魔,杀神,一切功名利禄,一切荣华富贵,就在今日。
    秦少孚拼命的跑着,不顾一切,这一切他似乎不再是什么太天位强者,也不再是什么大寒暴虎,他只想要保住性命。
    不是因为怕死,而是因为有太多的事情,他需要给一个交代。
    他的心中,全都是恨,如果业火焚天的恨。
    仿佛间,他又回到了几十年前,那个铜陵关的夜晚。死亡的威胁,让他豁出去了一切,从关中逃跑,纵然外边飞雪漫天,也胜过那个吃人的城关。
    只是当年的他没有跑成功,今日的他也是。
    腐仙极乐毒已经发挥到了巅峰,腐蚀了他体内超过九成真气。这一刻的他,说是个废人也不为过了,只能感觉着自己的双腿越来越无力,眼前的一切越来越模糊。
    大雨倾盆,竟是比那一夜的飞雪还要寒冷,冷到了骨髓里面。
    感觉到骑兵在急速靠近,他知道,今天怕是跑不掉了,秦天恩做的一切,也是徒劳无力了。
    “少爷,快上来!”
    一声惊叫,一马驰行而来,上边是一个一身红衣的女子。
    羽空桑……秦少孚心中第一时间冒出了这个名字,但马上发现不是,是红芍。
    她不知道何时跑出了京城,骑着马来救自己了。
    自己真是无能啊……秦少孚心中剧痛,不仅要连累那个所谓的外公,居然还要让侍女豁出去一切来救。
    以皇甫光明的心性,今日,凡是站在自己这一方的人,一个都不可能放过。
    “放箭!”
    后边有人下令,顿时飞矢如雨,倾泻而来。
    红芍一脸无惧,策马疾驰,伸出手将秦少孚一抓,就拖到了马背上,坐在了自己身后。
    “多谢!”
    秦少孚轻道一声,此时此刻,说其他的都是无力。
    回答他的却是红芍喷出的鲜血,瞬间刺红了他的眼睛。
    “红芍!”
    秦少孚惊呼一声,坐直了身子后才发现有几根羽箭射穿了她的身子,其中一根更是在心脏处。
    鲜血涌出,染红了箭上的羽毛,红的那么刺眼,犹如一柄柄匕首在他心上捅着。
    “红芍,红芍!”
    秦少孚不知哪来的力气,大声喊着,带着哭音,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哭过了。
    “少爷……”
    生命随着鲜血一起流逝,力气也随之散去,红芍瘫软在秦少孚怀中,轻声道:“少爷,那一百两黄金……妾身就算是还你了……”
    话音一落,素手垂落,便是香消玉殒。
    “红芍,红芍……”
    秦少孚抱着她,大声哭泣。
    仿佛间,又是回到了当年第一次见她,看着那妙玉般的人儿与自己说着那一百两黄金的事情。
    “你不该来,不该啊……”
    秦少孚大声痛苦,百两黄金有何简直?红芍所作所为,这些年又岂止是还了他百两黄金?
    心中之后悔,无法言喻,这一刻,秦少孚多希望红芍从来都是一个真正的青楼女子。
    欢场女子多无情,若是无情,此刻的她当是还活的好好地。若是无情,此刻的她也当如白玉瑶一般,站在城中的某一处,笑盈盈的看着这场热闹。
    “啊!”
    一声痛呼,引得天空惊雷无数。
    随即听到胯下骏马痛叫一声,马蹄一失,都是滚了下去。
    在看马腿上射着几根羽箭,已经是无力再起。
    秦少孚心如死灰,也是终于放弃了逃跑,只是抱着红芍按在怀中大声哭泣。
    马蹄声越来越近,数万骑兵从后边追了过来,散开,包围,所有人脸上都是带着狂笑。一世功名,就在眼前。
    “束手就擒,束手就擒……”
    此起彼伏的声音,从各处传来,犹如催命的鬼卒。
    “红芍!”
    秦少孚将女子脸上的乱发拨开,理顺,再将脸贴了上去,想要温暖这个默默陪在自己身边几十年的女子。
    可是再热的温度,又怎能比得过死亡的冰冷。
    他终于是放下,将红芍放在了地上,轻声道:“少爷给你报仇,若有来生,下辈子你当小姐,我当你的奴仆。”
    等到四周骑兵围来,秦少孚大吼一声,气刀在手,便是直接杀了过去。
    战拓荒原,影绝挽歌,威杀四方……
    那一道道刀芒,所过之处就是死亡的意志,连人带马,一刀必杀。尸体一个个躺下,鲜血涌动,流散四方。
    十、百、千……万……
    没有人想到,这个看似已经不堪一击的人,竟然还会如此强大的战斗力。
    这一刻的秦少孚已经放下了一切,也豁出去了一切,他心中只有一个想法:杀。
    能杀多少杀多少,报仇,报仇,报仇……
    死亡如云,笼罩这一方土地,鲜血涌动,竟是化出了一片血海。尸积如山,这一刻,又有多少人失去了儿子、丈夫……
    无人知,也不想知。
    秦少孚拼命透支着体内的没一点力量,恨不能将自己的身体也点燃,化作熊熊火焰,烧灭这一切,烧灭这京城,烧灭这大寒朝,还有所谓的诸天神灵……
    可怕的战斗,终究平息。
    黎明之后,又是马蹄声阵阵,秦天邺带着大片士兵赶来。
    看到眼前的一切,顿时大吃一惊。
    尸积如山,数万骑兵皆死,无一活口。
    在那尸山上,秦少孚端坐,双眼紧闭,仿佛已经死亡。
    怀中抱着一个女子,刺眼的红色,让这一切更加触目惊心。
    好不容易,终于是有人敢爬上去,探了探鼻息,便是大声惊叫:“还有气,还活着!”
    喊过几声,突然反应过来,伸手一把箍住秦少孚的脖子,大声喊着:“我抓到他了,我抓到他了……”
    活捉,自今日起,自己就是大寒朝的王爷了……
    太天位又如何,神,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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