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上,镇宁侯失踪一事闹得沸沸扬扬,王子轩更是不肯放过这次机会,早朝之上将此事捅了出来,一时间,王家派的大臣们皆是为可怜的镇宁侯府伸张正义,也就是楚念不在此地,倘若楚念在此地,恐怕都要为他们一个个义愤填膺的戏份而感动得落泪了。

    此刻淮南王正满脸阴沉的站在原地,面对众大臣的指责一言不发,这时,陈老头想起自家外孙女的嘱咐,无奈的叹了口气,装作帮淮南王说话的样子道:“这也并非淮南王所愿,你们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陈老头位居秘书监,虽然官职不大也没什么实权,可在朝的官员哪个也不敢轻易惹陈老头恼火,生怕写史册的时候被抹黑那么一笔,陈老头这一嗓子响彻了整个金銮殿,再没有大臣继续开口说淮南王的不是了。

    淮南王眉头动了动,回眸朝着陈老头点了点头,心下也略有了几分思量——到底是在自己的地盘儿上弄丢了镇宁侯,楚念却也没闹,如今她外公还帮自己在朝廷上说话,说明楚念并没有因为此事对自己生了异心,其心可佳,上次他也是因为喝多了酒才闹事,回过头还得好好补偿补偿楚念。

    陈老头倒是没想到淮南王会想到这儿去,只知道外孙女嘱咐了至少明面儿上要帮帮淮南王,他便出口了,反正王家也不敢轻易针对他。

    王子轩暗自瞪了陈老头一眼,这时,沈暮才推着轮椅上前一步道:“臣有一提议。”

    见是沈暮,王子轩来了兴致,皇帝才道:“沈爱卿可奏。”

    沈暮恭恭敬敬的朝着上首的皇帝行了个礼,才道:“现如今少镇宁侯寻不回来了,镇宁侯一位空缺,臣听说失踪的楚小郎君归家,不如,叫楚小郎君暂时即位,正好楚小郎君才是楚家的嫡子,这样也不会惹人非议了。”

    听见这话儿,大臣们便交头接耳起来,一旁的刘启眉头一皱,这短时间的接触足以让他知道楚念有多在乎楚元郎,要知道,当日楚念可是因为楚元郎差点与淮南王翻脸,倘若楚元郎当真找不回来了,楚小郎君即位也罢,可他也听过楚念这个弟弟对楚念有多瞧不上眼儿,倘若楚小郎君继承了镇宁侯府,楚念还能有好过的日子?

    想到这儿,刘启便不再迟疑,上前一步道:“依臣所见,少镇宁侯不至于太久不归,现如今王爷也在帮忙寻找少侯爷,而无双郡主也在寻,想必不日便能寻回少侯爷,楚小郎君继位一事,再等等也不迟。”

    陈老头也附言道:“镇宁侯如今也没有什么要事需要处理,再等几日也不迟。”

    “也是,一个异姓侯而已,又不是什么紧要职位。”

    众大臣的议论风向再次转变,沈暮眸中一暗,侧眸,隐晦的看了刘启一眼,便退了回去。

    刘启没能主意到自己好友的目光,只知道楚元郎镇宁侯的位置算是暂时保住了,便是松了口气,重新退回了自己的站位。

    下朝之后,陈老头便派人将这一幕转达给了楚念,而听到这个消息,楚念顿时眉头拧成了一团,还不等给陈老头回复,便见淮南王府来人相邀,楚念只得欣然赴约。

    到了淮南王府,是明起亲自在门口迎接,这次他倒是没再用赤裸裸的目光盯着楚念,一举一动皆是彬彬有礼,竟是像对待上宾那般。

    明起引着楚念朝着后院儿之中走去,直走到了一片池塘的岸边,他才转身离去,此刻淮南王正坐在池塘中心一处凉亭之中,楚念不知此行目的凛凛神便走了过去。

    “郡主,”淮南王笑着将另一个空着的茶盏倒满,“上次你说这淮南的茶好喝,本王特意叫人从淮南运了一车来,你尝尝,可还是上次来喝时那个味道?”

    望见淮南王刻意亲近的模样,楚念浅笑着不客气的在他对面坐下,端起茶盏轻饮了一口,才道:“王爷,这壶可比上次那壶泡得更好了。”

    “哦?是吗?”淮南王抿了一口,顿时喜笑颜开道:“看来本王的茶艺也有精进了,念儿放心,下次你再来,本王定然给你喝更好的。”

    楚念对于他对自己的称呼不甚在意,轻轻点了点头,便见淮南王皱眉道:“念儿莫不是还记着上次王叔与你发脾气的事儿?当时王叔也喝多了,你……”

    到这儿,楚念才听出淮南王的目的,又想起陈老头说的在朝堂上发生的事,顿时明白了些许,便是摇了摇头道:“臣女岂会嫉恨王爷?还是王爷心胸宽阔,莫要与臣女计较才是。”

    见她顺着自己的台阶走下来,淮南王顿时欣慰的笑了笑,便道:“放宽心,本王已经派人去寻少侯爷的踪迹了,相信不日便可寻到了,对了,上次你提前离席,可是没看见寿宴的重头戏,本王今日叫人准备好了,特意给你重新演一次!”

    望见淮南王得意洋洋的模样,楚念暗自挑了挑眉,不明白淮南王葫芦里卖得什么药,这时,淮南王拍了拍手,便见一老一少远远的走过来,正是上次在街头表演幻术的那对父子。楚念眉头一皱,看来,这“清河”已经和淮南王勾结在一起了,她和太子必须加快速度找到那块令牌了。

    那一老一少走到楚念和淮南王身前,俯身行礼道:“见过王爷,见过无双郡主。”

    淮南王挥了挥手,“不要这些虚礼了,你们快些将你们的本事给念儿表演,本王可夸下海口了,你们莫要失误。”

    那一老一少应声,便见少年从背上掏出工具来,仍是那天的架子和瓜,想来他们表演的还是同一个幻术了。

    楚念失去了兴致,看着一老一少又是喷火又是喷水的卖弄了好一阵子,才很给面子的鼓了鼓掌道:“好。”

    此刻表演还没结束,可楚念早就看过这些表演,自然是觉得腻味,便是朝着淮南王道:“王爷,臣女想去少侯爷失踪的林子里看看是否有什么线索。”

    淮南王这次倒是没有恼火,只当她是因为自己弟弟失踪而焦急,便点点头道:“你去吧,本王就不陪你了,小兰。”

    闻声,淮南王身后一始终垂着头的女子上前一步,低低的应了一声,便见淮南王沾沾自喜道:“念儿,这是本王最喜欢的侍妾,今日便叫她陪你,有什么问题你问她就好,小兰,不得怠慢无双郡主,否则本王拿你是问。”

    本来就只是为了走走,楚念倒也不在意是否有人跟着,点了点头,便朝着凉亭外走去,那侍女连忙跟上,而人一前一后走了好远,直至走入了无人的林子里,那小兰才开口道:“三娘子,当真不认得奴婢了吗?”

    听见这声音,楚念诧异转眸,便见那小兰缓缓抬起头,一双杏眼微微发红。

    这正是那代替沈阮参加选妃的小兰。

    楚念挑了挑眉,“你已经成了淮南王最得宠的侍妾了?恭喜恭喜,终于不用听从沈二娘的摆布了。”

    小兰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紫,片刻后,却长叹了口气道:“以前是因为奴婢身为沈二娘的人而迫不得已,还请三娘子莫要记怪。”

    楚念摇了摇头,之前一直是沈阮亲自对付她,她记住小兰也不过是因为沈阮身边始终只有她一个跟着而已,这有什么好记怪的。

    不过楚念确实没有与小兰交谈的心思,她不过是沈暮派到淮南王府的一个奸细,淮南王又不是傻子,他们之间的争斗本就是楚念所希望,又怎么会管一个小小的眼线?

    见楚念不理自己,而是兀自散步,小兰终于憋不住道:“三娘,其实当时是沈大人与太后商议后,想叫沈二娘嫁给世子,沈二娘不愿嫁,便逼着奴婢替她参加选妃,却没想到……奴婢并不想……”

    她以淮南王侍妾的身份并排与楚念走,楚念侧眸,余光便望见她双眼红了一片,可说到底参加选妃的人也是她,说是没有心思想嫁给世子,飞上枝头变凤凰,可这话儿说出去谁信?终究是自食恶果罢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见楚念始终不肯表态,装了半天可怜的小兰也终于急了,便是拉住楚念的衣袖,趁着楚念皱眉的档口快速的道:“其实,楚小郎君之前一直在沈府,被沈二娘囚禁着,沈二娘整日在小郎君面前说是三娘将他送到沈二娘处的,又整日欺辱于他,此刻才将小郎君放回来,就是为了叫三娘添堵。”

    这话儿出口,楚念的眉头皱得更深,心下也有了思量,却只是探究的看着小兰道:“如今你背弃你主子告诉我这些,你就不怕你主子惩罚你?”

    小兰狠狠心,一咬牙道:“不怕,我诚心诚意伺候沈阮这么多年,她却陷我于不义,我恨她。”

    楚念红唇微微勾起,任由小兰抓着自己的袖口,继续道:“想不到你也是个聪明人,沈阮那等人,从始至终就不会将自己的下人当人看,只怕如今都不记得你,我还以为你会认命老老实实的任由摆布,看来……”

    “我不会听从沈阮的吩咐的,我一身清白,如今却被沈阮徒徒葬送了后半生,还请郡主帮我做主,我哪怕是做牛做马也全听郡主吩咐。”

    望着满脸恨意的小兰,楚念的嘴角渐渐扩大,想不到,此行竟还有这样的一个意外收获,看来她很快可以送给沈阮一份大礼,以报她往日对待自己的种种“恩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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