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回了金銮殿,楚念仍旧沉溺在自己的思绪里。

    皇后身子抱恙,提前退下了,众大人这才纷纷对太子送上生辰礼,讨皇帝个欢心,做做样子。

    也有官宦家的女儿趁这个机会表现,以献礼的名义展示才艺。

    一曲终了,众人纷纷鼓掌称好,那薄纱蒙面的女子却是一双眸子侧向坐席,“早就听闻楚家三娘子七窍玲珑心,不知今日三娘子给太子殿下备下的是何等礼物?”

    楚念回过神儿来,整个殿中的人目光已然齐齐落到她身上了。

    她面色一怔,转眸,便对上那女子一双微微眯起的凤眸。

    楚念皱了皱眉头,一旁的刘启便低声解释道:“这是镇远候穆家的元娘,前些日子镇宁侯府发生的事……”

    之前外公和舅舅为她出气,曾上奏弹劾楚河洲,导致太后一派借机打压异性王,可叫当朝异性王恨透了镇宁侯府,这镇远候府便是被镇宁侯府牵连的其中之一了。

    想通了被针对的始末,楚念倒不急不恼,正愁着没机会呢。

    只见她站起身子,手中端着酒盏,朝着那位穆元娘遥遥举杯,“多谢穆元娘给臣女这个提前献礼的机会,臣女先干为敬。”

    众大臣和家眷们纷纷狐疑,谁都能看出这穆元娘是借机挑衅,楚三娘先敬一杯酒是什么意思?

    上首原本痴傻着的明修却是目中闪过一丝精芒。

    “请陛下恕罪。”楚念没理会在场众人的疑惑,“外界传言实属谬赞,但臣女又没有什么可拿得出手的礼物,唯前些日子结交了个异姓姐姐,那位姐姐擅长各样舞蹈音律,并愿替臣女献舞一曲,但求太子殿下一笑,望陛下恩准。”

    正常人家的娘子若是抓住了这个机会,怎还会推给别人?

    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想到这楚家三娘子竟不按常理出牌,连那位挑衅的穆元娘都有些不知所措,一时间,气氛竟陷入了十分尴尬的境地。

    片刻后,傻子太子傻笑着拍手道:“好哦!有热闹看了!”

    平日里这傻子太子只会傻笑,甚少说话,如今见他吐出这么几个字,竟惹得龙颜大悦,皇上当下便挥手道:

    “好,准了。”

    楚念谢恩过后朝着随从队列略一招手,便见一个身着丫鬟服侍的女子走出了人群。

    她亦是薄纱遮面,露出的眉宇间未加修饰,身材也过于瘦弱,那一身丫鬟服,竟像是搭在了树干上一般,袖口空荡荡的吊着。

    众大臣传来一阵窃窃私语,“这楚念招来了个什么人?瞧着可还没她自己好看呢!”

    “谁知道,她就用这人来当做献礼?镇宁侯府也太儿戏了吧!”

    未等众大臣的议论声落下,便听一阵悠扬的笛声响起,竟是楚念亲自上场,自女子侧后方奏响竹笛。

    那女子垂下眸子,身子伏倒在地,一动不动。

    众人正狐疑,忽的,笛声自悠扬悲伤转为嘹亮高亢,那女子抬头,目光自无神转为坚定,紧接着一跃而起,身上的丫鬟服也纷纷落地,原来那一身宽大的丫鬟服之下还穿着另一件贴身的纱衣。

    这纱衣清透,瞬间将女子的玲珑身态表现得淋漓尽致。

    “原来是藏着这么一手!”

    “这样一看,这原本普通的女子,也惊艳了许多!”

    众人感叹之间,笛声再次转为悠扬,那女子的舞步也由铿锵有力转为凄凉婉约,一弯腰,一落地,动作并不大,却叫在场的众人再移不开双眼,胸口竟随着悠扬的笛声升起一丝沉痛之意。

    笛声与舞姿结合,在场的众人纷纷陶醉其中,却有三双清亮的眸子,紧紧的落在吹笛之人的身上。

    上首原本痴傻之人此刻嘴角挂起一抹玩味的笑意,而席位之间,刘启的目光则定定的落在楚念的身上。

    “念儿……”

    与此同时,沈暮的目光亦是略带几分失神。

    楚家三娘子,不是说不学无术吗?又如何能奏出此曲?据他所知,此曲乃前朝太后所创《离人归》,也是惊世传颂之曲,据说听了此曲,没有不被勾起相思之情的人,可奈何因曲风古怪,过于难奏,少人能习得,这世上唯一一个会奏此曲的只有……

    沈暮深深的垂下头去,面色苍白。

    起舞的女子最后一个动作落下,笛音却仍未停止,便见那女子猛然跪坐在地上,朝着皇帝狠狠的磕了三个响头。

    众大臣从飘渺舞姿之中抽身而退,上首的皇上正满面惊异的望着那跪在地上的女子。

    “你这是作何?”

    那女子抬眸,眸中哀恸丝毫没有避讳之意。

    “求皇上,在场的诸位大人替民女做主!”

    刚得见了此女一舞,众人仍意犹未尽,饶是皇上也不禁动容,便是垂眸道:“你有何冤情?”

    笛音仍未停下,伴着这股哀乐,吴元娘当着在场所有人的面儿哭诉了罗十郎的罪行,听了吴元娘所受之苦,在场心善的女眷早已同情落泪,连上首的明修都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头。

    皇帝更是龙颜大怒,“京中竟发生了此等事?为何朕一点儿不知?罗奇何在?”

    楚念的笛声适时停止,回了自己的坐席,漠然注视着眼前的一切,仿若与自己无关。

    刘启立在她身侧,见她归来,张了张嘴,却仍旧将话音憋会了胸口。

    “禀皇上,家父今日身体抱恙,所以……”说话的是罗家女眷,本是因为听故事听得入迷,却没来得及阻止,可等她反应过来,却不敢说话,见皇上问到自家父亲,只好硬着头皮站了出来。

    “哼!传京兆府尹!京城发生了这么大的冤情为何不上报!”

    众人面面相窥,却无一人敢发生,毕竟这是这位傀儡皇帝登基以来,第一次发这么大的火儿。

    这时,却见迟迟席间莫名失踪的宰相王子轩匆匆而来,他身后跟着几个侍卫,押解而来的,正是被关在京兆府的罗十郎。

    罗十郎闯祸闯得多,京兆府没少去,因为是罗家独子,这金銮殿也没少来,可头一次是被押解而来的,亦是被这一变故吓得面色苍白。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他在大牢里清福享得好好儿的,怎么就被送到这儿来了?

    “皇上,臣等捉拿罪人来迟,还望皇上恕罪。”

    王子轩立着身子略一抱拳,算作对皇上的见礼,旋即便侧身,几个侍卫捉起罗十郎,狠狠丢在地上。

    皇帝似是对王子轩的“礼数”习惯了,只是眯着眼睛看向殿下伏着的罗十郎。

    “罗家十郎,你可知罪?”

    罗十郎方才就看到了跪在一旁的吴元娘,眸中闪过一丝仇恨,老早儿的就知道,这事儿终是被人捅到朝廷上了。

    若只是被京兆府尹调查清楚了,只要罗家塞些好处过去,早晚他都会被放出来,可若是被朝廷上的人知道了……只盼老爹能早点儿来解救他,不然的话,以皇上现在盛怒的样子,他这可狗头可是要保不住了!

    正当罗十郎不知该不该回答皇上的话儿时,罗将军终于匆匆而至,却是一张呼满了胡子的脸上看不出一丝病态,他是因为只是傻子太子的生辰,懒得应酬,就随口称病,不来了的。

    一到了金銮殿,罗将军恨铁不成钢的瞪了罗十郎一眼,便跪倒在地,不卑不亢道:“皇上,此案京兆府尹尚未审名,不可听信那贱妇的片面之词!”

    皇上张了张口,王子轩已然眯着眼睛开口了,“罗将军的意思,是本相审案不公?你纵容逆子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本相早已寻到了证据!”

    罗奇面色一僵,“这……宰相大人……”

    到底怎么回事?他早已投顺宰相,甚至在苏家被灭只是还帮忙参上了一本,为何宰相非要针对于他?

    “来人,将那两人带上来!”

    话音刚落,便见那日被暗三四捉回来的两人蹒跚着走了进来,满面麻木,却是望见上首的皇帝,双双眼前一亮。

    他们二人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皇上!皇上!草民有罪!求皇上赐死草民!”

    楚念在一旁笑得玩味,刘启却不明所以,“你究竟把他们如何了?为何他们吓成这样?”

    她头也不转一下,只目光灼灼望着殿中的闹剧。

    “只是喂了点儿治说谎的药。”

    殿中的闹剧似乎进行到了高潮部分,那两人已经当着所有人的面儿,将罗十郎如何犯下罪行、罗将军如何派人去谋害吴家双亲、又是如何断了吴家姐弟所有退路,硬生生将人逼到鸟不拉屎的靠山村,诸如此类,一件一件悉数下来,直叫皇帝震怒。

    “罗将军,你胆子可够大的!”

    “罗将军为官不廉,纵容逆子欺压百姓,即日起贬为庶民,罗十郎糟蹋妇女,关于京兆府,择日问斩!”

    “慢着,皇上,臣还有一事请奏。”王子轩慢条斯理的开口,目光扫过楚念与刘启,再与皇帝对视,“前些日子京中曾发生了一桩灭门惨案,臣派遣刘将军去查明了案情,此事怕还是与罗将军有关。”

    皇帝眸中闪过一丝不甘,却很好的掩饰了下去,只转眸望向刘启,“刘爱卿,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刘启上前一步,“启禀皇上,是城西一家当铺,因掌柜曾得罪过罗十郎,又知晓了罗十郎一桩罪证,这才被罗将军差人灭了满门。”

    罗奇本是满面惊恐,听见此事,整个人更是伏倒在地,老泪纵横。

    王子轩眯起双眼,“证据有无?”

    闻言,刘启朝着王子轩一拱手,随后看向楚念。

    楚念浅笑着微微一拜,旋即朝着自己身后的侍从阵营招手,紧接着,便见一道身影再次走入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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