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中公……”
    “侍中公……”
    张越刚要走出建章宫司马门,就听到身后有人气喘吁吁的追了上来。
    他回过头一看,发现是御史台的侍御史郑惠。
    张越对这位侍御史,还是有些印象的。
    上次暴胜之就是派他去京兆伊施压的。
    “郑御史有何见教?”张越迎上前去拱手行礼。
    “侍中公……”郑惠气喘吁吁的还了一礼,然后道:“下官是来向侍中公通禀一个事情的……”
    “哦?”张越笑了:“何事?”
    “下官听说,今日许多贵戚,纷纷聚集在戚里的盖候府邸和敬安君府邸……”郑惠意味深长的道。
    张越一听,脸上犹如春风一样灿烂,他微笑着道:“甚好!甚好!”
    盖候家自不用说,那敬安君府邸,自是赵氏外戚之府。
    张越知道,所谓敬安君是钩弋夫人赵婕妤的姑母。
    当初,赵婕妤之父因家贫入宫,其妻子当然不会傻傻的守活寡,于是立刻改嫁,丢下赵婕妤与两个兄弟在老家相依为命。
    正是这位敬安君看不过去,主动将赵婕妤及其兄弟接到家中,抚养长大。
    等赵婕妤幸贵,自然知恩图报,以母侍之。
    天子听说了以后,就封这位老大人为敬安君,食邑两百户,爵位比关内侯。
    这是很正常的外戚家族的女性家主的封赏。
    在汉季,女性为官、为贵族者,比例很高。
    甚至很多大家族,都是女性家长当家做主。
    这确实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事情。
    在汉季,女性的社会地位,取决于其在家庭之中的地位。
    若其是家主,那其地位与男性家主是平等的。
    譬如皇室,若有太后在,就连天子也要服从太后的懿旨!
    毕竟,汉室以孝治天下,孝道高于一切!
    “有劳郑御史了!”张越轻声笑着:“日后必有所报!”
    “不敢!”郑惠却是连忙拜道:“下官只是仰慕侍中,不敢望报!”
    对他来说,抱紧眼前这条大腿是很有必要的!
    因为,现在的御史中丞暴胜之很快就要升任御史大夫了。
    而这空出来的御史中丞之位,他不敢去想,但再进一步,成为御史台的某个重要职位的负责人,却是他的努力方向。
    送走郑惠,张越就迈步走出司马门,嘴角带着微笑。
    郑惠的情报,本就在他的预料之中。
    这长安的鬣狗们,是出了名的欺软怕硬。
    所以,他们必然会抱团。
    而这正是张越所期盼和希望他们去做的事情。
    他们不抱团,张越可能还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教训他们。
    一旦抱团,呵呵!
    那就是自寻死路!
    获罪于天,无可祷也!
    一个结党的帽子,直接就可以扣上去了,他们就算摘也摘不下来。
    身为臣子,尔等私自结党,想做咩?
    想当缓则吗?
    微微笑着,张越就步出司马门,正准备乘车回家,结果马车还没有启动,就又有一个官吏凑上前来,自我介绍着道:“下官宗正丞于洋,敬问侍中公安……”
    “于公何事?”张越笑着问道。
    “下官听说,故太子太傅石德,自罢黜在家,就私下里与人言说:坏我事者张子重也!”于洋轻声道:“今日,石德闻说有贵戚等欲与侍中为仇,竟欣喜若狂,与左右言道:此天欲灭张子重也!”
    “哦……”张越笑了,对他道:“石公为人,素来持重,岂会说这样的话?”
    “于公可不要信这些谣言啊!”
    于洋听着一楞,不可思议的看着张越,不太明白张越为何这样说。
    就听张越道:“不过呢,本官行事,向来有些高调,难免会引人误会!”
    “诗云: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张越摇着头叹道:“世人多有诳误,本官也是无可奈何啊!”
    “这样,请于公替本官给朝中大臣们传一句话,就说我张子重才疏学浅,少不更事,往后可能要多有得罪,请诸位明公海涵,海涵!”
    于洋听着,眨着眼睛,不太明白张越到底要说什么?
    张越无奈,只好挑明了道:“若诸公实在海涵不了,本官也是没有办法!”
    “此身既许社稷,安能顾忌凡俗议论?”
    张越义正言辞的道:“屈子曰: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也!”
    听到这里,于洋终于明白了。
    这位侍中官,还真是……嚣张啊!
    虽九死其犹未悔!
    换而言之,不就是告诉他——石德恨我我知道啊,但是,我得仇人们,你们有几条命呢?
    张越却是昂着头,满脸的不屑。
    石德和那些被罢黜的太子系官员们恨他,当然是有缘故的。
    张越又不聋,也不瞎,当然听说了这些家伙私底下将他们今日的遭遇全部归咎于张越的事情。
    像是石德和很多石家的人都觉得,要是没有他张子重,自己现在依然是风光无限的太子太傅,未来的国家丞相、九卿。
    但……
    这些渣渣也不撒泼尿照照镜子。
    丞相?
    他们担待的起吗?
    而且,若没有张越,他们此时已是死人一个!
    可惜,他们根本不这么想。
    张越也就没有办法了,毕竟他也没有办法阻止别人恨他。
    正好于洋凑了上来,张越也就随手一用,利用此人之口去激怒那些渣渣。
    最好让他们去和王家、赵家抱团。
    只有让敌人抱团,才能更好的消灭他们!
    至于这些渣渣抱团后,会不会变得相当棘手?
    这是不可能的!
    石家的人和太子系的那些官吏是什么货色,张越还不知道?
    有一句话就是为他们量身而定的——见小利而忘大义,临大事则惜身!
    于洋却是有些战战兢兢了,天可见怜,他只是来拍马抱大腿的,但貌似大腿没有抱上,却可能卷入这斗争的旋涡里了?
    他大着胆子,问道:“侍中公,这会不会措辞太严厉了?”
    “怎么会呢?”张越笑着鼓励道:“于公将本官的话,原原本本的告诉诸位就可以了……”
    为了让这货能够卖力一点,张越道:“本官听说,下月太常卿要选拔太子属官,本官以为于公就不错嘛……”
    于洋一听,立刻精神百倍,对张越拜道:“下官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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