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二的长安,呼呼的风声犹如地狱群鬼的哭嚎,光秃秃的树枝也被吹弯了腰,似乎在检验其柔韧度。房檐下的灯笼也被吹得晃荡不止,犹如一只拼命挣扎的怪兽,企图挣脱束缚它的绳索。

    “少爷,今日风太大了,我们还去吗?”

    萧跃用手遮住自己的眼睛,以免飞沙落入自己的眼睛,然后对着一旁同样姿势的方珏说道。

    这天气可有些怪异,昨晚还好好的,早上就被怪风翻动瓦片的声音给吵醒。

    这么大的风,长安街上已经没有几个人,都躲在屋里,等过了这强大的风再出门。

    方珏执意要出门,他要去刑侦司看看秦红言,即便下刀子他也得去。

    马车已经备好,因为风太大,连马儿也不停跺着脚步嘶鸣,似乎在告诉主人,今日不宜出门。

    方珏还没上马车,马车居然被风吹得开始往后退,套住马的缰绳也突然断裂。

    轰的一声,马车被吹得撞在一颗大树上,马车轮子也被撞得跌落了下来。

    门口的侍卫此刻也紧靠在墙边,生怕被风刮走,都半眯着眼,看着马车被掀翻在地。

    你不让我出门,我偏要出门,方珏使劲拉过一匹马,即便马儿也有些不情愿,还是在方珏的控制下开始缓缓行走。

    萧跃没法劝住方珏,因为秦红言对方珏比较重要,所以也只好骑上马跟了上去,两人半弓着身子,紧贴马背,这样就减少了风力的阻击。

    街上妖风四起,吹动着一切可以吹动的东西,几个视财如命的人,眼见自己的东西被吹走,也顾不得危险,连忙捂着头去追。

    刑侦司此刻几个主管官员正坐在一起商议,坐在主位的人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穿着黑色官服,更显得有些清瘦。

    因为风大,正厅的门已经被关上,中间有一顶大火炉,几个刚回来的刑侦司人员此刻正在火炉旁取暖。

    主位上的人突然开口说道:“时辰不早了,大家开始吧。”

    众人这才纷纷落座,所有人都看着主位上的老人。

    就在大家开始议论时,正厅的大门突然打开,一道劲风扑面而来,带着一些尘灰,让所有官员都忍不住伸出衣袖去挡。

    先进来的人是一个三十出头的人,身后跟着一群刑侦司下属。

    这位正是刑侦司二把手刘钰,他刚去东宫汇报工作,此刻刚回来,他径直走进正厅,除了主位上的人,其他人都站了起来。

    “都坐吧。”

    刘钰走到自己的位置,然后招呼大家坐下,完全没有在意主位上的老头。因为在他觉得,这主位上的人早就该换了,只不过念在他资历老,又颇得皇帝几分信任的。

    主位上的人姓房,名叫房郓,他在刑侦司已经有二十多年了,算是老资格,不过此人随着年纪大了不少,对刑侦司的贡献却少了很多。

    房郓看着刘钰这般嚣张跋扈,却还是忍着不发话,他知道刘钰与太子关系走得近,而皇上又重视太子,所以他也只能忍了。

    这样的气氛显得有些诡异,只要刘钰不开口说话,其他

    人都不敢先开口。

    “房大人,太子命我负责质子被杀一案,这潇湘夜楼的秦红言应该交由我主审,听说大人未曾等我,就对其动了刑。”刘钰带着些许质问,毫不在意房郓是他的上司。

    “刘大人,你也别忘了,皇上命我调查潜龙之眼一案,而本官查得,这姓秦的女人与本官所查的案件也有关系,很可能她就是潜龙之眼的一员。”

    房郓也拿着皇帝来压刘钰,太子也服皇帝管,所以这刑侦司还得他房郓说了算。

    “既然房大人都说,很可能,那就还是不能确定,那还请房大人把人交给我吧。”刘钰抓住房郓的语言漏洞进行反击。

    场面很凝重,除了两位大人做口舌之争,其他人都干望着,也不表明立场。在刑侦司工作,谁不知道刘钰很可能就是下一任刑侦司主官,以后还得看刘钰脸色吃饭。可毕竟现在的主官是房郓,这关系到今天能不能有饭吃呀。

    就在两人做唇舌之争时,一个刑侦司小吏过来禀报,说秦红言宁死不屈,一个字都不说,这刑侦司的刑法都用了一大半了,若再逼问下去,恐怕会出人命。

    “房郓,你若是把这个女人弄死了,若是破不了质子之案,你如何向太子交代。”刘钰也不等房郓发作,又对前来禀报的刑侦司小吏吼道:“给我把她带上来。”

    房郓显然人老也有些许力不从心,他老脸憋的通红,完全被刘钰的气势给压了下去。

    很快秦红言就被带了过来,满脸血迹,衣衫已经被鞭打得破烂不堪,秦红言嘴唇有些发紫,脸色苍白,眼睛却愤恨的看着大厅所有的人。

    “人你可审问,但绝对不能带走。”

    房郓虽然有些示弱,可还得给自己留一些脸面吧,如果就这么让刘钰把人带走,那手底下的人恐怕以后都不会服从自己,那整个刑侦司恐怕就真的是刘钰一个人说了算了。

    刘钰也知道,房郓已经做出了让步,他也没有权利将人强行带走,所以也就偃旗息鼓,他还得从秦红言口中得知更多的信息。

    刘钰想带走秦红言不仅是为了质子被杀一案,他也为了潜龙之眼的案件,虽然房郓是主官,可他也可以调查这个案件,若是潜龙之眼被他先查出了什么,那刘钰取代房郓的位置就真的不远了。

    刘钰看着秦红言已经被折磨得不堪人样,就一个晚上时间,昨日那个气度不凡的女人,此刻完全变了模样。

    刘钰也不准备再对秦红言动刑,因为他身在刑侦司这么多年,很清楚眼前女人已经经受不起任何折腾。

    刘钰缓缓走到秦红言跟前,他伸手托起秦红言的下巴,却不料秦红言一口唾沫喷向刘钰,刘钰躲闪不急,还是被喷到胸前。

    秦红言愤恨的眼神看着刘钰,她听过刑侦司的酷刑,当自己亲身体验时,才更加确信,这惨无人道的手段,比传说中更加可怕。

    房郓那老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他看到刘钰被秦红言喷了一身血水,就知道刘钰恐怕要气急败坏。房郓何曾不知,若是刘钰愤怒起来,稍微再对眼前女人用刑,恐怕这女人就活不成了。

    房郓知道这女人的厉害,不愧是长安最出名夜楼的坊主,竟然经受了刑侦司大半的刑法而还一个字不说。接下来恐怕也问不出什么线索,可若是被刘钰给弄死,那他就有理由让刘钰的日子不好过。

    ( = 老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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