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物质球在真空中风驰电掣,掠过虚无,风淡云轻地坠落在了钢铁大陆的外层甲壳上。
    完成了使命的曲率泡应声而破,爆炸,开始了。
    最幸运的,可能是那些位于爆炸中心正下方的齐塔瑞居民,这些外星人刚才还在正常地生活作息,下一秒,就有璀璨至极点的光芒映入眼帘。
    那光芒来得如此之迅速,如此之猛烈,以至于在齐塔瑞居民还未来得及疑惑,无边的光辐射就将其吞没。
    庞大的能量肆意宣泄,齐塔瑞人的皮肤、骨骼、脑髓在1秒钟不到的时间内尽数气化蒸发,化为最基本的粒子堆,向四周冲刷逸散。
    这些齐塔瑞人是幸运的,光辐射在第一时间湮灭了他们,连“痛苦”这种情绪都不曾诞生,就消失在了原地。
    这只是最前沿的光辐射而已,如果有什么存在能够穿透庞大能量,直抵爆炸中心,就能发现中心地带正在亮起幽蓝色的星火。
    那星火颤颤巍巍,缥缈轻盈如同米粒,伴随着光辐射的前进,正以极快频率来回震颤。
    骤然间,星火急剧收缩,那些还未来得及喷薄而出的能量被牵引着拽回原地,却又在刹那间重新绽放。
    爆炸中央开始散发出淡蓝色的等离子体团,这些松散的超高温粒子集群飞速膨胀着,向四面八方进发,沿途摧毁一切能够摧毁的物质。
    于此同时,在反氢原子的原子核能级跃迁蜕变过程中,释放出的γ粒子流,以波段短于0.01埃的电磁波形式,夹杂在等离子体团中。
    青紫色、浅绿色、苍蓝色,各种各样的彩色光带混合在一起,如同斑驳绚烂的焰火一般,令人联想起家乡的灯火夜宴,又或者是极地区域的极光。
    这是只有星辰诞生之初、衰亡之际,才会被人见证的伟大力量。
    极致的光化为万丈匹练,覆盖在钢铁大陆上空,极少数的伽马射线暴瞬间撕裂了无数齐塔瑞人的身躯,从原子层面宣告其生命的消亡。
    少数的幸运儿离得远些,或者身旁刚好有遮蔽物,他们会被融化成尘埃云,被冲击波裹挟着,喷绘在附近的地面、墙壁上,嵌出一个人形阴影。
    相对而言,远离爆炸中心的齐塔瑞人就没那么幸运了,他们看到璀璨光芒遮蔽天际,强烈的光辐射之下,视网膜烫伤融化,脸部皮肤焦灼滚烫,如同烧糊的烙饼。他们
    这些齐塔瑞人痛苦地跪在地上,然而命运不会就这么放过他们,冲击波尾随而至(鉴于钢铁陆地是为了齐塔瑞居民生产生活作息而建造,其内部填充了足够的气体)。
    爆炸产生的光和热,推动空气向外飞速狂奔,就此而生的冲击波掀飞了一座座高楼大厦,摧毁了一片片地皮隧道。
    身体较轻的齐塔瑞人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就此飘飞——他们不会飞的太远,冲击波的热风会将他们整个融化,如同破破烂烂的布偶一般,稀烂稀烂,连自己死的地点都不知道。
    除此之外,还有那些离得很远,但是不够远的齐塔瑞人,他们能看见光芒绽放,甚至有功夫躲进临庇护所那里,躲藏起来,期待庇护所能发挥总用。
    很可惜,庇护所能隔离的东西很多,但绝对不包括能量能级极大的、放能过程仅持续5秒的伽马射线暴。
    恒星级别的可怖能量撕裂了庇护所整体结构,照射在这些齐塔瑞民众的身躯上——就连一整颗球体行星也无法阻挡射线暴的力量,更别说区区的防辐射庇护所。
    幸好,幸好,这只是一个反物质球体,而不是持续的、稳定的黑洞吸积盘,不能将源源不断的中微子泯灭功能。
    只要不是持续供能,就算是反物质炸弹也有泯灭停滞的时候。
    尘埃落定,光芒消散,辐射能在残存的钢铁结构里游离不散,像是徘徊停顿的幽灵,隐藏于阴暗之中,用那阴狠恶毒的目光窥视着一切。
    一整块钢铁大陆,已经被炸毁了一半,原本腕表状的结构中,裸露着巨大的圆形豁口,豁口边缘光洁顺滑,如同被生生抹去了一般。
    齐塔瑞的反重力引擎早就被爆炸切断了供能通道,破损不堪的钢铁大陆在自身质量的驱使下,缓缓向内收缩。
    破碎的钢架结构漂浮在虚空中,还有更多的、位于爆炸杀伤半径边缘的齐塔瑞人,被突如其来的气压差,“吸”到了真空当中。
    没有气压的冰冷真空,快速地杀死了这些齐塔瑞人,让他们的身体表面结上一层薄薄冰霜。
    如同雕塑一般的齐塔瑞人尸体,密密麻麻地散落在太空中,远处望去好似模糊不清的尘埃云层。
    李昂伸了个懒腰,指着那恒星表面的戴森球结构,对面前的齐塔瑞老者平静说道:“你所爱的每一个人,你认识的每一个人,你听说过的每一个人,曾经存在过的每一个人,都在它上面度过他们的一生。
    你们的欢乐与痛苦聚集在一起,
    数以千计的、自以为是的宗教、意识形态和经济学说,所有的猎人和强盗、英雄与懦夫、文明的缔造者和毁灭者、国王与农夫、年轻的情侣、父亲与母亲、满怀希望的孩子、发明家和探险家、德高望重的教师、腐败的政客、超级明星、最高领袖、齐塔瑞人历史上的每一个圣人与罪犯,
    都住在哪里——
    一粒悬浮在阳光中的微尘。
    而我,只不过是清扫掉这粒微尘的七分之一而已。”
    “.....”齐塔瑞老者哽咽着,说不出一句话来,他的胸口如同熔炉一般沸腾不休,凄厉至极点的悲愤像是积聚于阴沉海面之下的活火山。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做?”这位衰老的齐塔瑞人颤声说道:“我们,明明没有对你的家园做出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但是你们曾经这么想过,”李昂摊手笑道:“我认为,与其在遭受伤害之后才想着报复,不如让潜在的施暴者统统提前上天堂。”
    “....”齐塔瑞老人猛地抬起了头颅,脸上闪过悲愤狰狞之色,“如果阁下不打算放过我们的话,那我们也只能开启这场没有赢家的战争了。”
    “谁说我要开启战争?”李昂诧异道:“70亿齐塔瑞人的性命,只不过是齐塔瑞侵略者对地球的赔偿一部分而已。
    我还给你们准备了一系列的和约要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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