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6年10月,有一支军队从意大利南部一个叫阿格里的小地方走出了大山。
    当时谁也不会想到3年后,这支军队成为了名震欧洲的强大军队。
    从阿格里走出来那一天开始,不停的战斗,不停的与不同的敌人周旋,不停的在不同的地方转战,一次又一次的胜利让欧洲人成为这是一支常胜不败的军队,更让这支军队里所有的士兵都认为自己是不可战胜的。
    但是一个叫塔罗谷的地方彻底打破了他们这个不可战胜的美梦。
    虽然他们面对的是号称欧洲大陆最强大的法国军队,虽然面对的敌人数倍于他们,甚至还可以用他们同样给予了敌人远远大于自己的沉重打击和巨大伤亡,但是失败却是怎么也无法回避的现实。
    对于这个失败,,蒙蒂纳军队上下的反应很激烈,甚至可以说是震动,从军官到士兵,从巴尔干人到猎卫兵,整个军队的情绪似乎都一下子陷入了低潮,每个人看到别人脸上的神情其实都和他们自己一样,彷徨,茫然和难以置信。
    拥有着强大火力和几乎可以蔑视一切敌人的先进战术的蒙蒂纳军队居然败在了法国人的手里,这让很多士兵甚至对自己的战斗力产生了动摇。
    “居然败给了法国人,你的士兵是这样说的,”坐在亚历山大对面吃着香薰鳟鱼箬莎有趣的说“你应该去听听他们当时的语气,好像败给法国人是个多么荒唐的事情。”
    亚历山大拿着酒杯轻轻喝了口酒,独特的带着甜味的酒水让他不由微微点头,这种用蔗糖酿造的蒸馏酒喝起来味道虽然不如记忆中的朗姆酒好,可想想这些如今的酿酒工艺,亚历山大也就不是那么在意了。
    关键是这种酒要比葡萄酒廉价许多,即便是当下最劣质的葡萄酒和这种朗姆酒比起来也要贵上不少,而对于亚历山大来时,至少在新大陆还没有推广开那著名的种植园之前,克里特的甘蔗园就是他的宝库。
    “是有点荒唐,”亚历山大的回答让箬莎轻轻挑起了眉梢“我的意思是,居然到了现在才打了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败仗。”
    箬莎有些意外的想要说什么,随即又不由轻轻失笑:“难道你还认为应该早些打败吗?”
    “我是认为以他们的傲慢,应该在这之前就该受到些教训的,”亚历山大说着拿起贡帕蒂送来的报告“看看这个,他们在第一次击败法国人后根本没有改变任何战术,而是依旧以那个塔罗谷镇为中心等着敌人,他们的目的不过是想着用同样的办法第二次再击败法国人而已,可是这一次他们却吃了亏,因为法国人不但增加了兵力,而且也懂得了该怎么对付他们,要知道这可不是一次简单的失败,而是对迄今为止蒙蒂纳军队使用的所有战术的挑战。”
    箬莎想了想然后慢慢点头,她不能不承认亚历山大说的不错,这甚至让她想起了在巴尔干的经历。
    “你说的不错,如果当初我在斯洛博齐亚城遇到那些奥斯曼人稍微聪明点,或许结果就不是那个样子了,不能不承认,最强大的火器未必就能发挥出最好的作用。”
    箬莎的话让亚历山大颇为欣慰,他其实对箬莎有着同样的担忧,担心她因为沉溺与掌握的强大武器而无法接受失败的挫折,不过现在看来自己的妹妹的确是真正的聪明女孩。
    “可是你不担心吗,法国人似乎正准备进攻热那亚。”箬莎若有所指的问“那可能会让你面临一个很难做出的选择。”
    看着箬莎似乎隐含调皮的神情,亚历山大不由苦笑,他知道箬莎是在暗示什么,现在他的确正面临一个有些微妙的选择。
    即便是到了如今这个时候,其实亚历山大也并没有完全站在某一方而是依旧自由,他围攻了法国占领那不勒斯的军队,驱逐了驻比萨的法军,他的的军队还在塔罗谷镇给法国人造成了很大的伤亡,但是这并不就说明他是路易十二的敌人。
    相反,在这个时候他展示出的足以和法王掰手腕的力量和决心,在很多人看来不过是为了接下来讲条件增加筹码。
    甚至就是箬莎也是这么认为。
    这原本倒也没有什么,所有的战争都是这样,也正因为如此,英法战争打了100多年,而意大利战争将要打上70年。
    可是对亚历山大来说如今有个小小的麻烦,那就是他需要在亚历山大六世和老罗维雷之间选择究竟该站谁的边。
    亚历山大六世一门心思和法国人勾勾搭搭,而老罗维雷不论是出于他个人需求还是对热那亚的责任,都已经令他几乎公开的站到了法国人的对立面上。
    这就给亚历山大出了个很大的难题,毕竟做为巴伦娣的丈夫,他似乎应该和老罗维雷更亲近些,但是做为卢克雷齐娅女儿的父亲,他却又和教皇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
    而对亚历山大更重要的,是做为支撑着他的贸易联盟重要支柱的拉迪亚金币,是经由梵蒂冈发行的,这就让他绝对不能和亚历山大六世决裂。
    “这的确是个麻烦事,不过好在这场失败帮助了我。”亚历山大向箬莎露出了笑容“说起来连我自己都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箬莎露出了若有所思的样子,她微微托腮歪着头,一副似乎在琢磨亚历山大这些话里含义的样子,那专注的神情让有些着迷的亚历山大不由赶紧低头喝了口酒。
    “别想了,我准备把对王宫的围困撤掉。”亚历山大用喝酒掩饰着自己的失态,说起来这场失败固然给了多少出现骄妄之气的蒙蒂纳军队一个狠狠的教训,可也同样提醒了亚历山大,他所面对的敌人绝对不像他想的那么简单。
    “你要放了那个夏尔仑?”箬莎有些意外的问。
    “准确的说是和路易做个交易,”亚历山大抬起双手做个无奈的手势“我可以和法国人签订一个保持中立的协议,条件就是我可以解除对夏尔仑的围攻,而法国人必须保证不越过伦巴第地区。”
    箬莎那双漂亮的大眼睛微微眯了起来,这让亚历山大赶紧低头吃了口切碎的大块鱼肉酱,只是那鱼肉酱吃在嘴里的味道却没没什么感觉。
    “你这样可不太好,这会惹恼你妻子的父亲。”箬莎的眼睛缓缓睁大,然后似乎若无其事的说。
    “巴伦娣会为我解释,对她来说蒙蒂纳的利益才是如今最重要的。”亚历山大先说了句,然后又不由自主的解释“未婚妻,她现在还只是我的未婚妻。”
    “你这样还是不好,会惹恼你情人的老爹。”箬莎依旧用那种若无其事的语气说。
    “卢克雷齐娅需要为埃斯特莱丝的利益着想,毕竟她是她的妈妈,”接着亚历山大又继续说“她的确只是情人,我为这个对她甚至有些愧疚。”
    箬莎面无表情的慢慢举起了酒杯,看着亚历山大的脸,一口口的喝下了杯子里的朗姆酒。
    法国驻那不勒斯占领军指挥官夏尔仑的日子不太好过。
    作为前罗马占领军指挥官,夏尔仑有着足够的对占领区统治的丰富经验,正是因为这个,当选择驻那不勒斯指挥官的人选时,路易十二没有选择对这一职务志在必得的普罗斯旺伯爵,也没有选择其他自认可以胜任这一职务的其他贵族,而是选择了夏尔仑。
    这的确是个殊荣,因为这不止可以在占领地的行使如同国王般的巨大权力,更意味着在未来担任这个职务的人很有可能成为法兰西宫廷的首席大臣。
    法国宫廷是没有宫相的,这就意味着几乎每一个重臣都有机会成为或是取代他人担任国王面前的首席大臣。
    夏尔仑作为两次出任占领区指挥官的重要人物,显然是首席大臣的有力竞争人选。
    只是现在夏尔仑却被困在那不勒斯的王宫里,凭借着高墙城堡和王宫里还算充足的储粮,夏尔仑对坚持到援军到来还是有些信心的,只是对于如今的处境,他却是实在无法释怀。
    夏尔仑并没有抱怨亚历山大对他近乎偷袭的进攻,毕竟双方的所有协议更多的只是私下里的秘密交易,这些东西甚至是不能拿到阳光下的,否则或许法国人就要向和阿拉贡打上一仗了,所以对于那不勒斯人的进攻,夏尔仑是没有任何可以指责那不勒斯人的。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夏尔仑就会原谅,或者说是理解亚历山大。
    在被围攻的这段时间里他一直在想象亚历山大为什么要忽然对法军发动进攻,直到他听说了贡萨洛和威尼斯人组成的联军在克里特岛西南登陆。
    夏尔仑并不知道亚历山大和贡萨洛之间有什么样的交易,但是他迅速察觉到了这其中的变化。
    夏尔仑觉得自己似乎发现了什么,但是却又一时间无法确定,被包围在城堡里闭塞让他根本无法了解外面都发生了什么,直到有一天亚历山大派出了他的行军队长做为使者。
    对奥孚莱依的来访,夏尔仑表现的很冷淡,在听取了奥孚莱依提出的希望停战的来意后,夏尔仑先是有些意外,然后他忽然有所感触的猜测到了什么。
    “告诉我队长,你的伯爵遇到什么麻烦了,”夏尔仑虽然问的随意,可他包裹在那身黑色盔甲下的身体却已经绷紧,虽然没有得到奥孚莱依的回答,可他还是迅速继续说“如果我没有猜错你的伯爵如今的处境应该不是很好,否则他不会主动提出停战。”
    奥孚莱依不动声色的望着夏尔仑,他想起在来之前伯爵就说过这个法国人大概能够猜到发生了什么,而且伯爵也并不反对把发生的事情告诉他,不过奥孚莱依并不想那么容易就对夏尔仑说出实情。
    “我的伯爵希望您能和平的交出王宫,毕竟这座王宫对那不勒斯王室来说有着至关重要的意义,为了能让王后陛下满意,伯爵认为如今停战对双方来说是最好的结果。”
    “是这样吗,”夏尔仑打量着奥孚莱依“或者其实是如我说的那样,你的伯爵需要用我和国王做什么交易,告诉我是什么,要知道如果我这个交易成功了,我就必须离开那不勒斯,或许今后还会在战场上见面,不过这里的一切已经结束了,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奥孚莱依稍微沉吟,然后缓缓点头:“大人,事实上这对您来说或许是个好消息,伯爵需要用您和您的军队换取路易国王对他保持中立的认可。”
    夏尔仑的呼吸忽然变的有些急促起来,他向奥孚莱依投去关注的目光,虽然知道不太可能从这个蒙蒂纳人这里得到多少有用的消息,但是他却已经隐约猜到了某种可能。
    “队长,或许你可以告诉我更多的东西,譬如法国军队是不是正在向罗马进军。”夏尔仑望着奥孚莱依,他觉得自己发现了事情的真相,这让他感到很激动。
    奥孚莱依最终没有告诉夏尔仑在北意大利发生了什么,不过他给亚历山大带回了夏尔仑同意停战的回复。
    当听完奥孚莱依的报告后,亚历山大是这样对箬莎说的:“塔罗谷镇的失败对蒙蒂纳军队是不幸而又幸运的,不幸是因为我们的确遭受了很大的伤亡损失,而幸运是因为我们败的很早,这样至少让我们能在遭遇更大挫折之前能多的知道该如何面对逆境。”
    “同样,这场失败也给我创造了一个可以让自己置身事外的理由,”亚历山大看着再次被赋予了重大使命的诺尔梅齐背影对身边的箬莎说“你知道我最讨厌法国人的什么吗?”
    “是什么?”箬莎有点好奇的问。
    “我最讨厌他们那种喜欢从一个极端摇摆到另一个极端的愚蠢,”亚历山大盯着慢慢诺尔梅齐慢慢消失的背影“而这一次我要让他们为自己的这个愚蠢付出代价。”
    1499年11月底,受命于蒙蒂纳伯爵的诺尔梅齐再次出现在了法王路易十二的军营里,正如当初恰好赶上路易战胜米兰军队时一样,不过这一次他看到的是正在向热那亚发起进攻的法国大军。
    让路易十二颇为意外的是,亚历山大在提出愿意用被围困的夏尔仑部的自由换取中立的同时,还向路易十二提出了一个让他颇为意外的条件。
    “陛下,我愿意向您提供一笔对您来说很有必要的资金,而交换就是请务必确保在1500年之前,击败皇帝的军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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