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雷夫·塞勒斯的这次奇袭,犹如迎面一拳,既让色雷斯人踉踉跄跄几乎摔跤,也让原本有些麻痹大意的他们恢复了清醒。
    对手不是可以随便欺负的!
    诚然,莫来人的确不如色雷斯人能打,但再怎么说,那也是建国七百年的大国,不可轻侮。真把对方当成死人,想怎么欺负就怎么欺负,那是要吃亏的!
    兔子尚且能蹬死老鹰,何况彼此都是人,谁也不比谁多两条胳膊,无非你多吃一碗饭,多几分力气罢了。
    这次的色雷斯贵族联军,水平相比前两拨色雷斯军,有了明显的下降。虽然从数字上看,九万大军这个数目,甚至接近了前两次大军的总和,但实际上除去皮杜茨公爵麾下的部队之外,那些个各路侯爵乃至伯爵拼凑起来的军队,战斗力远不及前两次的。
    第一次色雷斯南征军,虽然领军的是亨利侯爵,但实际上都是是国王派的精锐。第二次色雷斯南征军,艾兰茨家族出动了几乎所有的精兵,竭尽了全部家底。
    相比之下,第三次色雷斯南征军的素质,就要差太多了。
    用等级来比较,最为一目了然。第一次南征军的主力等级普遍超过40级,第二次南征军也是如此,但这次的军队里面,几乎了皮杜茨军之外,其余各军就普遍不到40级了。
    几个等级,看上去不起眼,实际上关系到重要的进阶。前两次南征军里面大批绿名,主力部队一眼看去几乎都是绿字,可这次的南征军里面,就能看到大批大批的白名了。
    当然,这次的南征军数量多,可打仗不是靠人多就行的。
    对于绝大多数的将领来说,有个三五万精兵,就足够应对绝大部分的战斗了。什么几十万大军之类,一般拼凑出这个规模军队的,不是跟同等数量的军队打成一团烂仗,就是让少数精锐以点破面,成就别人的传奇。
    汉高祖刘邦就是很好的例子:彭城之战,他带着五十六万大军对上项羽三万兵,却被轻轻松松一波打崩,输了个鼻青脸肿,全靠吕泽、韩信赶来救命;可到了成皋之战,他却能够在兵马不过十万左右的情况下,和同样手握十万兵的项羽较量许久……尽管最后还是被项羽包了个圆,不得不跟着老朋友夏侯婴一起扔下军队灰溜溜逃跑,又一次靠着韩信才得以翻盘,但已经足够证明,对于绝大多数将领而言,兵太多,并不好。
    有的人能认识到这一点,有的人认识不到,但至少皮杜茨公爵是能够认识到的,所以他只带了三万人,而且给部下们的命令是“收收缩部队,镇住中军,没有我的军令,不管友军打得怎么样都不许出击”。
    相比之下,联军的其它领导者们显然就认识不到这一点。他们将军队大大咧咧地展开,犹如一只展开翅膀威吓敌人的巨龙一般,气势十足。
    六万大军左右展开,的确是相当惊人的阵势,但在优秀的将领眼中,这简直就是在找死。
    一间用魔法保持适当温度和湿度的卧室里面,半躺在床上的达达里昂侯爵看着空中的影像,露出了讥讽的笑容。
    “乌合之众!”他冷冷地说,“劳伦·皮杜茨这是从哪里找来的一群战友?简直跟猪一样!要是我还能上阵,给我两万精锐,我就能打崩一翼,赶着溃军去冲他的中军——到时候,我倒要看看小劳伦怎么办?是斩杀溃军稳定局面呢?还是狼狈撤退?”
    他的确有资格称堂堂皮杜茨公爵为“小劳伦”,毕竟皮杜茨公爵才四十岁,比他二儿子年纪还小。
    此刻他看到的影像,是莫来空军侦查到的。莫来虽然主战部队实力不行,但各个兵种都还算整齐。空军——或者说空中侦察兵,自然也是有的。
    这种最金贵的部队,都是由女兵担任,一般是由女骑士骑着双足飞龙或者是飞马、巨鹰、狮鹫之类可以高空飞行的魔兽,借助云层的掩护,从高空侦查敌军的动向。
    在没有东西阻挡的情况下,魔法的射程差不多只受法师的视力限制,所以空军一般是不能用来真正打仗的——就算日后空岛人、狮鹫人、翼人等一系列可以飞翔的种族开放了,他们也只能进行小规模的作战,想要靠飞行优势去刚大部队,始终是送死的行为。
    空军之间一般不会发生战斗,各国都舍不得把这种培养成本堪比同等重量金子的兵种拿来当消耗品用,她们只能是侦察兵,负责用魔法记录前方的影像,传给后方指挥部。
    比方说现在,达达里昂侯爵修养室内的影像,就是前方实实在在发生的事情。
    色雷斯人一路南下,直接略过了好几个重要的城堡,已经来到了莫来仅剩的重要关隘——铁锁要塞前面。
    “那么您看……我们该怎么办?”守在这里的真是塞勒斯公爵,他有些紧张地看着眼前这位联邦硕果仅存的宿将,担心地问。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达达里昂侯爵满不在乎地说,“敌人人多,那就多吧,有什么可怕的?铁锁要塞的地形的确不如诺玛防线那样险峻,可眼前也没洛佩斯贤者那样犯规的传奇法师了。无非是依托着要塞防守就好,色雷斯人不填上个一两万人命,休想撼动这座要塞!”
    “可是,万一他们——”
    “没有万一!”达达里昂侯爵挣扎着坐直了,怒喝一声,打断了塞勒斯公爵的话,随后剧烈地咳嗽了好一阵,才缓过气来,用已经浑浊无光,却充满压迫力的眼神看着公爵,严肃地说,“城在人在,联邦已经无路可退了!”
    塞勒斯公爵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您说得对,无非就是‘城在人在’罢了。联邦立国七百年,我们五大公爵享受了七百年的荣华富贵,别人怎么做,我懒得知道,但塞勒斯家的确也只有用这个方法来回报了!”
    “你能这么想,铁锁要塞就丢不了。”达达里昂侯爵点了点头,长长地吐了口气,重新躺了下去,消瘦憔悴的脸上,总算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去吧,老头子帮不了你们什么了,无论在天堂还是在地狱,我都会为你们的胜利而祈祷的。”
    塞勒斯公爵点点头,站起来行了个礼,转身离去。
    几个小时之后,达达里昂家族的庄园大门口,摆出了一对象征丧事的高脚花篮。黑色的花篮和白色的花朵冰冷地对映着,负责接待宾客的,却只有管家和侯爵才十二岁的小孙子。
    达达里昂家族所有的成年男性,都已经带着家族所有能够出动的士兵,一起去了铁锁要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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