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臣先后进入酒肆,直接上到二楼,这里宴席已经备好。

    整个二楼只设两张酒桌,灯火辉煌,把偌大的空间照得透亮,朱厚照非常喜欢这种明亮的环境,好像要把晚上当成大白天来过。

    “诸位爱卿,请入席!”朱厚照一摆手。

    在场不是宫中赐宴那种传统的地席,而是采用的圆形酒桌,这种酒桌本来没什么,但没说明谁坐哪一桌,朱厚照倒是自顾自地坐在靠东一张桌子正位上,至于其余位子该给谁,并没有提前安排。

    刘瑾凑上前,小心问道:“陛下,不知这宴席如何排位?”

    朱厚照这才记起来,打量张苑,不悦地问道:“你没有提前排好?”

    张苑赶紧跪下道:“回陛下的话,是奴婢未想周到,请降罪!”

    “没用的东西。”

    朱厚照骂了一句,随即手一招,“爱妃先坐。”

    之前花妃一直没说话,旁人不知道这女人到底是谁,现在朱厚照开口,等于说是正式向亲近的大臣进行推荐,不过他只是一句“爱妃”,没人知道这女人是谁。

    众所周知,朱厚照除了有个皇后外,就连当初选后的另外两名候选女子都被他摒弃在宫门外,朱厚照身边并没有带妃嫔称号的女人。

    花妃不敢落座,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沈溪一眼,却见沈溪也在眯眼打量她,二人对视的瞬间,花妃赶紧把目光避开,怕被沈溪察觉端倪。

    当初她跟在李衿身边,跟沈溪有一面之缘,也就是沈溪为李衿画像的那一次。

    所以她怕被沈溪认出,但其实沈溪从见到她第一面起,就已经感觉这人好生眼熟,之前沈溪没想过这位突然在豹房声名鹊起且对自己抱有恨意的花妃是何来头,到此时心中已然有数。

    尽管花妃没主动落坐,依然被朱厚照一把拽到座位上,随后抬起头道:“沈卿家,杨卿家,别杵着了,坐吧!”

    “多谢陛下赐座。”

    沈溪行礼后,跟杨一清一起坐在了席位上,但并不是朱厚照身侧,沈溪有意让开一个位置。

    朱厚照斜着打量刘瑾一眼:“你也坐。”

    刘瑾正要往朱厚照身边那个位置坐下,突然发现小皇帝脸色不善,他这才发现,其实沈溪这位子并不是留给他的,而是留给吏部尚书张彩的,毕竟名义上吏部天官乃是六部之首。沈溪主动让座,但并不代表他可以坐到朱厚照身边。

    “去旁边,那一桌你来领衔。”朱厚照吩咐道。

    刘瑾心里有些憋屈,自己明明在朝已是“九千岁”,位高权重,这种公开的场合却连主桌都没资格上,这让他很不甘心。

    不过刘瑾还是依言到了次席坐下,剩下的人基本也都知道该怎么坐了。

    张彩、曹元作为文官,坐到了主桌,朱厚照身侧花妃旁空了两个位置,如此也算各有其位,至于魏彬、张永、王陵之和仇钺只能坐到次桌,但即便如此次桌依旧未坐满。

    朱厚照最初邀请的,远不止眼前几位,还得加上内阁的谢迁、焦芳以及五军都督府的张懋、张鹤龄和张延龄,甚至是六部尚书,但可惜都被刘瑾想方设法给搅黄了。

    朱厚照环视一圈,点点头道:“既然能来的均已到齐,那就开席吧!”

    ……

    ……

    随着朱厚照一声令下,酒席终于开始。

    尚膳监先是上了酒水,接着上了熏制食物,比如熏鱼、熏肉、火腿等,切片装盘,然后是天香鲍鱼、琵琶大虾、一品豆腐、香烹狍脊、烤鹿脯等主菜,可就算是赐宴,每一桌也只上了十三道菜,看起来略显寒酸。

    朱厚照笑道:“朕平时务求节俭,不善膳食,饭能管饱便可,诸位卿家可不要嫌弃。”

    这话说得相当违心,在场的人谁都知道,朱厚照对于吃的或许没太多挑剔,但喝的和玩乐那是样样求极致,朱厚照一个月吃喝玩乐上的花费,大概就等于弘治皇帝在位期间每一年的花销。

    就这样还敢大言不惭说节俭,就算是刘瑾心里也腹诽不已,但嘴上阿谀奉承的话却源源不断。

    “……陛下仁心仁德,处处以百姓为先,实乃千古明君。”刘瑾睁眼说瞎话,一副要把自己也骗倒的架势。

    朱厚照眉开眼笑,亲自倒上酒水,站起来道:“此番宁夏叛乱能顺利平息,多亏诸位卿家鼎力相助,诸位实乃大明柱梁,朕之股肱,朕定不会负了诸位今日努力!敬诸位三杯!”

    “谢陛下天恩。”在场的人不管心里怎么想,面子总要做足,朱厚照既然已站起来敬酒,身为臣子可不能坐着,朱厚照举起酒杯,他们也得把自己面前的酒杯添满,高高举起,接受皇帝的敬酒。

    连喝三杯,朱厚照施施然坐下,他年岁不大,但酒量已锻炼得不错,面色如常。

    在场之人跟着饮下三杯后都坐了下来,没人动筷,赐宴上菜肴味道如何没人留心,武将和宦官在意的是军功,沈溪和杨一清更关注如何斗倒刘瑾,刘瑾则把注意力继续放到沈溪和杨一清身上。

    朱厚照道:“诸位卿家,你们刚从宁夏镇回来,且说说那里如今局势如何?”

    “当然是一片安宁。”刘瑾抢白,笑着说道,“有陛下天恩庇护,百姓必定感念陛下恩德!”

    朱厚照皱眉道:“朕问你了吗?沈卿家,你来说吧。”

    刘瑾又被朱厚照教训,不由恶狠狠地瞪着沈溪,想要用眼神威慑沈溪,沈溪不动声色地侧头面向朱厚照,好像根本就没留意到刘瑾的目光。

    沈溪心平气和道:“回陛下的话,正如刘公公所言,宁夏镇如今已大致太平,微臣临时委命宁夏总兵人选,乃是在此战中立下大功的前延绥副将林恒。固原地方兵马,已经撤到黄河东岸。”

    “嗯。”

    朱厚照点头嘉许,“沈卿家曾在三边任总制,对西北军政体系应是了若指掌,安排的人选一定合适,至于固原人马确实应该早日撤回原驻地,不能久留宁夏……”

    沈溪道:“臣请陛下早些将军功落实。”

    “沈卿家已经两次在朕面前提及此事,看来对此很在意啊……不知沈卿家可有将军功犒赏奏疏一并带来?不若朕就在这里直接批复!”

    朱厚照好像忽然来了兴致,准备当场做出决定。

    刘瑾可不能让沈溪拿奏疏出来,赶紧劝阻:“陛下,今日不是赐宴吗?一切先等宴席结束再说为宜,再说沈大人不可能带着奏疏来宫中赴宴……沈大人,您说是吧?”

    说完,刘瑾又瞪着沈溪,好似在说,你敢把奏疏拿出来,我立即下令在你家放火,让你全家死翘翘。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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