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用被打懵了。

    他的确是会武功的,却从未与人真正打斗过,所以没有人知道他的武功究竟有多高,就是他的朋友晁盖和阮氏三雄也不知道。

    在这个“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时代里,没有人会去冒犯一个教书先生,当然也没人会向他发出挑战和切磋,在晁盖等人的眼里,吴用是可敬的园丁,是他们儿女的未来。

    更何况吴用的心思灵活,总能提供一些奇思妙想出来,为大家广开财源。

    这样的一个人,又怎么会有人与之拳脚相向?

    但是今夜这个受人尊敬的为人师表的吴先生却被打掉了几颗牙,和着满口鲜血喷了出来。不仅阮小五没能想到,就是吴用自己都没想到。

    吴用之所以懵逼,一个原因是他没料到这个县长的妹夫说打就打,另一个原因是他没想到这个年轻人的巴掌如此之快。根本就是猝不及防。

    挨了打,却不能打回去,这是一种相当憋屈的感受,除非不打算再要即将在北坡出土的上古神兵了,可是大伙辛辛苦苦地准备了这么多天为的是什么?总不能因为挨了这一记耳光就前功尽弃吧?

    所以吴用在第一时间里就已经做出了决定,打落了牙往肚子里咽!小不忍则乱大谋,该装孙子的时候必须要装孙子。

    想好了对策的同时他就去看阮小五,他必须在第一时间里将这个态度传达给后者。他知道阮小五是个火爆性子,虽然比阮小七稍稍稳重一些,但也是个不肯吃亏的主儿,他现在最怕的就是阮小五搂不住火,跟来人拳脚相向,而一旦真的动上了手,不论阮小五是输是赢,这城门可就再也封不住了。

    他猜想的半点不错,出现在他视野里的阮小五已经怒不可遏,嘴里骂出来的话却令他大吃一惊,心里凉了半截。

    阮小五骂的是什么?他骂的是“白胜你这个直娘贼!别人不认得你,俺阮小五怎会不认识?欠了老子的债还敢跑路,老子今天弄死你!”

    白胜?吴用立马呆滞,难道是安乐村的白日鼠么?这人我认识啊!但是这怎么可能?

    他捂着脸微微侧目,偏移了逆光的方向仔细打量来人,却不是白胜是谁?在认出来白胜的同时他也就明白了眼前的真实处境,同时心里彻底凉了,叫苦道:“小五啊小五,你把白胜的名字叫出来干嘛啊?”再想劝阻时,已经来不及了,因为阮小五已经自己把自己给败露了。

    与吴用相同的,就在白胜挥出那一巴掌的同时,由于身体角度的变换,灯笼的光线照出了白胜的半张脸。于是阮小五立即认出了眼前这个身穿奇装异服的青年是谁,随即怒火中烧。

    他认为在这个陌生的县城里,他可以接受任何人的辱骂,但惟独不能被白胜辱骂。

    白胜是个什么东西?安乐村的一介懒汉、泼皮、骗子和赌徒罢了!此人要文没文,要武没武,还欠着自己一百多两银子,只恨当初没有揍死这个家伙,居然被他逃到卫县来招摇撞骗,居然骗到债主的身上来了!

    岂能容忍这厮如此猖獗?此刻阮小五已经被怒火烧晕了心智,立即决定将白胜诛杀当场,但是这里毕竟是一个众目睽睽的场合,要杀人总得有个口实不是?

    于是一挺右手中的鳄鱼凿,指向白胜道:“大家看好了!这人根本不是什么县令的妹婿,而是郓城县安乐村的一个泼皮,叫做白日鼠白胜!这个无赖上个月还跟老子在郓城刘家村赌了一局,输给老子一百两银子却还赖账跑路,今天老子要打杀了这厮,却不是无端杀人,就请大家给俺做个见证!”

    听了阮小五这一番庄严宣言,吴用不禁心若死灰,知道此番计策已告失败,而白胜却是乐不可支,哈哈大笑道;“阮小五啊阮小五,你真是个傻逼,你说你上个月跟我在郓城县赌博,莫非这卫县的驻军平时都驻扎在郓城县不成?”

    说了这句,白胜又转向那些被封堵的群豪:“大家看清楚没有?这人叫阮小五,就是郓城县石碣村的一个打渔的,还特么跑到卫县来冒充都头,你们也信?”又指着阮小五脚下续道:“你们看看他穿的是什么?”

    众人的目光随着白胜的手指看去,只见阮小五的脚下穿着一双草鞋,登时对白胜的说法更信了几分。这步军都头哪有不穿战靴穿草鞋的道理?

    吴用见状更是叫苦不迭,心说小五啊小五,给你准备了战靴你非不穿,现在傻了吧?完了,现在再说啥都没用了!

    他也知道,这事怪不得阮小五,因为阮小五常年在水泊里打渔,生有脚气脚癣,平时要么赤脚要么只穿草鞋,战靴这种鞋子是没法穿的,否则脚气发作起来,就应了那句“隔靴搔痒”的成语。

    那些被堵在门口的群豪已是哄然大哗,针对场间的事件议论纷纷。

    “你们看,我刚才猜对了吧?我就说这个白胜是个外乡人,昨天下午才到卫县的,住在如意客栈,就不可能是知县的亲戚!你们还都不信!”

    “我就说嘛,我在这卫县混了这么多年了,从来也没听说魏知县有个妹妹,又怎么可能有妹夫?你小子现在信了吧?还说是知县的干妹妹,你承认你是抬杠不……”

    “你就别跟我掰扯这些了成不?我看咱们还是直接冲过去开城门算了,明摆着这伙官兵士假冒的嘛!”

    “别急啊!阮氏三雄你没听说过么?这人是短命二郎阮小五啊,武功很是了得的,你冒冒失失地先冲过去,莫非是想替那白胜扛一命么?”

    “嗯,大半个时辰都等了,再等个一时三刻也不要紧,我也想看看这阮氏三雄的武功究竟如何……”

    众人议论中,阮小五已经挥动兵器攻向白胜,左手鳄鱼爪,右手鳄鱼凿,出手就是极其狠辣的招数,一看就是奔着杀人去的。

    场间顿时肃静下来,人们都开始关注发生在阮小五和白胜之间的这场生死战,这些聚集在城门口的各路人马里不乏武林好手,他们之所以没有立即冲击城门,都是出于一个原因,那就是想看看道上颇有名气的阮小五,功夫究竟如何。同时也想看看这个名不见经传的白胜到底是何来路,手底下有什么斤两。

    但是人们没能想到的却是,就在阮小五出手的那一瞬间,白胜笑着往后退了一步,而当阮小五的兵器追袭而来时,旁边蓦地闪过一个身影,这身影不快不慢,正好隔在了白胜和阮小五之间,同时双掌齐出,拍向迎面,恰好将鳄鱼爪和鳄鱼凿挡在门户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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