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于形容拥有相同想法却因为羞涩而没有办法开口的微妙气氛?上帝,这是谁出的题目?村上春树吗?如此含蓄?直接开口不就好了吗?我怎么可能知道这是什么单词?马修,你有主意吗?”
    “……给我一点字母的提示。”
    “我现在只知道第二个字母和第四个字母都是’A’,这就是全部了。”
    “安德烈,你可以先填写其他空格,稍稍多一点点提示,那就会清晰多了,仅仅只有两个字母的话,马修又不是牛津字典,他怎么可能直接揣测出来?”
    “呃,蓝礼?你知道吗?你对亚洲化有了解,是否有什么想法?”
    “旁边有提示吗?”
    “哦,还有备注,源自拉丁语系。”
    “拉丁?那你就只能寄希望于马修和蓝礼了,我的拉丁语早就已经还给史密斯先生了。”
    如此场景着实有些古怪,一群年轻人聚集在书房里,喝着下午茶、吃着甜点、玩着……填词游戏,就好像美国高被冷落排斥的怪胎学生一般,喜欢着稀奇古怪的东西,然后与主流人群格格不入。
    亚瑟整个肩膀都微微放松了下来,然后整个人都深深地陷入了沙发之,眼皮不知不觉就开始打架来,那种舒适惬意的感觉让他完全沉溺其,老实说,有点享受,只不过,他拿着自己的填词游戏,始终没有开始填写罢了,只是静静地享受着片刻安宁。
    转过头,亚瑟就看到了正在专心致志思考着“谜题”的蓝礼,迟疑片刻,他主动靠了过去,“父亲给我电话了。”
    “嗯哼。”蓝礼随意地应了一声。
    亚瑟微微停顿了一下,“他希望我接任男爵的位置。”
    “嗯哼。”蓝礼轻轻颌首,视线仍然在报纸上。
    “你觉得怎么样?”亚瑟迟疑地询问到。
    蓝礼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快速在报纸上填写了又一个词,欢快地举双手,“完成!”随即就探出身体把“泰晤士报”放在了茶几上,“嘿,还有什么难题,来来来,抛过来挑战极限,我就是‘填词游戏之王’!”
    那幼稚而嚣张的话语,故意用低沉的语气来加强自己的态度,就好像高生一般,然后众人纷纷吐槽来,根本就不买帐。
    蓝礼却也不介意,重新坐了下来,满脸都是笑容,转头看向了亚瑟,开口回答到,“你不需要询问我的意见。很早很早以前,我就不是继承者了,最终还是需要由你来决定。”
    “蓝礼,你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亚瑟轻轻吐出了一口气,脑海里回想他和乔治的通话,心情就无比错杂:曾经以为永远不会认错的父亲,却在他的面前展露出了一丝疲倦;但更加可悲可笑的是,他知道那是假象——
    乔治只是在试探亚瑟的底线,还有蓝礼的底线。
    简单来说,如果乔治把爵位授予亚瑟,可能产生的结果是,蓝礼和亚瑟反目成仇,那么矛盾焦点就转移了;又或者蓝礼愿意接受和局,那么亚瑟就将庇护乔治;再或者是蓝礼不死不休,拒绝放过乔治,那么乔治完全可以把亚瑟推出去,与蓝礼展开斗争;再不然还有其他潜在可能,但不管如何,乔治都能够寻找到一条出路。
    但隐藏在问题背后还有另外一个状况,那就是其实乔治根本不就想退休,他现在还远远没有准备把爵位传给亚瑟,他主动向亚瑟提出如此提案,只是为了试探亚瑟和蓝礼而已:
    如果情况走向是积极的,那么他完全可以如同骑驴一样——把胡萝卜吊在驴子前面,让驴子卖力,而他自己则坐在驴背上继续享福;而如果事情走向是消极的,那么他也不介意鱼死网破,又或者是做好其他准备。
    否则,拍卖会在上午,乔治下午就致电亚瑟了?事情没有如此巧合。
    亚瑟明白这一点,他相信,蓝礼也明白,他们都不是傻子——
    事实上,乔治也不是。明知道自己的意图可能被识破,乔治还是选择如此急切地联系亚瑟,一方面是因为,他至今仍然坚信着爵位是非常非常重要的,甚至可能是蓝礼所终极追求的,这是价值观的本质不同,他永远都无法明白蓝礼的选择;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需要试探蓝礼的底线,才能够做好准备。
    没有人是傻子。
    蓝礼抬头迎向了亚瑟的视线,他可以捕捉到一丝疲惫和一丝哀伤。
    亚瑟和蓝礼不同,准确来说,霍尔家四个孩子的位置都不同,蓝礼可以彻底撒手不管,追逐着自己的人生,伊迪丝也可以;但亚瑟和艾尔芙却注定不行,因为他们从小就是接受着“继承者”教育方式长大的,就好像亚历山大汉密尔顿一样,他们的思想他们的价值他们的观念,全部都注定了与蓝礼不同。
    蓝礼和亚历山大互相尊重彼此,却无法成为朋友,因为牵扯到三观问题,他们往往就是两个不同的群体。
    其实,蓝礼和亚瑟之间依旧存在着一些隔膜,终究还是无法像伊迪丝那样,因为位置也因为观念而注定了如此,但至少,比艾尔芙来说还是好了许多,他们可以算是朋友,这让蓝礼斟酌着自己的话语。
    “亚瑟,你知道我不在乎爵位……”蓝礼开口说道。
    亚瑟立刻就感受到了蓝礼身上的疏离——他始终试图站在理智立场看待这件事,但其实也就是旁观立场,这让亚瑟有些愤怒,“但他在乎,他正在试探我的底线,也正在试探你的底线,我们都知道他不会现在就退休的。所以,事情与我有关,也与你有关,你不能……你能不能……”
    亚瑟的话语变得磕磕绊绊来,然后察觉到了马修投射过来的视线,他终究还是没有继续说下去。
    愤怒过后,还是感受到了深深的疲倦,“蓝礼,我……”亚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所坚持的一切,我也喜欢以朋友的身份和你并肩,我还喜欢你的家。我喜欢这里。”
    猝不及防地,亚瑟就再次展露出了自己的脆弱。上一次是在奥斯卡之夜上,那是因为亚瑟喝醉了;而今天,亚瑟却无比清醒。
    蓝礼微微愣了愣,眼底闪过了一丝错杂的情绪,然后嘴角轻轻抿了抿,“事实上,你可以选择接受。”
    “什么?”亚瑟以为自己听错了,不明白蓝礼的意思,停顿了一下,他以为自己理解了蓝礼,“你是说,故意试探他吗?我只要假装我接受,他就会露出马脚……”
    “不不不,他做好了准备,他不可能没有预料到这样的情况。”蓝礼连连摇头,笑容轻轻地上扬了来,“我的意思是,你真正地接受。你可以在他面前表明立场,你愿意接受,你愿意成为下一任霍尔男爵,但如果他不愿意的话,那这件事就算了,他也就站到了你的对立面,事情就变得简单了。”
    就好像棋局里的“将军”一样。
    亚瑟微微皱了眉头,“……什么?你知道我不想要继任,我……我是说,至少目前还没有这样的想法,我希望留在西西弗斯,我希望能够继续为堂吉诃德频道努力,这是非常有趣的事情,我是认真的。”
    “亚瑟,我知道。”面对着微微有些着急的亚瑟,蓝礼轻轻颌首示意,让亚瑟平静下来,“我的意思是,你可以自主选择成为一位什么样的霍尔男爵,可以是像乔治那样,又或者是比奥福德子爵那样,同样,你也可以像汉密尔顿公爵那样,又或者是……像你自己那样。”
    “时代已经改变了,现在没有一个手册来教导我们,怎么样的贵族才是符合标准的,就连女王都已经被迫根据时代做出了调整,更何况是一个小小的男爵呢?我们都在学习,我们也都在进步,你可以决定,’霍尔男爵’在未来到底是什么样的模样,你还可以成为我们霍尔家的主心骨,让我和伊迪丝在外游荡之后,终究能够找到回家的方向。”
    亚瑟微微张开了嘴巴,蓝礼的话语似乎非常简单,却是他以前从来都不曾考虑过的,就好像当局者迷一般,永远都看不到自己所处的位置和所在的全局,只能在原地不断打转,然后旁观者就揭开了那个最简单也最浅显的道理,而自己却满脸困惑和惊讶:
    以前怎么就没有看到呢?
    说着说着,蓝礼就轻声笑了来,“当然,你依旧能够留在西西弗斯影业里,老实说,我们还需要你,很多事情安德烈都无法搞定呢。”
    坐在旁边的马修施施然地吐槽到,“艾尔芙知道你们这样挤兑她吗?”
    “我猜,她也正在挤兑我们,所以……这可以算是一个双赢?”蓝礼轻笑了来,坦然而淡定地吐槽到,但他也无法确定自己的说法是否具有参考价值,因为艾尔芙从来都拒绝敞开心扉,即使离开了霍尔家,也依旧如此,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好像过去五年时间里的蓝礼与伊丽莎白。
    也许未来会改变,也许不会。但这就是生活。
    蓝礼扬了眉尾,“安德烈,刚刚那个提示,是说拉丁语系吗?”蓝礼朝着安德烈呼喊到,“你可以试试看’Mamaihlapinatapai’,我也不太确定,这是一个南美的分支语系,解释来有些麻烦,但我觉得可能是,我记得之前在一篇开玩笑讨论各个国家模糊词语的讨论章里阅读过,那是一篇有趣的讨论。”
    “……什么?”安德烈满头问号,“为什么你说的那个单词,我一点都听不懂?”
    然后伊顿和伊迪丝也都跟着吐槽来,其还夹杂着安德烈的抱怨声,书房里的气氛就再次变得无比欢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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