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过后,众人只见陆铮和一名身着月白缎子白狐披风的少女,走了进来。
    那少女头上盖着披风的帽子,众人只隐约能瞧见个大致的轮廓,却窥不见其样貌。
    虽是见不到,但却也能猜出来,这必定就是永宁侯府的二小姐了。
    陆铮带着那女子走进屋子,朝着众人又走了几步,那女子方才取下披风上的帽子,顿时,一张粉雕玉琢的小脸露了出来,可不正是安笙。
    安笙来府上做过几次客,杜婉菁与她还算交好,许氏这个做母亲的自然也识得她。
    只是往日来皆是做客,哪像今日,竟是为了自己儿子前来。
    夜风寒凉,这个时辰将人家未出阁的姑娘家请来,许氏心里多少也有些过意不去。
    可一看儿子躺在床上人事不知,她便忧心的厉害。
    安笙同陆铮一起,向右相等人行礼问安。
    许氏忙伸手托起她,眼中含泪,口中带忧,“顾二小姐不必客气,如此时候累你前来,已是我们家的不是了。”
    “夫人客气了,”安笙柔声开口,声音里似乎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师傅常教我医者仁心,况杜公子乃是太子妃殿下的哥哥,小女尚算与太子妃殿下有些故交,她的哥哥出事,自不能袖手旁观。”
    她没有提陆铮,倒是无形中替杜家抹去些许人情债,便更是引得杜家人心生好感了。
    其实即便安笙不说,大家也明白,她能过来,多还是要看在陆铮的面子上。
    这个人情债,怎么着都是欠下了,人家可以不提,他们却不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人情往来,一向如此,只想着索取却不想回报,未免也太过自私。
    再者杜家与陆家本就交好,自然是不能叫陆铮白白为杜奕衡奔走的。
    不过这些都不是眼下最着急的事情,眼下最急的,自然还是杜奕衡。
    杜奕衡屋里燃着银霜炭,足足有四五盆之多,才进来一会儿,安笙便觉得热了。
    许氏到底是掌家夫人,眼力非同一般,见状忙让自己的丫鬟帮安笙除了披风,先拿去收好。
    安笙倒也没矫情,去了披风,交给丫鬟,便示意陆铮将药箱给她。
    她的小药箱子,一直在陆铮手里拿着,往常这个活都是青葙做的,今儿青葙没来,陆铮便自觉代劳了。
    见安笙看他,陆铮立即意会,拿着药箱跟上了她。
    “伯母,还是先看看奕衡吧。”陆铮道。
    此话正合许氏之意,闻言忙点头答应下来。
    孙氏虽然不知道安笙到底多大的能耐,但是,也是听说过她一些做为的,如今也没有其他办法,便也只能寄希望于安笙了。
    安笙走到杜奕衡床边,坐下诊脉。
    屋子里静悄悄的,所有人都秉着呼吸等着她诊脉,似乎生怕打搅了她,便连大声呼吸都不敢了。
    安笙也没管他们,静静地凝神诊脉。
    片刻后,她收回手。
    孙氏和许氏见状,忙问道:“如何?二小姐可看出什么来了?”
    而右相和杜海峰虽未出声,却也是一脸焦急地看着她。
    就连陆铮,目光都不由地有些着急。
    安笙在众人的注视之下,缓缓道:“是中毒了,此毒稀有,非南诏所有,大概正因如此,其他人才一时没有看出来。”
    孙氏和许氏闻言,顿时身子就是一晃。
    中毒!
    这荣贵妃好狠的心!
    竟不光是给杜奕衡下药,还搀了毒!
    都说最毒妇人心,这话果真没错!
    右相和杜海峰脸色也是难看的厉害。
    他们早已经都知道害的杜奕衡这般的人是谁,只觉得心里的怒火和愤恨似要压不下去。
    正在这时,管家又匆匆跑进来,报说:“相爷,大人,褚太医到了。”
    孙氏和许氏正要问安笙可能解毒,听闻褚思仁来了,也只好先将这话压下去,转而去看右相。
    人都已经来了,右相自然不能将人拦在外头,不过,眼下这里安笙也在,她......
    许是明白了右相等人心中所想,安笙主动道:“相爷不必顾忌小女,褚太医医术高明,小女常听师傅夸奖他老人家,多他一人来看,总归好过小女一人。”
    右相知道安笙这定是看出他的犹豫和为难,才故意这样说的,心内不由对这个小姑娘有些刮目相看。
    善察人心,知书达理,又善解人意,陆家这个儿媳妇,找的不亏。
    “如此,便多谢顾二小姐大义成全了。”右相说着,郑重朝安笙揖了一礼。
    安笙侧身让过,福身回礼,“相爷多礼了,小女愧不敢受。”
    右相见她如此,倒也没坚持,转头叫杜管家将褚思仁请进来。
    褚思仁一进来,见到满屋子的人,也没惊讶,与右相等寒暄了一下,便去给杜奕衡诊脉了。
    就是见到安笙也在,也只是看了一眼,倒是并未表现出什么异样来。
    而安笙也知道,这老太医并不是个多嘴的人,所以,即便看见自己在这里,也绝对不会多说什么的。
    事实也果真不出她所料。
    褚思仁在替杜奕衡诊脉的期间,房中又是同方才一样,寂静无声。
    褚思仁诊脉比安笙诊的久了些,但是,却也并没有人敢打搅他。
    褚思仁放下手之后,说的话,竟与安笙一模一样。
    他一脸凝重地捋了捋胡子,对相府众人道:“奕衡这,怕是中毒了,若是我看得不错,此毒应产自西域,非南诏所有。”
    他也说杜奕衡是中毒了,那定然是没错了。
    徐氏和许氏脸色不由更加灰败了一些。
    右相和杜海峰毕竟是男子,尚且镇定一些,闻言忙问褚思仁:“那,可有法子解毒?”
    褚思仁脸色颇为凝重,没有立即回答右相的话,而是转头去问安笙:“敢问顾二小姐,以为此毒何解?”
    他能看出杜奕衡中毒了,那么,他认为安笙肯定也能看得出来。
    他与普云大师也算是多年好友,对这位方外老友的本事,他自是清楚的,安笙既能成为普云大师的关门弟子,那医术必然是不一般的。
    况且,安笙的医术如何,他本来就已经见识过了,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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