銮舆走的很慢,大概是受过太后的交代,所以宫人们都怕惊到安笙,并不敢走快,力图将銮舆抬的平缓稳健。
    安笙坐在上面,几乎快要感觉不到自己在前行。
    若不是周边景物一直在变化,她简直快要生出错觉,以为自己一直是待在原地的。
    怪道天下间那么多女子,拼了命一样,想要进宫来。
    若能做到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确实能享受到常人所享受不到的待遇。
    即便是不能这样辉煌,比之一般人来说,宫里的女人们,权势也是有的。
    比如前世之梁贵人,一个小小贵人,盛宠不丰,仍然能逼得自己必须嫁给梁无道。
    权利啊,有时候真是个好东西,也不怪那么多人,终其一生,也对此不能释怀,放不开手。
    哪怕拼尽所有,却仍然想要大权在握。
    没有人不渴望权利,可是,若是为了权利,丧失本心,失了本性,那便不好了。
    又再者,权利在握,却用来行不法之事,做迫人之行,那么,总有一日,会遭天报。
    总的来说,人还是不能存恶念,恶念一起,便会做错事,错事有大有小,小些的也许还有挽回的机会,可一旦做了大错事,即便后来悔过,怕是也为时晚矣。
    陆铮一路静静陪在安笙身边,几乎没说过话,面上甚至连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不过,这正是他平时在外的样子,倒也没人觉得奇怪。
    太后宫中的宫女将安笙送到顾家的马车旁,便停下了,将太后赏赐的东西放进马车,宫女们便回去复命了。
    待安笙和青葙上了马车,坐好之后,陆铮才跨上骏马,护送安笙回府。
    马车走的很慢,顾家随从早已应陆铮吩咐,提前先回永宁侯府报信去了。
    此刻,永宁侯府内,徐氏跟永宁侯母子二人,仍在就宫里的事情,揣测不休。
    直到,顾家随从回来,带回了宫里的消息,二人紧锁的眉心,才舒展开来。
    挥退随从,徐氏眼底闪过一道光芒,顿时连昏花的双眼,都亮了起来。
    “安笙此子,境遇非是一般人能及,从前,是我们错看了她,这往后,可不能再这样了。”
    “母亲所言极是。”永宁侯顾麟听了徐氏的话,也是深有感触。
    谁又能想到,一个完全不受重视,当初甚至不受期待而降生的孩子,今时今日却要成为顾家起复的关键所在。
    看来还是老话说得对,人之一生,境遇是最难说得清的事情,谁也说不明白,将来谁能是什么样子。
    莫欺少年穷这话,于此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徐氏沉吟了片刻,又对顾麟说:“出身一事,如今已经是更改不得了,不过,安笙生母的事情,可万万不能让别人知道,一旦被人知道,她生母是那样的人,不光是她面上无光,顾家,只怕也要受到牵累。”
    大概是没想到徐氏会突然提起安笙的生母,顾麟甚至微微怔了一下。
    不过很快,他便又恢复了正常,垂首答说:“母亲所言极是,那依母亲之意,此事应当如何呢?”
    徐氏闻言,眉心轻轻一锁,沉吟片刻,才道:“这有道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若是从前,安笙这样的出身,倒也没什么,便是她自己,也没法从别人口中问出什么来,可是,她如今与陆家定了亲,又是普云大师的得意弟子,更兼之又得了太后娘娘青眼,那么,她生母的事情,若是有心人想要查,就不可能什么都查不到,既然这件事可能会包不住,那么,咱们不如就不包。”
    “不包?”顾麟有些惊讶,亦有些不解。
    安笙的生母当年犯的可是不贞不洁之罪,一旦被人查出来,便是天大的丑事。
    这种事情,藏着都来不及,可他听母亲的意思,怎么好像是说,要主动抖落出来?
    “你没懂为娘的意思,”徐氏一看顾麟的表情,就知道顾麟没领会她话中的深意,便又解释道,“你看,这件事藏是藏不住了,所以,与其让有心人去查出来,为何就不能,是咱们自己让他们知道呢?至于怎么知道,知道的真相到底是什么,还不是咱们说的算!如今谁都知道,安笙少时是养在老家庄子上的,若没点儿特殊原因,为何好好地姑娘,要单独养在庄子上呢?这事,总要有个合理的说法吧?”
    “娘的意思是......”顾麟好像有点儿明白徐氏的意思了,但一时之间,还没有想到最关键的地方。
    徐氏接着道:“你要知道,这人之所以好奇呢,不过是因为不知道真相如何罢了,可是,若叫他们知道了真相,那谁还会去查什么呢?费了半天的力气,查出来的东西跟原本知道的都一样,你说说,你还会再有查下去的兴趣了吗?”
    顾麟闻言,终于恍然地点了点头。
    不错。
    人之所以有好奇心,盖因对一件事情不了解,为了想要将这件事情弄清楚,就得想办法去查,而任何事情,都不是完全无迹可寻的,安笙生母的事情虽年代已经久远,知道当年真相的也不过寥寥几人,但是,总归还是有的。
    只要有人知道当年真相,那么,说不定就会被问出来。
    而一旦那件事被问出来,顾家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好名声,可就要败的差不多了。
    为了顾家的光明未来,也为了自己的前程,于公于私,顾麟都不能让这件事被捅出来。
    而为了真正的掩藏真相,唯一的办法,就是给出一个几乎跟真的没有两样的“真相”,让大众知道。
    “母亲心中,可有想法了?”顾麟一向信崇徐氏,所以,便先问了徐氏的意思。
    主要也是因为,这件事虽然牵扯到了顾家的家声和前途,但是,却仍然属于内宅范畴,所以,顾麟自要重视徐氏的意见。
    而徐氏,也确实已经有了打算。
    照徐氏所说,既然藏不住,那就只能让大家都知道,由他们给出一个几乎为真的说法,来抵消其他人的好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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