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帝听苏远说曾在北地待过数年,对他会说些匈奴语这件事,便不怀疑了。
    不过,他却忽然又问文韬:“太子说,他同你一道做生意?你还做生意呢,朕怎么不知道?”
    文韬见惠帝突然问自己,倒也不惊慌,出列一步站到苏远旁边,然后躬身答说:“回禀皇上,臣确实与苏掌柜一道合开了间铺子,主要做胭脂水粉生意,不是什么大生意,上不得台面,便未敢在皇上面前提过,恐污了您的耳朵。”
    南诏倒是并未明令禁止官员经商,但这到底不合规矩,所以惠帝便不轻不重地说了文韬一句,“还是要将精力放在正经事上头为好,前儿皇后提起你,还说你也该好好历练历练了,朕觉得皇后说的倒也有理,你有正经事忙,便顾不上这些了。”
    文韬如今领的是个闲职,算不得正经差事,他也不小了,以他的出身,倒也确实该安排个正经事做做了。
    只是,文韬身份毕竟敏感,所以到底要安排什么差事,惠帝还拿不定主意。
    文韬闻言忙说:“劳皇上皇后娘娘惦记,臣不才,让您操心了,是臣不该。”
    惠帝倒也没有真要追责的意思,因为便也没再说下去,而是又去问苏远:“太子说你说自己今夜正巧在平湖上游船,才恰巧碰见了有人纵火杀人,而又恰巧捡到了一段郭洛带,是也不是啊?”
    太子自然不会跟惠帝说,苏远是见到起火觉得不对,才特地朝起火的大船游过去的,而只是说碰巧而已。
    若非如此,照惠帝多疑的性子,定会认为苏远身份不简单。
    加上苏远明面上又跟文韬有关系,惠帝难免也要疑心太子与此事有关,反倒徒惹是非,因而,这里太子便没照实说。
    而不出太子所料,惠帝果真疑心苏远了。
    因之前与太子商量过若惠帝问到这些该如何回话,因而苏远也并不着慌。
    只又伏地磕头,做出更恭敬的模样,然后答说:“回禀皇上,草民今夜确实与友人游船赏灯,不想突然遇到有人纵火,今夜平湖上画舫舟楫甚多,四周骚乱不堪,草民与友人所乘的小舟禁不住晃荡,以至草民与友人皆从船上跌落水中,草民慌乱间想要寻得可供攀援之物,不想胡乱间却游到了起火的大船周围,当时草民听得船上有惨叫声传来,便吓得没敢冒头,不想就在这时,有东西至船上掉落,正砸在草民头上。”
    “草民虽不知砸到自己的是何物,但因不敢冒头,只好先偷偷将其捡起,慌忙间并未看是什么,只下意识地攥在手中,接着,便听到了那两句话,草民这才惊觉事情有蹊跷,便更不敢将东西丢弃,后来草民便被几位大人救起,接着就见到了陆将军,陆将军询问过后,觉得事情不对,便带草民见了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询问了几句之后,便又带草民来见了皇上。”
    苏远的话颇有条理性,语气不忙不乱,但却依旧不能让惠帝打消所有的怀疑。
    “这么说来,倒真是巧合了?”
    惠帝这话似乎意有所指,苏远吓得忙说:“皇上面前,草民不敢诳语。”
    惠帝听到这话,面上的沉凝才稍稍散了。
    倒也是,一个寻常商贾,纵有文韬做靠山,也不敢在自己面前胡言乱语才是。
    这么一想,惠帝心里的怀疑便少了许多。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何况只是小小巧合?
    思及此,惠帝略沉吟了一下,便叫人先将苏远带下去了。
    ......
    带走了苏远,惠帝又命人将礼部尚书徐子谦,瑞王,右相和另几个朝中重臣都叫到宫里来议事。
    元夕夜,一干重臣忽然被传召入宫,倒是都不慌乱。
    大家多少都猜到了,皇上急召他们入宫,多半是跟平湖上的纵火杀人案有关。
    不过,怎么连瑞王也叫着了?
    若是他们没记错的话,瑞王可是还在禁足中的吧?
    皇上撤了瑞王手头所有的差事,此刻却又叫瑞王一道进宫议事,到底是何用意呢?
    一干重臣们怀着几分不解,匆忙入了宫。
    不过,等见到皇上之后,他们心头的疑惑便都有了解释了。
    怪道皇上会召瑞王一道进宫议事,却原来是因为平湖命案跟瑞王似乎有很大关系。
    一干重臣听了太子的一番解释之后,都颇为心惊。
    若太子所言是真的,那匈奴的心思可着实可恶。
    倘若今日匈奴刺杀瑞王成功了,那朝廷必然会乱起来,今年元夕灯会又是太子主理,瑞王党肯定要将这个罪名扣到太子头上,届时太子党与瑞王党争斗不休,朝廷可不就是乱了么!
    然而瑞王却似乎对此颇有些不以为然,反倒认为此事是太子故意安排的,又或者说,是太子本就意欲杀害他。
    当然这样的念头瑞王还是不敢直接说出来的,毕竟凡事得讲证据,他总不能空口白牙就说太子想要杀他吧?
    但明里暗里表达一下自己这个意思,还是可以的。
    皇上历来多疑,未尝就没有过这方面的怀疑,所以,瑞王的话倒也并未引来皇上什么不满。
    太子党一干重臣见皇上这种态度,便不免有些心寒。
    但皇上总是皇上,他们总不能直言斥责皇上糊涂,便是德高望重,深得帝心的右相,也是不敢这样说的。
    太子心里倒是很平静。
    以前也曾失望过,伤心过,觉得不公过,但时日一久,见得多了,便也不觉得伤心了。
    不是不想,而是觉得没必要。
    天家无父子,自古皇室亲缘淡薄,他身为皇储,自然更明白这些。
    然而皇上想要囫囵拿过此事,却是断断不行的。
    别说太子不依,就是这些朝中肱骨重臣也是不依的。
    匈奴狼子野心,若不加以防范,来日必将酿成大错,这一点,大家还是都十分认同的。
    然而,是否开战,众人却意见不一。
    太子党自然主战,而首要推举的将帅人选自然是陆铮,但瑞王党又如何会愿意,让身为太子心腹的陆铮再重掌兵权呢?

章节目录

娇笙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御宅屋只为原作者南墨离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南墨离并收藏娇笙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