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杜奕衡话音落了没多久,几人就听外面传进来了动静,紧接着,隔壁暖阁的门似乎被人打开了,几人知道,这怕是杜奕衡说的赵蔚一行到了。
    几人见状,不免都凝神细听隔壁的动静。
    就在这时后,大家便见杜奕衡一脸贼笑地起身来到北边墙壁前,又回头朝另外几个人笑了笑,才叫灵鹤来将他面前的那个花架子挪走了。
    那花架上头挂着一幅画,并非什么名家藏品,但胜在画技出众,画的又是岁寒三友,摆在这里倒也应景。
    不过,杜奕衡突然去看一幅画做什么?
    正在陆铮、陆文和林子轩都有些不解的时候,文韬心里却是微微一动,但他也没说话,只是看着杜奕衡动作。
    果不其然,紧接着就见杜奕衡把那副画往旁边一挪,那画后面的墙壁上便多出了一个小洞来!
    那洞口不大,黑漆漆的,也看不清什么,但却叫众人十分惊异。
    这清江阁的暖阁,居然有这样隐秘的洞口,这是做什么?
    陆铮和陆文见识更多,一下子就明白这洞口是干什么的了,只是,这种事情多是店家隐秘,杜奕衡怎么会知道?
    不过此刻也不是问这些的时候,杜奕衡也没多做解释,只朝他们招招手,示意他们几人一起过来。
    于是,几个人便都一同来到了墙边,然后......听起了壁角......
    这暖阁大概都两两对称的结构,这小洞对面并看不到什么,不过走近了却能隐隐看得出是透光的,所以大家都猜测,这洞口对面想必也是挂着这样一幅画的。
    而若是不知道这样的内情,是绝对不会有人去动墙上挂着的画的。
    很快,隔壁便有了动静。
    应该是因为这个洞口的原因,隔壁的声音听起来格外的清楚,陆铮他们立刻就听见,是赵蔚在跟几个人说话,听着是劝酒的声音。
    很快又传来碗盘杯箸相碰的声音,接着是几声朗笑,再之后,又说了些诗词歌赋等的风雅之事,陆铮他们听的皱眉。
    他们可不是来听赵蔚跟人谈古论今,说辞谈赋的!
    正这么想着呢,就听对面又响起了赵蔚的声音,说的却不再是诗词歌赋,而是他们想听的那些。
    只听得赵蔚带着唏嘘的声音透过墙壁伤的小洞清晰地传过来,说的正是:“唉,这些话原本我是不想说的,按说这毕竟是人家的家事,与我们也不相干,但我只要一想到我们熟读圣贤书,十年寒窗苦读一朝得中,为的不就是有朝一日看见这世间不公之事,能站出来大声驳斥吗?可叹,我空有这样的大志,如今临到头了却也退缩了,只能跟你们倒倒苦水,说说我的不平。”
    说着,赵蔚有连声叹息了起来。
    然后,便听另外一个男声说道:“子韧兄万万不当如此!你能有这个不平之心,已经是我等表率了,唉,你说得对,想当初我们读书做学问,为的是什么呢?还不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平尽这天下不平之事吗?只可恨到头来我们还是位微言轻,起不到什么作用!”
    这话刚说完,便又另外一个出来反驳他,“哎,朝平兄此言差矣,我们也不是没有尽心尽力的,怪只怪那些人位高权重,我们无法与之匹敌罢了!”
    这时候,便又听赵蔚说道:“说来都是我无能,以为入朝为官了,就能为天下臣民鸣不平了,却不想到头来也只是对坐兴叹,却什么都做不了!”
    赵蔚这话刚说完,便有人来劝他:“子韧兄,你做的已经很好了,那陆铮是朝中众臣,出身不凡不说,又手握大军,又是太子面前的红人,听说瑞王爷都得避其锋芒,你又如何能与之抗衡呢?”
    他这话刚说完,又有另外一个人来附和说:“正是如此,子韧兄也不必太过自责,这陆铮手握重兵,岂是一般人对付得了的?就算他真的跟长兄之死有关,我们又如何能撼动得了他的地位呢?不说他,便是他那个未婚妻,打着亡故恩师的名头出来替自己招揽名声,我们又能做什么呢?别人还不是以为她真是知人之善,听说连皇上和太后都下之旨嘉奖了呢!”
    “要说还是这世道可恨!”另一个人的声音又响起来,语气带着十足的愤恨不平,“可怜我们一心为国为民,却包销无门,而有些人不过沽名钓誉,却能享受世人赞誉,这天下人也真是糊涂!”
    几个酸腐书生正在对望兴叹,哀叹自己的怀才不遇,和天下人的糊涂透顶呢,不想他们所在的暖阁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踹开了。
    那动静大得很,暖阁的门当即承受不住,咔哒一声撞上墙壁竟再也没弹回来,而是直接掉下了一半来。
    屋里几个正在喝着小酒私话的书生顿时吓了一跳,待转头望去时,就见门口几个华服锦衣的公子,正一脸不善地盯着他们。
    为首的那个穿玄色衣袍的,更是满脸慑人的寒意,瞧着便十分骇人。
    这些书生平时狎妓作几首酸诗,或者跟人比斗才艺倒还擅长,何时见过这种场面,当即就哽住了,个个说不出话来。
    他们多是没有中举,却滞留京师想寻求门路的,但能接触到的大人物却十分有限,因而并不认识陆铮几人。
    不过赵蔚却是认得的。
    他脸色当即就变了。
    他们方才在暖阁里说的话,别是都被这几人听去了吧!
    赵蔚吓得脸都青了,跌跌撞撞地站起来,磕磕巴巴地要解释,可话已出口,却根本连不成句,只哆嗦着唤了一声:“陆,陆将军......”
    他的几个友人听见他唤陆将军,都是一怔,随即回过神来,也是脸色大变。
    陆将军,这朝中能被成为陆将军的,又这般年轻不凡的,能有几人?
    可不就是他们方才嘴里说的那位陆家的少年将军,陆铮么!
    说人家坏话被当场抓个正着,这事该怎么办?
    几人都傻眼了,然后赶紧都去看赵蔚。
    这里面,有官职在身的也就只有赵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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