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人两界开战,不仅是实力的比拼,更是信心的重塑。
    起初,天界优越感满满,认为人皇所谓的伐天,是螳臂当车,不知天高地厚。
    一开始,在银河之中,两军交战,人界确实败多胜少,若非战神族强大,恐怕早就无以再战。
    但很快,人界大军飞速改变,适应起界外之战,双方的差距就在拉近,直至今日,强弱直接颠倒。
    实际上,天界确实偌大的名头,可现在的鸿蒙人界,也绝对不弱。
    人皇为最顶尖的混元道祖,能送西方二教主上封神榜的存在,再以天枢十二卷开启民智,教化众生,麾下人才济济,辅以战神族强横的正面战斗力……
    如此方方面面,人界奋起直追,难道不能赶超天界?
    太安黄崖天一战,无疑就证明了这点!
    虽然有战术运用,但定天舟之威,杨戬哪吒之力以及日月星周天神禁的运用,都是明明白白的实力体现,一套组合拳将天庭打蒙,逼得三位大帝只能鱼死网破。
    不过天界的本源,确实雄厚无比。
    那银河中的万千星辰,本源之光汇聚引动,浩浩荡荡地呼啸而来,就让人难以抵挡。
    当然,这一击的代价,必然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但值此关头,三位大帝又岂会退缩?
    “单靠我们,终究不行么?”
    衡量了这一击的威力,闻仲立刻判断出,日月星周天神禁无法兼顾内外,必然会被本源光束所破,不由长叹了一口气。
    倘若人皇陛下不出手,恐怕这一战还是不能取得大胜,仅仅是两败俱伤的惨胜。
    但人皇陛下又不能随意出手。
    实际上,双方都心知肚明,最终决定大局的,还是各自的帝皇,天帝和人皇。
    不过谁先出手,谁就不免落入被动。
    到了那个层次,些许细节,都是关键,足以影响最后的胜负。
    因此即便这次不成功,也绝不能让陛下亲力亲为。
    就在闻仲下定决心的一刻,一道飘飘渺渺,似喜悦又似叹息的轻鸣声,突然响起。
    不仅是他,所有后天生灵以及沾染了后天气息的神族都为之一怔,然后痴迷地看着,一头美丽的孔雀从人界升起。
    确实只能用美丽一词,来形容这鸿蒙天地间的第一头孔雀。
    不仅是那瞠目细冠,色泽艳丽,更在于它展开的尾屏上,流转出阴阳五行,天地间种种最本源的光辉与色泽,一路飞过的虚空,不仅色彩斑斓,仿佛恢复到纪元之初的时期。
    于是乎,银河中数以千亿计的庞大星体停止震动,一切声音都尽数褪去,真空般寂静的星海里,唯有那徜徉而过的孔雀,于无声处超拔而上,直入那生命中最精彩最浓烈的巅峰。
    “冲击混元……”
    三位大帝也不禁看得痴了。
    他们是归元巅峰,身为天庭四御,更是见识广博,一眼就看出,孔宣这份高调不是为了其他,正是要冲击混元,做出了他们想做许久却又为之退缩的事情。
    “不好!”
    但旋即,他们就反应过来,脸色剧变。
    因为孔宣选择此刻冲击,固然是功行圆满,但同样也是相助人界大军。
    说时迟那时快,当孔宣大模大样地闯入战场,正挡在那天界本源之光的途中,冲击混元的第一阶段开始爆发。
    天地元气奔流,席卷四方,星云星河,星团星体,不停分合变化,带来无尽的宇宙奇观。
    这是混沌魔神的元神,从冥冥虚空中被吸引而来的征兆。
    伴随着这一步,无量的天地元气往内蜂拥,塌缩成一个个节点。
    本源蕴化,一蹴而就!
    这个阶段被称为试水关,基本上胆敢冲击混元道境的,都不会被难住。
    毕竟都是大浪淘沙,最为顶尖的存在,若连一点把握都没有,赶着送死么?
    紧接其后的第二阶段,才是真正的凶险降临。
    转化大道,吞吐本源!
    孔宣被一团混沌气流所包裹,从外向内看去,里面一片寂静,但那弥漫出的气息,却仿佛开天辟地前的绝对黑暗。
    混元道祖必须将本源之力纳入体内,如真气那般自如运转,才是真正意义上的驾驭本源。
    可一旦失败,这些本源将会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与力量向外膨胀,形成大爆炸。
    在那样的情形下,别说尸骨无存,连魂魄都无法得到转世轮回的机会,直接湮灭。
    所以冲击混元,向来是不成则死,绝无侥幸!
    紫微、长生、勾陈三位大帝,明明成就归元至境巅峰已经数万载,终究不敢踏出这一步,正因为这点。
    他们很清楚,自己能度过这一关的可能性不足一成。
    几率实在太渺茫了。
    可现在,当孔宣开始正式吞吐本源时,三帝却羡慕嫉妒地发现,孔宣应对的姿态十分轻松。
    五行轮转,阴阳互换,不借助神器,不借助外力,仅仅是自成天地,就将本源之力有条不紊地驾驭,开始驯服。
    孔宣的际遇,确实得天独厚。
    有鉴于大汉时期冲击的失败,顾承为其量身定制的冲关计划,尽可能地弥补了一切不足,再加上与“女娲”、接引的混元级较量,冲关的把握,足足有五成之高。
    纵观此前冲击混元的众大能,恐怕唯有玄都大法师,能和其一较高下了。
    孔宣有此底气,才正式冲击,顺带解决天界本源的发威。
    冲击混元本就是天地间最重要的事情,代表着诸天巅峰的存在诞生,其他都要为其让道。
    那被三位大帝驱策的本源之光,刚刚还势不可挡,此刻投入漩涡中,直接如泥流入海,消失不见。
    天界杀招,被兵不血刃地化解。
    “请天帝陛下出手!”
    紫微三帝面色惨变,已是徒叹奈何,唯有向着无上大罗天躬身一礼。
    他们对于昊天的忠诚,远不及闻仲对纣王。
    即便知道昊天一旦率先出手,接下来面对人皇时必然要失去先机,但眼见着日月星周天神禁当头罩下,也是顾不得那些了。
    无上大罗天并未回应,但一道图卷,却从虚空降下。
    其内大千寰宇,山川河岳,无数生灵,尽在生灭之间。
    神器山河社稷图!
    “女娲”出手。
    早在争夺封神榜时,“女娲”就有相助之意,还准备和元始天尊联手,但被太上老君与通天教主所阻,其后隐于娲皇宫内,作壁上观,直到此刻,再度旗帜鲜明地表明态度。
    “女娲”一动,孔宣也陷入危机之中。
    毕竟一尊混元道祖,无论是在什么时候,都是不可忽视的存在,人界之中能完全匹敌的,唯有人皇。
    而人皇倘若率先出手,依旧会陷入不利局面中。
    所幸就在这时,从孔宣身后,飞出一根树枝,对着山河社稷图一刷,将它抵在半空。
    七宝妙树!
    封神演义中,正是准提道人手持这件功德至宝,破去了孔宣的五色神光,顾承把准提送上榜后,将此宝赐予孔宣。
    孔宣确实有佛性,借由此宝,对于佛法的领悟一日千里,而佛门能成为鸿蒙世界的第二教派,全盛之际不逊于道教多少,也是有真才实学的。
    此刻孔宣身兼各家所长,再施展七宝妙树,战力趋至前所未有的层次,和那时与菩提老祖交锋时期的顾承也不遑多让了。
    如此一来,“女娲”的插手不仅没有逼出顾承,反倒成为他驾驭本源的推动力。
    娲皇宫内,“女娲”脸色一沉,对着彩云童子道:“取我绣球来!”
    童子领命,片刻后抱一绣球进来,大有尺余方圆,粉红之色,整个绣球之上,璎珞垂珠,环配叮当,别有一种毫光。
    “女娲”取了绣球,飘然而出,往太安黄崖天而去。
    隔空交锋,即便是神器山河社稷图,也奈何不得有七宝妙树的孔宣,但若是亲自出手,以这功德至宝红绣球打出,孔宣就难以抵挡了。
    然而“女娲”却没料到,她刚刚动身,娲皇宫内的一女子目光一闪,马上也开始行动。
    九尾狐狸!
    从西方极乐净土离开后,九尾狐狸回到了娲皇宫请罪。
    由于人皇太强,“女娲”也没有怪罪。
    毕竟这种任务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九尾狐狸后来还努力相助西岐,显然是尽力了。
    有鉴于天人两界开战,“女娲”应允了九尾狐狸的请求,让她在娲皇宫内修行。
    从那时起,“女娲”在测算天机上,就被蒙蔽了。
    顾承成为混元巅峰,提升的不仅仅是战斗力,更有天机之道,在解救九尾狐狸时,就算到了这一步,调虎离山。
    那么九尾狐狸要做什么?
    不是要送“女娲”上榜,那不现实,而是顾承想要弄清楚,“女娲”到底是怎么来的?
    这位虽然在封神演义时期的六位混元道祖中,是最弱的一位,但道祖再弱也是道祖,哪怕是超脱境,也无法随意造就出一位道祖,幕后主使是怎么办到的?
    对于幕后主使的身份,顾承其实已经有了一定的推测,他有种感觉,弄清楚“女娲”的跟脚,或许这个谜团就要水落石出!
    九尾狐狸赤着双足,走在娲皇宫那冰凉的地面上,眼中满是坚定。
    她知道这是在刀尖上行走,随时可能万劫不复,但大劫之中,谁能幸免,不趁此机会为自己,为自己的青丘族人争上一争,日后只会悔之莫及。
    至于能否完成任务,九尾狐狸倒不过分担心。
    首先,她得“女娲”赐下真凰之力,曾经在娲皇宫内修炼三载,对于宫内本就很是熟悉。
    “女娲”未曾收徒,座下仅仅是数位童子,娲皇宫内其实颇为冷清,空空荡荡,大部分空间都能自由活动,唯有深处的内室,才是难以进入的禁地。
    当然,正常情况下,娲皇宫内童子再少,也轮不到九尾狐狸擅闯内室,但顾承赐下一宝,却有了机会。
    一枚五彩奇石虚影,浮现在头顶,九尾狐狸得此庇护,彻底融入娲皇宫中,仿佛那块奇石也是此地半个主人。
    女娲石!
    以顾承的境界,曾得太上老君的天地玲珑玄黄塔,就能将之幻化,与真品短暂相持,换成他本就拥有的神器女娲石,自然更不在话下。
    何况女娲石是经过大姜世界的重重考验,方才得到,虽然对于其中的生之大道,顾承掌握的层次只是泛泛,但作为通行证,实在再合适不过。
    于是乎,一路无惊无险,九尾狐狸步入“女娲”常年所居的内室,就见云床之下,悬浮着粒粒土黄色的土壤,忽而化作黄云土尘,忽而化作星辰造化,妙用无穷。
    这正是昔日女娲捏土造人所用的九天息壤。
    除此之外,还有一座梳妆宝台,内有宝莲灯、天芒神刀、七星挽月鞭等宝,原本山河社稷图和红绣球也在其中,现在被“女娲”取了,去战人界,已无神器镇压。
    九尾狐狸的真凰命格,是从凤凰羽中得来,亦是宝库中的一员,混元道祖的收藏丰富,可见一斑。
    不过此行并非为宝物,九尾狐狸深吸一口气,遥遥一指女娲石,就见五色奇光暴涨,向着内室冲刷过去。
    原本仅仅是一次试探,就连背后的顾承,都没想要马上找到答案。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内室中央缓缓一震,那九天息壤突然发生奇妙的变化,折射出一幕画面来。
    九尾狐狸看过去,顿时移不开眼睛,就连顾承都是如此。
    因为那其中,是一道庞然到难以用言语形容的身影。
    茫茫虚空,无垠混沌中,一具庞大到极致,仿佛充斥整个宇宙的巨人蜷缩在其中,周身透明,一股晶莹剔透的力量,在皮肉、筋络、内脏、骨骼内流转。
    下一刻,巨人舒展起身体。
    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个动作,一时间就如升起了千轮明月,万道烈阳。
    这绝非夸张,因为巨人的每一个窍穴,都是一座星辰,星辰为窍穴,经络为天脉,每条经脉都是星海,星海聚集,便是宇宙。
    九尾狐狸看着这道身影,不由自主地拜倒下去,顾承也感到异常震撼,徐徐吐出四个字来:
    “盘古大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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