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之世,天下间正教旁门的顶尖高手,被合称为三仙、二老、一子、七真。
    三仙指的是东海三仙:玄真子、苦行头陀和妙一真人齐漱溟。
    二老则是嵩山二老,矮叟朱梅和追云叟白谷逸。
    这两人并非嵩山门下,矮叟朱梅在青城得道,百十年前,往嵩山少室寻宝,遇见白谷逸,两人都是剑术高深,道法通神,性情相投,一见如故,便在少室相聚十年,研究元功,后来又常在嵩山相聚,才有了嵩山二老之称。
    矮叟朱梅是老顽童性格,举动滑稽,最爱和别人开玩笑,但此时看着三尸的目光,极度厌恶。
    追云叟白谷逸心中怒火更甚,因为这昊天镜、九疑鼎两大至宝,原本安排的主人,正是他妻子的转世之身,谁料天机突然变化,两宝竟成了无主之物。
    这一惊可非同小可,顾不得其他,赶忙按照之前的天机轨迹,来此地取之。
    “玩笑之言,岂可当真?”
    穷奇氏双目火光闪烁,不再嚣张跋扈,有了息事宁人之态:“二老与我等井水不犯河水,此次驾临,所为何事?”
    他当然不是真正服软,而是初得两宝,还未祭炼完成,心有顾忌,想要先稳住对方,待得两宝参悟大成,再打得这些正道人士魂飞魄散。
    无华氏更是在白阳真人手中吃过大亏,赶忙起身行礼,然而未等他开口,矮叟朱梅已然拂袖道:“休要多言,你等凶厉恶毒之辈,本就是人人得而诛之,竟敢谋夺轩辕至宝,更是取死之道,此番被我等遇上,岂能放任?”
    话音刚落,飞出一道金光,似长虹经天,向着穷奇心口斩至,追云叟白谷逸则身形淡去,无影无踪。
    穷奇氏知道嵩山二老极不好惹,一边退开,往昊天镜后而去,一边拼命催动九疑鼎。
    “岂有此理!”
    无华氏年老多虑,尚且迟疑,性情最为暴虐的戎敦暴吼一声,握住一杆金戈,直接迎了上来。
    矮叟朱梅转换目标,避开金戈,直刺戎敦。
    他乃青城掌教,一手剑术出神入化,金光四耀,却不显刺目,反倒平和恢宏,煌煌赫赫。
    顾承见了微微点头。
    此世的飞剑之道,比起大姜世界的蜀山各派,确实要强盛许多。
    单就飞剑光芒,都很有讲究。
    玄门正宗的飞剑以金光为上,白光次之,青光又次之,黄光最次,到了旁门左道,剑光大都班驳不纯,离不了青、黄、灰、绿、红诸色,却是一味追求杀伤,常常遭到克制。
    如矮叟朱梅,别看仙剑没什么特别,不是那赫赫有名的紫青双剑、南明离火剑,但一手精纯万妙的御剑之术,金芒内敛,堪称巅峰,数招之内,就足以破开邪魔剑势。
    不过也有例外。
    比如此刻的对手戎敦。
    他展开金戈,走的是武将风范,大开大合,气势磅礴,与仙家手段交锋,根本抵挡不住那无孔不入的飞剑,瞬间被刺在心头,但发出的却是叮的一声脆响。
    戎敦拍了拍胸脯,咧嘴狞笑,毫无压力。
    他自幼即具神力,能手搏飞龙,生裂犀象,后和蚩尤为伍,与黄帝交锋,成为妖尸后,更是百炼之身,倘若会被飞剑轻易灭杀,白阳真人早就灭之,还用等到现在么?
    矮叟朱梅却是早有测算,并不诧异,仍旧御使飞剑,对着戎敦周身上下不断轰击。
    久守必失,再是百炼之躯,也不可能完全免除飞剑伤害,戎敦空自蛮干,不得还手之力。
    “欺我太甚!”
    无华氏最是疼爱儿子,岂能见得他受苦,将昊天镜摄入手中,念诵背面蝌蚪符箓,朝前一晃。
    先是有一道青濛微光耀起,逐渐大盛,最终放出万道辉光,无边霞彩,狂风骤雨般向着矮叟朱梅笼罩过去。
    仅仅是昊天镜最为粗浅的运用,矮叟朱梅已觉身躯一沉,平日里轻灵巧妙,幻化万方的剑光多了几分滞涩。
    朱梅立刻撤剑迂回,避其锋芒,等待白谷逸的援手。
    相比起朱梅道行深厚,各方面修为均衡,白谷逸除了剑术外,更有一手出神入化的隐遁之法,来无影去无踪,最是擅长占敌先机。
    嵩山二老配合默契,大风大浪经历得太多,妖尸依仗至宝占据上风又能如何,依旧是小场面。
    “天道为公,岂能偏袒其中一方?”
    这份自信感动了顾承,他五指虚虚一握,收回了之前镇压九疑鼎的天道之力。
    穷奇氏感到九疑鼎重回掌控,下意识伸指在鼎身上一弹。
    一股震耳欲聋的响声,顿时回荡洞窟。
    那不是敲击大鼎的声音,而是无数凶兽的轻鸣巧叫,怒吼长吟。
    虚空荡漾,一道矮小的身影被硬生生震出,正是准备占敌先机的白谷逸,目光凝重地看着那九疑鼎内飞出无数奇禽怪兽。
    “区区一日光景,这妖尸也配掌控上古至宝?”
    白谷逸不信邪,身与剑合,剑光暴长,化成一道光墙,迎上前去。
    但那些凶兽形相,实质是一团团透明奇亮的精光,先天精灵所寄,不比旁门幻景邪术,一遇阻隔,不仅未曾消散,反倒威力更增,放出无量辉芒,弥漫洞窟。
    白谷逸只觉得来势重如泰山,万类鸣啸,地动山摇,那兽影忽而实质化,目射奇光,狂扑而下,忽而千姿百态,张牙舞爪,化作道道声浪冲击元神,防不慎防。
    剑光层层破碎,白谷逸一退再退,面色青白交加,已是受了不轻的伤势。
    因为穷奇氏此举,分明是真正窥到了一丝九疑鼎的妙用,现出盈虚世界,说真便真,说假便假,随心生灭,瞬息万变。
    可这妖尸禀赋一般,气数将近,怎能如玄门正宗那般,驾驭宝物得心应手?
    不该如此啊!
    说时迟那时快,容不得他们多想,昊天镜光大盛,九疑万兽鸣啸,滔天压力轰然压制。
    一向无往不利的嵩山二老会和,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所想——
    妖尸猖狂,先撤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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