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缩小范围之后,谷涛真的很快就找到了一个完全符合这个二丫身份的女学生,但她并不叫二丫,而是叫罗慧娟。一个极其普通也极其常见的名字。
    抽出这张学籍卡,谷涛进行了扫描之后就离开了学校的档案室,然后直奔向市档案局。
    因为这个罗慧娟的学籍卡上不光有他的姓名还有他父母的一些相关信息,即便是她父母已经不在了,但档案却还是可以查到一些内容的,所以只要跟着这条线走,一定可以找到相关的亲人。
    其实按照道理来说,既然确定了这里就是二丫的家乡,那么其实就可以找个地方埋了下去,任务也就算完成了,但谷涛并没有这么干,因为他知道一个地方是不是家,并不是看这座城市是不是叫那个名,而是看这座城市里还有没有那个人。
    血脉所及才为家,一个人被安葬在空荡荡的城市中,那就跟客死异乡没有任何区别。
    又是一轮很费劲的查找,终于在死亡人员的档案中找到了二丫的父亲的名字,在资料上现实,这个人是军人出生,是在解放战争中来到这种城市并定居下来的。
    找到了这个资料之后,谷涛绷了两天的情绪总算缓解了,之后的事情就剩下顺藤摸瓜了,通过自己身份的特殊性,他很快找到了二丫父亲的单位,虽然已经过了许多年,但这种单位中总是有上一批的后代存在的,这些人都是一道道真实存在的线索,经过一番了解说他们一家已经在在80年代举家回到了东北。
    事不宜迟,谷涛立刻定了机票当天晚上坐红眼航班就去到了二丫的老家,哈尔滨……
    此刻打开地图可以清晰看到谷涛的路径,他为了手上的这个罐子,已经奔波了三千公里,从南到北。他此刻坐在机场外头的台阶上吃着一个汉堡,手里依然捧着那个罐子,还有两小时天就亮了,他打算就在这休息一下。
    仪式感嘛,仪式感无外乎就是折腾自己来达成某件平时不会去干的事情,现在这件事对于谷涛来说就是一件极浪漫的事情,而且它本身就充满了仪式感和成就感。
    “你看,如果没有意外,明天我就能给你找到家人了,把你葬在你父母的身边,也算是另外一种一家团聚吧。”谷涛拍了拍瓷罐,笑着说道:“可惜,我看不到你的表情,不过我觉得你应该会很高兴。”
    哈尔滨春末的早晨还是有些寒冷的,很多出租车司机看到谷涛抱着的坛子都不太想接他的客,怕不吉利。最后他还是找了个骑三蹦子的老头,跟一车土豆坐在一起才进到了城里。
    “这是干哈来了?”
    “送人回家。”谷涛听到老头的问题,笑着拍了一下罐子:“她盼回家盼了快六十年了。”
    “家里老人啊?”
    “不是,陌生人。”
    一来一回的一问一答,谷涛就已经进了城里,进到了城市之后,他也来不及休息,快马加鞭的带着二丫去往了当初他家人迁入的那个镇子中。
    线索虽然到了这里就断了,但没关系,因为年代已经越来越近了,甚至可以说是触手可及,他只要进入当地户籍系统就可以查询到他想要的一切。
    “同志,帮我个忙呗。”
    谷涛进入派出所,把他的来意这么一说,小镇的派出所立刻热闹了起来,连所长都亲自过来了,在他们开始查询相关资料的时候,谷涛坐在他们办公室里喝着茶讲述着怀里这个女孩的故事,一些心软的女警当时就在谷涛非常细致的讲述下流出了眼泪。
    “之前我到了wh,找到了她家人的信息,后来跟着线索一路到了这,我觉得不能把一个女孩孤零零的留在几千公里之外。”谷涛吃了一块一位女同志递上来的饼干,喝了口热茶,长出一口气:“到了这,我也就心安了,不管怎么样,我答应送她最后一程,现在总算能兑现了。”
    “答应她?”
    一位民警小心的问道:“她……”
    谷涛笑着摆摆手:“有些事不好解释,不过就是答应她的,答应了很多年。”
    其他人立刻闭嘴了,他们因为工作关系其实不应该相信这些玩意的,但这个时代超能力者都满天飞了,多多少少对一些东西还是产生了冲击的,虽然理论上鬼神之说还是不应该相信,但……大家都默默的保持尊敬吧。
    很快,一个管户籍的我警员走了进来,兴奋的说:“找到了,罗海生的后代!”
    罗海生,就是罗慧娟的大哥,也是就是二丫这个名字的来源。他在2005年就已经去世了。但他的儿子、儿媳、孙子还有一个小妹都还活着。”
    而那个小妹叫罗慧清,1954年生人,如今虽然也六十多岁快七十岁了,但身体仍然硬朗,退休前是镇上医院的医生,大家都尊称她为罗医生或者罗阿姨。
    在警察叔叔的带领下,谷涛来到了一个小院外头,院子里拴着阿黄,阿黄的旁边蹲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女孩在给它编项链,听到外头有响动,阿黄和女孩同时看向了这边。
    当谷涛看到这个女孩的时候,他冷不丁的往后退了一步,原因无他……只是因为这个女孩和他前夜做出的罗慧娟复原图近乎一样,只是现在的女孩子更加青涩,五官也还没完全张开。
    大黄开始叫,女孩拍了它的狗头一下:“大黄别叫!”
    果然叫大黄,谷涛笑了出声。
    前头带路的片警趴在墙头问道:“二丫,你奶奶在家么?”
    “奶!有人找。”
    谷涛带着笑容看着这个女孩,她原来也叫二丫呢。难怪这么多年了,那个二丫一直没有灰飞烟灭,原来是远在几千公里之外,还有人记挂着她呢。
    不多一会儿,一个满头银发的老人蹒跚着走了出来,她拄着拐,看样子是腿脚不便,但神情却是安详的,她慢慢的走到院子边,打开了小铁门:“来来来,小胡进来坐,出啥事了?”
    片警小胡侧过身子指着谷涛:“这个先生说来找您父亲的家属,我就带他过来了。”
    “我父亲?他一九八几年就去世了。”
    谷涛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径直走进院子,而看到他手上抱着的那个罐子,老人明显愣了一下,狐疑的看着谷涛。
    “老太太,我是受人之托,带她回家的。”谷涛掀开罐子上的红布:“二丫,罗慧娟。”
    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老人明显呆滞了一下,然后难以置信的往后退了几步,片警小胡赶紧上去搀扶住了老人,小姑娘也赶紧搬来了小凳子让奶奶坐在了上头。
    谷涛把罐子放在老人的面前:“快六十年了,这算是一家团聚了。”
    “我姐……”老人的眼泪当时就涌了出来,她抱起罐子:“我姐回来了……”
    “不验一下吗?”谷涛小心的问道:“万一不是呢?”
    老人用力的摇摇头,眼睛直勾勾的盯在谷涛的身后:“不用,我看见我姐了……我看见了……”
    谷涛笑了一下:“我的任务完成了。”
    “小伙子……我姐……怎么死的?”
    谷涛想了想,笑着说道:“生病,六十多岁去世的。”
    “那她咋不回来找我们啊……她咋不回来啊……”
    “因为十年动乱那会,她受伤了,记忆有点混乱。不过……总算是回家了。行了,我就不打扰了。”
    拒绝了老人挽留自己在家吃饭的要求,谷涛转身就走,因为他不知道怎么去把这件事圆回来,她有没有后代、她这些年怎么样,只要是有心的人都是会察觉到谎言的。
    而在离开的最后一刻,谷涛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小院子那个抱着罐子低声细语的老太太,还有……老太太身边那个正朝他挥手道别的穿着土灰色的衣衫的罗慧娟。
    她不再只是一个黑影了而是有了自己的姿态、自己的样子,她的笑容透着干净明亮,就像当年那个十六岁在春花烂漫中的女孩一样。
    谷涛抬起手,朝她挥了挥,然后双手插兜伸了个懒腰:“回家!”
    没有什么轰轰烈烈,也没有什么煽情,总说故乡能给人特殊的力量,但真正的力量这大概是来自故乡的风、故乡的云和故乡的人吧。她怎么从一个阴影变成一道色彩明媚的光,谷涛已经不想去研究了,不需要什么都去研究的,保持一点唯心主义的美也未尝不可。
    在他要离开这座城市之前,天空中居然下起了雨,他拎着一兜子红肠,边走边吃着,然后突然有两个女孩子把一把伞塞进他手里,然后她俩共用一把伞就跑开了。
    谷涛回头看了一眼那俩姑娘又看了一眼手中的伞和天空的雨,大概……这就是好人有好报吧。
    三件事之一,关于承诺。他放在了第一位,而如今承诺兑现了,他其实是能感觉到无比的成就感,这种成就感甚至跟他第一次当爸爸、跟他第一次把基地的大旗拉起来、第一次考试全满分这些人生的高光时刻不相上下,虽然奖赏只是一把雨伞,不过……难道这还不够吗?
    今天是10月最后一天了,我想休息一哈……就更一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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