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宸摇了摇头,说道:“你们越是保密,就越是安全。要是别人知道你们是我的亲戚,要来加害。你们就得成天提心吊胆,晚上也担心坏人闯进来,这日子就没法过了。”

    玉娟噘起嘴,心中不乐意,可也没办法,对沈宸说的这种情况也很担心。

    二柱陪着笑说道:“哥,你放心,我们的嘴严实着呢!”

    阿秀这段时间也有了变化,心理方面的,最主要的表现便是敢说话了,“宸哥,你在外面多加小心。日本人可坏呢,明的暗的可都敢来。”

    沈宸点了点头,说道:“在租界里,他们还不能嚣张。俗话说:富贵险中求。要不是挣命拼打,我也不会混到现在这个样子。你们来投奔我,可能连吃住也解决不了呢!”

    玉娟无奈地叹了口气,想说粗茶淡饭,只要饿不死,就比现在亲人还要故作疏离要好。可想想沈宸的辛苦,她又把话咽了回去。

    “是啊,是啊!”二柱倒是深以为然,连连点头,说道:“要不是哥的面子,那修车行也不会给那么高的工钱。除了扛扛抬抬出力气,我别的可都不会干。”

    阿秀附和着说道:“多亏宸哥,人家才照顾俺们的。”

    他们俩当然不知道沈宸和楚娇的真实关系,要说工钱,沈宸能一下子给他们几十年,甚至是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钱。

    “慢慢学,也别满足于光出力气、干粗活儿。”沈宸又看了看阿秀,说道:“你们两个都是,我抽空儿和修车行老板说一声,从学徒干起。工钿嘛,不用担心。”

    “想学,就是怕太笨了,学不会。”二柱挠了挠头。

    阿秀也露出为难的样子,但却没有说出来。

    “想学,就下工夫,没有学不会的东西。”沈宸鼓励道:“你们看我,变化多大,就是拼命学习的结果。”

    沈宸是大言不惭,但却很有作用。

    玉娟等人当然知道他从家里逃出时的样子,现在又能看书识字,又会说洋话,真的是难以相信。而从他们的理解角度,自然认为沈宸说得对。

    “我也想学,就是这孩子太沾手。”玉娟把昏昏欲睡的小丫横过来抱着,似乎有些埋怨地看着孩子。

    “你学学算账,以后管钱的事情就能接手过来。”沈宸提着建议,抬手看了下表,起身要离开。

    “哥,再坐一会儿呗。”玉娟不舍地挽留道。

    “挺晚了,你也希望我安全不是。”沈宸婉言拒绝,又掏出几百块钱放下,“天冷了,棉衣都添置上,别冻着。”

    沈宸也不让人送,自己下了楼,在客堂间意外地看见了周侨。

    “沈探长,可是有段时间不见了。”周侨刚打完电话,看见沈宸便先打着招呼。

    沈宸笑着点头,“周先生,最近还好吧?”

    “还过得去。”周侨笑了笑,说道:“可是不如沈先生,租界里最年轻的一级探长,名声大得很哪!”

    “拿命挣来的,谁知道啥时候就没了。”沈宸苦笑了一下,说道:“我刚看完几个老乡,这就要走了,周先生还有别的事情?”

    “没有,没有。”周侨摆着手说道:“沈探长得罪了日本人,还有76号,平常可得多加小心。”

    “谢谢周先生的关心。”沈宸点了点头,迈步走了出去。

    看着沈宸的背影,周侨垂下眼睑,半晌又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

    如果说没有事情想让沈宸帮忙,当然是不准确的。只不过,沈宸好象没有什么政治立场,这也让周侨颇为踌躇。

    所以,涉及到巡捕房的事情只能交给鲁华仲去办。但鲁华仲的职位较低,办起事来并不怎么便利。

    等到有危急的事情,再试着找沈宸帮忙吧!周侨心里这样想着,走出了客堂间。

    ……………

    人,自从生下来的那一刹那起,就注定要回去。这中间的曲折磨难、顺畅欢乐便是命运。

    等你年老的时候,回首往事,就会发觉,命运有一半在你手里,只有另一半才在上天的手里。

    所以,你一生的全部就在于:运用你手里所拥有的去获取上天所掌握的。

    而一个人的努力越超常,手里掌握的那一半就越庞大,获得的就越丰硕。

    在你彻底绝望的时候,别忘了自己拥有一半的命运;在你得意忘形的时候,也别忘了上天手里还有一半的命运。

    在成为杀手的初期,当沈宸开始用各种各样的方法,夺取人的生命之际,会有一种极度刺激的快感。

    没错,上天创造生命,而我消灭生命,自己的地位,几乎与上天对等,这当然可以使人得到极度的满足。

    但到了反思的阶段,他会时常在心里问自己:“你是生命的主宰吗?你有什么权利去消灭另一个生命?如果你有权消灭他人的生命,他人自然也有对等的权利。当他人要取你的生命之际,你会是怎么样的想法呢?”

    这种迷茫和困扰在前世便存在过,使得沈宸抛弃了在组织内的生涯,遭到无情追杀。

    现在呢,经历了重生的沈宸有了自己新的感悟,并给自己设定了原则和底线。

    不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而是执正义之剑,斩邪杀恶。不是吃斋念佛,躲在小屋内祈祷忏悔,而是相信世上神圣的价值,勇敢地去搏杀。

    昏暗的月光下,几百米外的桥头有鬼子站着,有鬼子在走动,而他们的生死都在沈宸的手中。

    只要轻轻扣动板机,不管他是瘦弱,还是强壮,都将被一颗花生米大的炽热铁物夺去生命。

    瞄准镜的十字线稳稳地套住了目标,那是一个长着胡子的老鬼子,时常守在白渡桥上,盘查着过往的行人。

    这个家伙很坏,调戏妇女,强夺财物,或者象狗熊似的冷漠地盯着行人,看着他们一个个鞠躬,然后走过。

    老鬼子的个子不高,可站在占领的土地上,却觉得自己是一座宝塔似的,居高临下,高不可攀。

    手指轻轻后压,枪身轻快地后退,子弹激射出膛,划破空气、发出尖啸。

    老鬼子如遭雷击,身体晃了晃,象根木头似的栽了下去。枪声响了起来,急促而短暂。

    沈宸选择的狙击阵位是远离铁桥的地方,就在河流的拐弯处,一片杂草丛中。

    这样的距离对他试枪很合适,太近了效果就不会太理想,也可能出现偏差。

    而且,这样的方向和角度,会使鬼子产生错觉,不会马上确定是由租界这边射来的子弹。

    沈宸击倒了一个鬼子哨兵,便稍微停顿了一下。回忆着在瞄准镜中观察到的弹着点,与自己的瞄准点相对照,他伸手微微调整了下瞄准镜。

    晚上已经是封桥的时间,并没有什么人敢在此时过桥。而沈宸又选择了鬼子哨兵换岗的时刻,在短时间内便只有三个哨兵在岗。

    在瞄准镜中,沈宸看到另一个鬼子哨兵张望着,喊叫着,然后跑向倒地的同伴。

    沈宸没有管他,转移枪口,瞄向了桥头的岗亭。枪在移动,但他的手始终没有离开板机,稳定而沉着。

    岗亭内的鬼子跑出来了,端着枪四下看着,目光移注到同伴身上。

    绝对稳定的手,屏住的呼吸,这一刻,沈宸几乎是完全静止的,只有食指在缓缓压动板机;而这一刻,他是生命的主宰,可以使人在刹那间死亡。

    子弹飞出枪膛,掠过空气,在目标听到枪声之前,胸口已经迸射出血花。鬼子被子弹的冲力带得向后一仰,轰然倒地。

    蹲在地上摇晃、呼唤同伴的鬼子猛地抬头,单膝跪地,端枪瞄准。两次枪声使他能判断出大概的位置,尽管他还没看到敌人。

    沈宸迅速移动着枪身,瞄准了敌人,这将是最后一颗子弹,射出之后,便将结束这场猫鼠游戏。

    枪声响了,就在鬼子向可疑目标射击的同时,而那只是被夜风吹动的杂草。

    子弹毫无阻碍地射中了鬼子的头部,带着破碎的骨头渣钻入了他的脑腔。他大张着眼睛,徒劳地向前伸了伸手,扑通一声栽倒在地。

    随着枪身轻快地向后推动,沈宸的身子就势向后一仰一翻,已经隐没于草丛之中。

    他用极其迅速的手法,将枪枝重新拆成三个部分,放进了箱子,合上箱盖。

    然后,沈宸用匍匐的姿态退出草丛、树林,离河岸对面的杀人现场越来越远,直至钻进汽车,消失于租界的街巷之中。

    经过这三枪试射,沈宸已经可以把狙击步枪调校到最佳状态,并将把这把枪正式交给楚娇熟悉使用了。

    就算鬼子能够确定枪手是在租界里向外开枪射击,但工部局会承认吗?又有什么线索来抓人呢?

    而日本人想通过武力控制租界,就要冒与英美交恶开战的危险,而这是日本人在目前所不希望的。

    至于日本人屡次三番以强硬态度向工部局施压,叫嚣武力解决,不过是日本人想在谈判中令工部局妥协让步的手段而已。

    沈宸知道日本人不会控制公共租界,只有在太平洋战争爆发后,他们才用武力解决了这个问题。

    所以,他尽量不在公共租界行动,但也只是尽量,而不是绝对。

    试枪之后,带着那种难以名状有身心愉悦,沈宸把枪交给了楚娇,并认真地传授了狙击战术和要领。

    武器是一方面,枪法是另一方面,但要成为一个合格的狙击手,身体和心理素质更加重要。

    但对楚娇,沈宸还是比较有信心的。身体锻炼得挺好,几次行动也磨炼了她的心智,再加上存在其脑中的记忆使她学习起来非常快。

    …………

    时间一天天过去,十几天过去,又是上海的冬天。

    每年冬天的来临,都要经历淅淅沥沥的小雨。树上的黄叶,前些天还是绿黄绿黄的,突然间寒风来袭,经过几场雨,和寒风的凛冽,然后就只看到光脱的枝桠直指着天空。

    阴雨连绵,整个世界都是湿湿的,这种阴冷好象是上海的冬天特有的,似乎只有逃离这个城市才能找到阳光,找到干燥的感觉。

    沈宸放下电话,飞快起身,大声叫着手下。

    已经调到静安寺路捕房一个多月,终于和76号的特务要正面冲突了,这让沈宸很有些兴奋。

    当然,如果他要避开,是能做到的。因为,现在冲突还在他的辖区之外,电话是警务中心打来的,简单通报情况,要他加强警戒。

    只不过,这种事情是沈宸想找也找不到的,他怎么能够放过。

    他跑着出了楼,警车已经发动,几个巡捕和沈宸一样,冒着雨小跑出来,在车前集合。

    “上车,上车。”沈宸叫着,拉开车门,跳了上去,隔着小铁窗向司机吩咐道:“向东,跑马场。”

    警车鸣着笛开出院子,驶上马路,向东而行。很快,车上的人便听见了枪声。

    沈宸拿过一枝恩菲尔德步枪,压满子弹,调整标尺,拉动枪栓,子弹上膛。

    其他几个巡捕或掏出手枪检查状态,或把猎枪装好子弹,都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警车上准备的东西齐全,巡捕也经过沈宸的训练,闻警之后便能够以最快的速度出动,也有些战斗力。

    枪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密集。警车向南一拐,停在了路旁。

    沈宸带着几个巡捕跳下车,稍微观察了下状况,便猫着腰向前移动,与正在和76号特务枪战的巡捕会合。

    这里是跑马场南面进入法租界的一条马路,枪战的地方处在与法租界交界的地方。

    三辆汽车被堵在马路上,十几个76号的特务依托车辆与巡捕进行着对射。而在特务的身后,是法租界的巡捕。特务们处在两面夹击当中,处境不妙。

    沈宸不知道这帮家伙是怎么搞成这样的。

    根据目前的形势猜测,他认为这帮特务是在法租界作了大案,却被发觉,被法租界的巡捕追击窜入公共租界,却又遭到公共租界巡捕的拦截。

    不管怎样,沈宸得到了光明正大杀死这些特务的机会。他观察了下双方的交战态势和周围的建筑,迅速选好了自己的阵地。

    沈宸招呼着手下,猫着腰,贴近马路旁的围墙,一脚踹开了虚掩的铁门,跑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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