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人可以当鸵鸟就好了,头埋起来,不问是非变换。

    但显然这是个自欺欺人的选择。

    而且她也知道,从杨润灵的角度来说,她是不应该说这种话的,因为她端的是盛世集团的碗。

    换句话来说,如果没有确实的事实,捕风捉影似的拿这个话题乱说一通,这太傻了,不是杨润灵会干出的事。

    确实如此,白人女孩只是润灵的一个借口,在她心里,想说的是另外那个在中海的女人,只是……

    “你觉得我有没有竭力抗争过嘛?”顿了一会儿,浅予叹息式的讲述。

    就在这个瞬间,杨润灵从语气和眼神中感觉到,小浅予其实长大了好多。小孩子会胡乱宣泄自己的情绪,长大一点就不会了。

    气氛一滞,盛浅予忽而又一笑,走上去抱抱她,“好啦,谢谢你到这儿来告诉我,刚刚的话,出你口,入我耳,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了。”

    看她这样子……杨润灵瞳孔睁大,想到了一种可能,“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也不能说早就知道吧……”浅予抿了下嘴唇,依靠着楼梯栏杆,单脚撑地,“就是一直有感觉。”

    杨润灵女人的同情心起来了,“不行,不能就这么被他欺负!这叫什么事!”

    她大概忘了,最初在追逐陈子迩的时候,想的就是这样的事。

    “润灵姐,你先别因为我急,我……给你看个东西吧,”盛浅予叫了她一声,强颜欢笑,如果自己这个朋友能将这个事说到这个程度,她相信,这一定是真正和自己交心的人。

    有些事,一个人承受真的压力很大。

    于是带着她上了二楼,到自己卧室里。

    杨润灵不明白她要做什么,只能先安静坐在床上。

    浅予给了她一个笑容,然后打开床头柜的抽屉,拿出一张纸。

    看完之后,有些沉默。

    杨润灵抬头,视野里的女孩子还抿嘴而笑着,

    “他还不知道是吧?”

    浅予点头。

    “这么重要的东西,你就这么简单的放着?”

    “我有些害怕他知道,自己不敢说,可又有一种希望他发现的潜意识,于是就随便放了。”盛浅予似乎越来越能面对这件事了,她双手抱胸,像是自己对自己说,

    “即使是一般的普通人家,这也是个大问题,更何况是陈家。陈子迩的大伯去了,大到国家,小到家族,在面临大的伤痛或灾难时,会一下子凝聚起来,当然即使没这个事情也不会影响什么,姓陈能带来太多的利益,所以不管怎么说,陈家已经不是‘几个姓陈的人在一起’那么简单了。”

    “你问我为什么要来美国,起初当然是因为我自己的性格和追求,而现在的话,我是要找到立身之本,还有我妈妈,我答应过她让她过上好日子。”

    杨润灵看着侃侃而谈的盛浅予,忽然想起来第一次在天音培训班看到的她,“那个时候的你,跟在陈子迩的后边儿,绑着马尾,穿着白衬衫,白白的皮肤,漂亮的五官,坐在桌上害羞的都不敢讲话,没敢想,那个小姑娘会是今天的样子。”

    “啊?”盛浅予忽然一下没反应过来。

    “我说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杨润灵拉她坐下。

    盛浅予坐到她旁边,歪头又恢复可爱的模样,“如果一个人一直不变,那才是很奇怪的吧?”

    杨润灵不可置否,又问道:“那除了我还有谁知道嘛?”

    “我小姑吧,还有我的医生。”

    “要瞒到什么时候?”

    “不知道,看他什么时候跟我坦白吧。其实我有给他提示的。”

    杨润灵奇道:“什么提示?”

    浅予脸稍稍红了一下,不知怎么开口。

    都是女人,应该是不难想到。

    拍了拍浅予的肩膀,杨润灵感觉到了信任之重,“他估计是还没想过要当父亲所以自动忽略了,你就多试试,我看上面也只说困难,又不是绝对,万一呢?”

    ……

    ……

    越水县。

    大雪压境,一片洁白。

    因为陈子迩,村里到镇里那段七八里路的土路已经铺上了水泥,只不过结冰路滑,来往车辆也只得开的很慢。

    陈子迩到家已经好几天,今天是正式出殡的日子。

    他大伯生前不愿离开,死后更不会让他远离故土,所以就入葬在村里的坟地。

    陈爸等几位长辈站在最前面,

    陈子迩则站在子思右边,再往右分别是子胜和他妹,

    四个人,两男两女,陈家的第二代站成笔直一排,气氛肃穆,小小的雪花慢慢飘落。

    坟外围,来看的人很多,

    因为这件事本身的特殊,因为陈子迩的传奇,包括几个邻村在内,可是来了不少人。

    他们大多知道那一排的四个年轻人的悲伤,但感受不到,

    能感受到的是,四个站的一动不动的年轻人给人一种很冲击感很强的气势。

    看看陈家的四个孩子,再看看其他姓的兄弟姐妹,互相之间不闹矛盾能相处融洽的就不错了。

    有雪,还有风,

    吹的他们四个人的白色孝服衣角都在猎猎摆动。

    石板墓碑上,那张老照片上的笑颜清晰可见。

    陈子迩听到左手边堂姐的抽泣声一直未停,声音不大,反而是陈子颜一直哭的很大声。

    他和陈子胜则面容冷肃,眼睛有些泛红,只是无声。

    苏北这边从出殡到下葬的习俗很多,其实各地都有各地的规矩,所以需要一些时间,箩担、龙鱼、火盆、灵柩依次拜访。

    大多数时候,白事或是喜事,因为人多而杂,所以弄的都有些乱,但陈家的这次不是。

    所有需要花钱用人的地方,陈家给的钱都多很多,私下里众人也会互相叮嘱,这不是给一般人家办事,看陈子迩脸上的表情就知道了,弄的乱糟糟的,说倒霉是吓人的,但是凭白惹的陈子迩不喜,这是多么蠢的人才会干出的事。相反,如果尽心尽力,往后再见到也好说话。

    陈子迩也不喜欢混乱,所以他也一直要求,该是什么程序,哪里需要人,哪里需要钱,都弄明白了。

    至于需要亲人们来做的,那自己也要做的干净利落,比如磕头,因为陈子迩重视,所以子胜和子颜在同样的伤悲之余,即使这几天再苦再累,也不敢有什么懈怠。

    于是人们能看到,他们兄弟姐妹四个,动作整齐,墓前叩首如一人!

    正如刚强倔强的陈百雄所愿,从今往后,陈家绝无可能再像他们三兄弟小时候那样受人欺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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