涓涓小溪向西流 作者:爱西西瓜

    第十八章

    事实证明,双双是极有远见的。

    最先败下阵来的,就是大罗,三号大猩猩的酒量跟他外表明显成反比,在跟大罗狡诈的“你两杯我一杯”情况下实打实扛了下来,自己屹立不倒不说,还成功将大罗喝趴下。

    好吧大罗,你可以瞑目了,我会记得将你葬在朝向东方的高岗上!

    小溪默一声哀,与双双合力先将她扶到一边的沙发上。

    接下来就轮到文娟,倒不是她输了,她和简宁半斤八两,两人都喝得七荤八素,再喝下去估计都得挂。

    小溪和双双也将文娟扶到沙发上,与众人说了一声,准备先送她们回去。

    程初道:“还是我去吧,估计你们两个女生也扛不动。”

    小溪看程初神志清醒,不似喝多的模样,也就答应了,有个男生总归是要好些的。

    三号大猩猩站起来说:“我也去。”

    程初点点头,与三号一起送双双她们回去,程初说:“小溪你留下来吧,林立和大年还没散呢,一会儿我们就回来。”

    小溪点点头,又唤住他:“程老师,会不会……影响不好?!”

    程初笑着说:“不会,大不了我就说动画拿了奖,系里庆功宴喝多了,好歹我也是辅导员不是!”

    小溪顿时领悟“上面有人好说话”的真谛。

    “好吧,那你们路上小心点。”

    送走了他们,小溪回到桌上,这会儿就只剩她、林立、简宁和唐大年四人了。

    桌上狼籍一片,简宁正敲着碗傻笑,傻笑了一阵,又伸着筷子要去夹汤锅里的鹌鹑蛋,鹌鹑蛋太滑,她又神志不清,夹了老半天也夹不起来。简宁大怒,将筷子一摔,袖子一掳,就要用手去捞,吓得小溪立刻拦住她,赶紧给她夹了鹌鹑蛋,又夹一些别的菜到她碗里。简宁得了这许多菜,竟然也不闹腾了,安安静静吃起来。

    这边唐大年抓住林立絮絮叨叨说话,小溪一开始也没听得太真切,等安抚好简宁,才听到他在说:“……林师兄你要好好对她,好好对她……”

    唐大年大着舌头,竟呜呜咽咽哭起来:“我对不起她……都是我的错……”

    小溪轻轻推他,镇定地说:“唐大年你喝多了。”

    唐大年似没感觉到小溪说话,只听他又说:“她虽然有时候凶巴巴的,其实心地很善良,善良得让人心疼……”

    “但也别以为她好欺负”,唐大年猛地抬头,脸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伸手将头发往后一抹,露出发际那条疤,“看到没,她揍的,狠得很!”

    说完又抓着林立的手哭起来,反复说:“林师兄你要好好对她,你千万要好好对她……”

    似林立不好好对她就会被她揍得额上添一道疤。

    小溪正哭笑不得,只听耳边响起简宁口齿不清的声音:“原来你也打过唐大年,以、以后别打了

    啊,只有我才可以打他,打在他身,疼在我心、我心……”

    这就叫做酒后吐真言么?

    小溪更加啼笑皆非,跟酒醉的人说话,好笑也不是,辩驳也不是,算了算了,不理为上。

    小溪对林立说:“你别理他,他喝醉了。”

    林立点点头,只是安抚唐大年,什么也没说。作为男人,有些话,说到不如做到。

    小溪和简宁坐在一旁,一时气氛沉默不已。

    不一会儿唐大年平静下来,也不哭了,嚷嚷着要找简宁。简宁晕晕乎乎站起来,小溪扶住她,生怕她摔倒。

    简宁飘过去与他对坐,两人牵着手傻乐。

    这……

    ……

    为毛人喝了酒都会妖魔化啊啊啊……

    小溪望着林立顿时眼泪横流:突然觉得我好命苦……

    林立垂眼笑得得意:果然我是最有酒品的……

    不一会儿程初跟三号回来了,这饭也不再续,众人收拾了下,准备走人了。

    小溪拿了包包准备去结账,林立拉住她,“我去。”

    “不”,小溪拿出信封,冲他笑得俏皮,“奖金也有你的一半。”

    不是钱不钱的问题,既然说好是两人请吃饭,当然也有她的一份。

    林立笑笑,“那好吧。”

    出了火锅店,程初说:“还是我和安静送他们回去吧,你们嘛,散散步你再送小溪回去好了,反正还早。”

    这话是对林立说的。

    小溪想想也是,反正有程初他们在,简宁和唐大年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两人牵着手在校园里闲逛,林立问:“冷吗?”

    小溪一笑:“不会。”

    十二月的天气虽然已经很冷了,但她这会儿哪会觉得冷,事实上,自从吃饭时起就一直脸红红到现在,脑子里也感觉麻麻的一团乱,小溪整理了下思绪,问他:“我看你们好像认识安静。”

    “嗯,建筑系与计算机系篮球队是宿敌,以前我们交手过。”

    “原来如此。”小溪恍然。

    “那,你什么时候跟唐大年要求的那件事,怎么我不知道。”

    “就是遇到你买西瓜那天”,说到这里林立似想起什么,“那天的事我还忘了说,以后不要撩裙子了”,顿了顿,“大腿都露出来了。”

    小溪啼笑皆非,搞了半天,原来那天他是想说这个,害得她还误会了的说~

    小溪存心逗他:“好的,反正冬天我不穿裙子,露不出大腿。”

    林立眯眼将她一瞄。

    小溪顿时只觉背后冷飕飕,冷汗哗哗的,鸭梨不堪重负,正想投降,林立却收回目光,淡然道:“没事,想露也没关系,以后有的是机会,慢慢露、给、我、看。”

    小溪听到他一字一顿加了重音的最后几个字,灰常自觉地,红了脸……

    她错了。

    她不是早觉悟到,“大神屁股不得”,她不该去大神pp的!

    ……啊

    ……脸更红了

    …………

    “说起来买西瓜,我倒想起一件事,你要不要听?”

    要要要,小溪点头如捣蒜,心里对大神的解围行动感激得五体投地,完全忘了是谁造成她如此地步……

    “那还是大学没毕业的时候……”

    这话听着好苍老啊,小溪在心中默念,大神才二十三,他不过比我大四岁,大四岁,大四岁……

    “……你知道,我们学校男生寝室,每个寝室住六人,而隔壁的又长期会来串门,凑两桌麻将或地主什么的……”

    呃……原来大神也是这样的,还有,程大小姐也是这样么……

    林大神似看透她在想什么,沉重点头:“没错,这衰人也加入了的,其中尤以他最奸诈。”

    “……然后有一天,不知是谁随口发出感叹:‘好想吃西瓜啊’,喊完后也没人理他,大家继续打牌斗地主。然后到了晚上,众人吃完饭回来,每个人都抱了个西瓜,包括隔壁寝室那几人,都是人手一个……然后我们寝室里就堆了一堆西瓜……扫地的大叔就连续扫了几天的西瓜皮与西瓜籽,火大得很,但又不知道是谁丢的……”

    这……这叫做“男女思维大不同”么,小溪只觉好冷,大神的笑话好冷……大神淡定地讲冷笑话的样子让她更冷……

    小溪想了半天,才回到问题的最初,然后十分淡定地说:“我们,好像,跑题了吧?!”

    林立:“……”

    好吧,让我们回到最初的问题,其实事情是这样的:

    “那天你回了寝室,打电话你不接不理,总不能就这样下去吧,于是给你发了短信后就打电话找唐大年,我想,有机会接触下去就有机会把我的意思说清楚。”

    怪不得那天给他打电话忙音,原来是这么回事。

    小溪囧,“其实那天我倒不是生气……”

    林立打断她:“我知道,我跟唐大年说,‘我踩到她禁区’。”

    果然,他什么都明白。

    小溪心里感动得稀里哗啦,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我差点就错过你。”

    林立的声音充满低沉的磁,他说:“不会,因为我一早已认定你。”

    听了这话,小溪的心被充斥得满满的,百感交集,幸福有之,温暖有之,不解有之,那百感翻涌了半天,不解越来越浓,最终化为一个问题。

    “

    其实我一直想不明白,林立,为什么会是我,你知不知道,你让我很自大呢。”

    说起来,从他们第一次见面的那个乌龙到后来,也没有什么特别让人印象深刻的事,她本就不是个出众的人,至少她自己觉得如此,那么是为什么呢,为什么林立会喜欢她?

    林立低低一笑:“图书馆那确实是个乌龙,虽然让我印象深刻,但那并不是我第一次见你。”

    咦,小溪疑惑。

    林立思绪飘回十月,那天,在程初的办公室里,他喝着茶对程初说,“没有下次”,语气虽是闲闲,却是毋庸置疑的陈述句。

    程狐狸笑眯眯:“虽然是我自作主张,但总也是出于你的需求。”

    他依然闲闲开口:“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答应,我一早已说过不喜办讲座。”

    程初当然知道,多年朋友,他向来能猜懂他的心思,所以趁着这次他公司招人,才替他答应教授邀约,要不是事有凑巧,想来任凭嘴皮说破他也不会答应。虽如此,程初还是笑得十足生意人:“别这么说嘛,你看,万一下次又想招人了,你怎么办?”

    林立看着窗外,窗外正有两个女孩子在骑自行车,一个教一个学,林立放下茶杯轻轻说:“多得是其他办法。”

    程初笑笑,那倒是,以他林大神的名号,登高振臂一挥,一呼百应绝对没问题。

    而林立的心思并没有在对话上,他看着窗外渐渐出了神。

    殊不知,坐着的程初也正微微仰望老友,他站在窗前,背对着自己,英挺的背影在晕黄暧昧的夕阳下显得有些许寂寞。寂寞,寂寞,呵,这个词。他何止寂寞,事事领先常人,个中滋味却无从诉说,只因天才的世界是凡人不能仰望的。从小到大,所有的朋友也只得自己一个,而依仗多年相处的了解,自己才能窥视他一点点细微的情绪变化。他那广袤的神世界呢,何人能懂?更是否他早已不期待有人能明白自己?寂寞,这是何等寂寞?

    程初渐渐敛了脸上的笑容,脑海里浮现一个女子明媚的笑颜,如自己,曾经还有个她。而他呢,长这么大,没有恋爱过,更不知何种女子才能与他般配。有没有可能,如他这般聪慧沉静的人,本早已明白,爱情只是一种化学反应,最多二十四个月之后,消失殆尽?

    程初站起身,缓步到窗前,拍了拍他的肩。

    林立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并不说话。二人并立在窗前,沉默不语。

    良久之后,沉默被女孩子的尖叫声打破,“小溪,快让开——”

    林立以旁观者的身份将这场“事故”看了个清清楚楚,听到罪魁祸首那毫不客气的银铃般清脆的笑声,终于没忍住也笑出来。程初听见他笑,恍然从自己思维中走出,看到下面状况,“呵,她们。”

    “我们系的学生,我记得她,那女孩子有个十分清新的名字,叫颜小溪,另一个叫……叫什么来着……”

    那是林立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他当时并不知道这个女子会在以后的岁月里跟自己相伴。他只是在办公楼上,居高临下看着她们,在夕阳金色的光线下,在绿得发亮的叶子缝隙中,女孩子的青春活力表露无遗,而整个画面又处处柔和,十分闲逸的感觉,让人心生宁静。

    小溪听后,不无感叹,“原来是那天,还是在程大小姐办公室。”

    小溪又想起什么,还未说话,先笑了,“关于程大小姐啊,还有个‘后门说’,”遂将大罗后门和近水楼台说告诉了林立。

    林立听后也莞尔,“那你可真得感谢程初了。”

    “这怎么说?”小溪惊奇。

    “第一,计算机系庆功宴那次程初是故意将话题引向你,第二,买西瓜那段时间我本很久没回学校,是程初告诉我说看见你在图书馆被人欺负,我回来,才会遇见你,第三总不用我提醒了吧,饭后那么明显的制造机会。”

    啊,原来是这样,原来她错怪程大小姐了,原来他一早已给她开了那么多后门,小溪半开玩笑道:“那可真得感谢程大小姐。”

    其实,你更该感谢我,没有我的纵容,他不敢乱开后门的。

    林立拉过小溪的手,于灯光下细细看她。

    小溪知他有话要说,默默看着他。

    林立说:“世人都道我眼光高,其实我不知道我要找怎么样的人。只是其他人太过明显,目的企图一望便知。但你不同,你不急躁,又有一份通透,让人觉得舒服。”

    “其实我挺急躁的,就像那次买西瓜,惹火了我也跟人急。”

    “那不同。”

    那不同,为着这简简单单三个字,小溪差点掉下泪来,连忙上前抱住林立,将脸深埋在他怀中。以前,唐大年问她为什么不交男朋友,她虽然没回答,但她想过,想要那个人更明白一点,虽然这近乎痴心妄想,但她从没打算将就。而现在,她没想到的是,竟会是这么懂她的一个人。就如她曾期望那个人是杀生丸,结果却是升级版本——杀生丸2.0。

    聪明如他们,能遇到彼此,实在太不容易,老天对他们到底不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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