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砚 作者:沧海惊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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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忧就先替阿嫂尝尝。”宇文睿说着,手里的勺子转了个方向,就要往自己的嘴里送。

    申全张了张嘴,转念思及自己不过是个奴才,做不得主子的主,遂又闭了嘴。

    景砚又是气,又是好笑,嗔道:“胡闹!药也是胡乱吃的!哀家自己来!”

    她说着,抬手就要够宇文睿手中的药碗,却被宇文睿轻轻一闪,躲开了,“阿嫂手软,这药好不容易熬好的呢!还是无忧喂你更稳妥。”

    碧色的玉勺里,一汪深褐色的药汤,就这么举到了自己的嘴边。

    景砚垂着双眸,她不敢抬头,她怕对上近在咫尺的宇文睿关切的目光。那双眼睛里的炽热浓烈,丝毫不亚于曾经的另一双。她深恐自己陷入进去,再也无法自拔。她更怕自己面上稍微露出些许,就会伤了那孩子的心。

    她不能伤了她,就只能伤自己。

    景砚听见自己的内心深处细微的碎裂声,她不去管那里有多疼多痛,她垂眸,启唇,就着宇文睿的手抿下了一勺药汤,竟不觉得苦。

    或许,是因为施然的药方如此;又或许,是因为,和心里的苦涩相比,这点儿苦,根本算不得什么。

    宇文睿殷殷地看着景砚一口一口喝尽了碗里的药,只觉得这样的阿嫂乖顺得惹人怜爱,让人快要忍不住拥她入怀。

    她盯紧景砚的唇瓣,尤其是当那唇触到玉勺的时候,碧玉的颜色和药汤的滋润,使得那唇透着格外的饱满、亮泽。

    宇文睿下意识地抿了抿自己的唇,她的唇觉得痒,心更觉得痒:她和她,还可以做更多的、更加亲近的事……

    她很想,迫切地想要知道,那些事,会是怎样的滋味。

    第87章 撒娇

    喂景砚喝下药汤,宇文睿一眼瞥见了她身侧空了一大半的宽敞床榻,心里于是更痒痒了。

    “秉笔,准备浴汤!申全,回寝宫去取朕的寝衣来!”小皇帝放下药碗,俨然坤泰宫主人一般吩咐着。

    被吩咐的两个人,闻言都是一呆:又是浴汤,又是寝衣的,祖宗您这是要做什么?

    天子的命令,二人不敢不答应,可这命令的内容着实透着股子诡异劲儿,二人遂嘴上应着“是”,脚下却是一动没动,都偷偷地拿眼神儿瞟景砚。

    景砚的身上搭着锦被,软绵绵地倚在榻上。方才宇文睿的一番喂药举动,已经让她的神经绷紧。这会儿喂药总算结束了,她的身子也不似之前那般滚烫了,强烈的眩晕感也渐渐消散了。那孩子离自己远了些,眼神也不再痴迷地落在自己身上,景砚的心神总算有了几分松弛。然而,小皇帝的这句话,又炸雷似的响在她的耳边,害得她又一次紧张起来。

    “你又胡闹什么?”景砚深觉自己再不开口,这孩子说不定还能折腾出什么花样来。

    又是张罗沐浴,又是要寝衣的,还总往自己的床榻上瞄来瞄去……景砚是过来人,怎会看不懂她那赤果果的眼神?

    宇文睿陪着笑脸,腆着面皮,再一次凑到景砚面前,拉着她的手摇啊摇,扭股糖一般拧来拧去。

    景砚可不习惯小皇帝靠得如此近的。何止是不习惯?她现在都怕小皇帝离自己太近,怕对上那张熟悉的脸,还有那双写满眷恋与欲念的眸子。

    “阿嫂病了,无忧当然要在这里侍疾啊!”说是“侍疾”,宇文睿的表情却像凭空捡了个大元宝,笑忒忒的,从骨子里往外透着开心,脸上还泛上了莫名的红晕。

    景砚在心里默默地啐她:侍疾是假,陪。睡才是真吧!

    一国之君,列着架子要纡尊降贵地侍疾,总不好不管不顾地戳穿她那点儿小心思吧?

    景砚于是忍下满心的腹诽,板起了面孔,端着太后的架势:“施爱卿的药方子不错,哀家觉得不错,身子也不十分难受了。夜深了,明日还要早朝,皇帝该回去歇息才是。”

    宇文睿眨巴眨巴眼睛,盯着景砚,还是不甘心,又蹬鼻子上脸道:“阿嫂病了,我怎么能安心睡呢?就是回去,心里也是不踏实的,还是在这儿陪着阿嫂最好。阿嫂要吃什么,喝什么,只管吩咐我!再说了,早朝也没什么大事儿,停一天也没什么……”

    她话未说完,就被景砚急声打断了:“皇帝胡闹!你身系社稷黎民,如今北郑虎视眈眈,边关吃紧,朝堂之上,每日都可能有大事情需要你裁断。怎么能说不上朝就不上朝了!就因为哀家的这点子病,居然要延误了朝堂大事,皇帝是想陷哀家于不义之地吗!若果真如此,哀家宁可一头撞死!”

    宇文睿登时慌了手脚,“我……我……”

    她支支吾吾的,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心里面的恼怒和委屈的情绪交织在了一处:她充其量也就是说说罢了,真没想过不上朝什么的!对于朝政,她扪心自问,自打登基以来从没松懈过。她只不过就是想撒个娇,只不过就是太想时刻刻陪在阿嫂身边而已。只是一点点儿女情长的小心思,哪里就至于拉扯上社稷万民、国政大事的?阿嫂又何必为这个动这么大肝火?

    宇文睿是天子,在朝廷上她被群臣敬着,在后宫里她被宫人捧着,就连在太皇太后面前,她也是被宠溺的焦点。曾经的市井顽童,早就脱却了过往种种,如今她已是习惯了成为所有人关注的中心,她内心深处也想当然如此。此时,被自己最最在意的人这么板着脸训斥了一通,而且,还是当着下人的面,宇文睿实在是觉得丢脸。

    她心中羞愤难当,霍然而起,声音闷闷的,“朕知道了!朕走了!”

    说罢,甩袖子转身便走。

    景砚登时怔住。

    从小到大,无忧在自己的面前,从来不会自称“朕”。眼下情状,显见是气急了。

    景砚的心口没来由地一痛:她越发弄不懂自己了。

    方才那一番“国事为重”的话,自己本没必要说得那样严厉,对于社稷大事,无忧从来不是没有分寸的孩子。那些话定然是伤了她帝王的脸面,更伤了她的心。当真论起来,自己明明就是最了解这孩子的,明明十分清楚不该如此对她,可还是板起面孔训教她……难道,在内心深处,自己是想让她灰了心,然后远远地离开自己,再不缠着自己?

    或许,自己本就该如此作为。这孩子想从自己身上得到的东西,太令人恐慌不安,那是自己根本没法给予的。

    自己与她,最好的关系,难道不该是姑嫂名义下的母女之情吗?

    除了这层关系之外的所有关系,都是可怕的,都是该被扼杀在襁褓中的。

    可,为什么,那个伤心而去的背影,竟让自己的心口这么疼痛?

    “无忧!你回来!”

    理智终究无法阻止瞬间的冲口而出。后来,景砚曾经无数次设想过,如果自己当日任由宇文睿愤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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