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愿相思莫相负 作者:萱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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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愿相思莫相负 作者:萱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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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名:只愿相思莫相负

    作者:萱歌子

    章节:共 89 章,最新章节:后记

    备注:

    两个国家的纷争,几个女人的无奈和缠绵。

    1、战败第一

    1、战败第一 ...

    这场战争,大周失败了。

    大周是多么彬彬的一个礼仪之邦,君慈民顺,郁郁乎文。但任你诗书再是饱读,教化再是昌盛,也敌不过北方大秦的尖矛利盾,和气势汹天的雄兵。

    战争失败,将领被俘,降书呈上。等待着大周的是赔款,割地,和亲是无穷无尽的屈辱。

    好在大秦并不是铁板一块,好在大秦的汗王早已被架空,好在大秦的权臣“攘外必先安内”,好在大秦也知道天意民心并非一朝一夕可以更改好在他们终于收手了。他们要休息,要品尝胜利者的快感,无上的快感。

    苏牧音知道,大秦不会就此罢休。大周的万里锦绣,又岂是“三秋桂子,十里荷花”可比北方的虎狼之国,最后的目的绝不仅仅在于其实早成囊中物的北燕七州。割去北燕七州,等于承认既成事实,大周朝廷并不心疼。拿这本来就不听话的一隅领土换取喘息的时间,苏家的江山才有机会。

    然而,苏牧音惦记的不是即将改朝换代的领土,而是在前线被俘的亲人。贵族的荣誉比生命还重要。听说,是二哥亲自挥着白旗走出了营帐。牧音知道,二哥的投降保住了数万将士的生命,保住了无数普通家庭的希望;但牧音不知道,她的二哥苏牧云,那心高气傲,甚至对大哥的太子位虎视眈眈的安亲王,该如何面对这惨然的结局,如何面对朝臣和父皇。

    还有千寻。牧音更不放心的是千寻。想到二哥,她会心焦,会心急;每每想到千寻,她却是说不出的心绞,百转千回,莫可名状。她还记得任命千寻为先锋的诏书颁下时,她始而目瞪口呆,继则怒气勃发,不顾一切闯宫找父皇哭闹。那时千寻正在御前对策,强敌当前,大任在肩,她一天十二个时辰倒有七八个时辰在宫里。牧音急匆匆破门而入,拉住千寻不放手。面对牧音的责问,皇帝只是沉着脸不说话。可是千寻在牧音耳边一句“公主,不要为难我”点醒了牧音。

    千寻好言好语将牧音劝回了毓清宫。晚上,牧音正在灯前发呆,千寻却一脸倦容地出现在牧音面前。牧音跳起来,跑过去搂住千寻,不知怎么,眼泪就左一道右一道地流下来。

    毓清宫内,只有公主窗前的灯火弱不禁风地燃着,惨白的月色铺泻在门前阶上,泛着幽光。千寻轻轻拍着牧音的背,牧音俯在千寻肩上,还是一抽一抽地哽咽不住。千寻扳过牧音的双肩,带着她一贯和煦温暖的微笑看着她,柔声道:“公主,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怕什么,自古以来送人上战场的人怕什么,这还用问吗牧音垂着眉眼不说话。千寻拉着她,两个人在床边坐下,十指相扣。从记事时起,只要两人在一处,只要两人离得足够近,只要两人的手没有其他用途,她们便会用这种形式将对方牢牢拴在自己身边。牧音不知道千寻的感觉,她自己虽是早已习惯这种亲昵,但每次自己的手指穿过千寻的指间,勾住千寻的手背时,她还是会觉得从指尖传来一种软绵绵麻酥酥的感觉。

    今晚也不例外。牧音恍惚了一下后,回过神来,沙哑着嗓子说:“父皇欺人太甚,不该派你去。即使派你去,也不能让你当先锋呀。大周没有男儿了吗,竟然让你让你”

    千寻叹了口气,声音低柔地道:“去就去好了。不管朝廷姓张姓李,中原就是中原。我是襄人,从小喝洛江的水长大,好歹也有郡主的身份;朝廷又送我去新月学艺多年,也是用我的时候了。”

    牧音忿忿地道:“父皇好小气,我没想到,真的没想到。”千寻道:“卧榻之旁,自是不容他人酣睡的。皇上也有他的苦衷。他这样做,还不是为了你们,为了太子。皇上能容我们到如今这步田地,已是不易了。”

    牧音听得心里发酸,望着千寻,道:“我便是不明白,你们兄妹俩即使姓贺,可是前朝的事,都过去快一百年了,何必要苦苦相逼小时候去新月谷,要不是我死乞白赖,要死要活,非拉你一起,父皇还是不准你去。咱们师父喜欢你得紧,要不是你姓贺,新月谷的衣钵也传给你啦”

    千寻淡淡一笑,眼中一闪即逝地,又出现了牧音熟悉的那种孤伶之色。牧音和千寻脸对脸地长大,吃穿用度虽然都没有什么不同,但自小,牧音就知道千寻和其他的贵族女孩子都不一样。她目睹过一次又一次,本该是千寻的东西,本该是千寻所应得,却只因为她的姓氏而被人拿走,被人截流。千寻似乎从出生起就已经在适应这个世界的狭隘和不公,她从来没有抱怨。她顶多在委屈之后找到牧音,对着她发一会子呆,让她抱抱自己。牧音知道千寻需要自己的温暖,她从不吝惜那些热情的话语和关切的目光。她可以照亮千寻的世界,但再是充足的阳光,也有到不了的角落。

    那人眼中的孤伶,还是会时不时出现,如秋水上的微皱,搅得牧音阵阵心悸。她爱怜这样的神情,那凄清的颜色描绘着千寻的整个面容,使之姿态横生,楚楚动人;她痛恨这样的神情,那伶仃的影子让千寻看起来好远,好远。

    送别前夜,牧音赖在贺郡王府,没有回宫。她在一旁呆呆地看着千寻和千里忙进忙出,觉得整个世界天旋地转。她帮不上什么忙,也不想帮。

    二更天了,千寻总算走进卧房,将门插上。牧音趴在桌上睡得迷迷糊糊,被千寻的气息撩醒,支起身子,揉揉眼睛看着她。千寻抱歉地一笑:“吵醒你了到床上睡吧。”

    牧音愣愣地瞅着千寻,胸间盘桓了许久的话语,终于趁着半醒的迷蒙,破口而出:“你准备拿太子哥哥怎么办”

    千寻眉目间涌起前所未有的疲惫和倦怠,懒懒地在牧音身边坐下,倒了半杯茶,轻轻拈起,啜了一小口,道:“若能回来,回来再说。若不能回来,多想无益。”

    牧音静静地道:“你不回来,我就去找你。”千寻拿着茶杯的手一抖。她将杯子轻轻放下,脸上渐渐露出微笑,伸出手去宠溺地捏了捏牧音的脸颊,柔声道:“傻丫头,那我的罪过可大了。”

    牧音道:“太子哥哥配不上你。”千寻笑得更深:“我有那么好吗”牧音道:“不是你们谁比谁好,我是说,你们不配。他虽然明里暗里地使劲,可我觉得他根本不了解你。两个人在一起,要么一起好,要么一起差劲儿。你去做了强盗贼,他也认你,他也跟着你,这才般配。太子哥哥和你,可不是一路人呢。”

    千寻道:“一路也好不一路也好,我没想过要跟他。”牧音微微挑了挑眉毛:“真的吗我看你对他挺好的。”千寻道:“他是太子,我能怎样”牧音道:“要是他硬要娶你,你便如何”

    千寻道:“我不知道。”伸手刮了刮牧音的鼻子:“怎么突然说起这个我明天就要走了,你没有别的话和我说么”

    怎么会没有别的话。牧音看着千寻柔和的面容,觉得心脏阵阵紧缩。她想说的话太多,多得快要淹没她的神智;她想说的话又太少,少得牧音心慌意乱,不知所措。可是她不敢说,什么也不敢说。但她还是忍不住问道:“我只想知道,你喜不喜欢太子哥哥。”

    千寻寻思了一回,慢慢开口道:“说喜欢,他从小对我那么好,我一直当他是哥哥,我当然不讨厌他。”牧音心中一阵暗喜:“如此说来,你对他不是那种喜欢”千寻轻笑道:“对,不是那种喜欢”。她把“那种”咬得好重好重,眼中盈满了笑意,注视着牧音。

    一阵红晕笼上牧音的脸。是的,她要问清楚,她终于问清楚了。这个寂静的离别之夜,她本该抱着千寻,愁苦得夜不能寐才对,但她得到这个答案之后,心头却涨满了安稳和希望。她最怕的不是千寻离开她,而是千寻不理她,冷淡她,有了心事不再第一个告诉她。只要牧音还是千寻的那个牧音,千寻还是牧音的那个千寻,哪怕其中的一个走千山涉万水,另一个也总能找得到她。

    她们安睡一宿,第二天午后,牧音眼睁睁看着千寻骑马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出了洛京的北门。千寻腰间挂着那柄素波剑。这柄剑是牧音送给千寻的,千寻也送过她一柄,叫做苍澜。半个时辰以前,牧音亲自将素波剑挂在了千寻的腰间。什么话也没有说,牧音深深地看入千寻的眼中。也不用再说什么了,她看到了千寻的决心和诺言。

    我会保重。

    我会回来。

    我要胜利。

    请你等着我。

    请你相信我。

    将目光留在身后,千寻走了。牧音站在父皇身边,咬紧了嘴唇,没有哭。她希望素波剑把她无尽的心事和切切的关怀都带给千寻,伴她朝朝暮暮。

    战争失败的消息,是叶楚兰告诉牧音的。看到平时循规蹈矩,喜怒不形于色的叶楚兰没有去翰林院当值,而是一脸痛惜地来到宫里找她,牧音就知道事情不对了。而且按理说,她是大周的公主,前线有什么消息也应该是她第一个知道才对,可是,这会子却是兰儿来告诉她。她知道,一定有什么不对了。否则,兰儿这般沉静的人,怎么会说话吞吐,眼含泪光,不敢正视她呢

    一开始,她只当是因为二哥,兰儿心疼二哥,所以心智混乱,语无伦次。可是她马上便明白,不是因为苏牧云,而是因为她苏牧音。叶楚兰提出了那要命的番邦的请求,然后不言不语地望着她。

    她答应了。她知道只有她答应,千寻才能平安。

    如今,千寻终于要回来了。就算千寻是一个败军之将,就算千寻是一个被放归的俘虏,就算大周千千万万的人会将她当做罪魁祸首之一,统兵不利的庸才,千寻到底是毫发无伤地回来了。牧音管不得战场上的是非对错,她要胜利,她更要千寻平安。牧音并不愿意承认,她关心千寻的一毫一发,胜过关心战争的成败。然而层层伪装下的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牧音一清二楚。

    她暂时没有心情去想,大周战后要怎么办,要怎样重振雄风,要怎样守住南边的大好河山,要怎样洗刷这次的耻辱。这些她以后会想,但不是现在。现在,牧音只想知道千寻瘦了多少,黑了多少,憔悴了多少,千寻有没有挨饿,有没有想不开。然而,今天就能见面啦

    2、倾心第二

    2、倾心第二 ...

    午后,叶楚兰来毓清宫请安。牧音扶起她,上下打量一番,笑道:“怎么了,干嘛这样看着我”叶楚兰长长叹口气,道:“公主,你还不知道么大秦萧王爷的世子也跟来了。”

    牧音脸色一暗:“我怎么不知道。该来的总是要来,只要他们放咱们喘口气,我便做一回文成公主,也没什么大不了。”随即又笑道:“哟,我还不能和文成公主相比,人家可是天朝派去宣扬教化的,我这可是人家的战利品。我没有什么,就是舍不得你们。”叶楚兰脸上变色,拉住牧音的手:“公主,这事没有转圜的余地了你非去不可吗”

    牧音微笑道:“我不去,难道要小慈去吗”叶楚兰愣了愣,黯然摇摇头:“男人家打仗,却要不相干的女子去收拾残局,真不知是什么道理。”

    牧音道:“要是有道理可讲,谁也不会去打仗了。”牧音本不是这样乐天知命的人,可这次不同。这一次她觉得,自己去和亲,是赎了千寻的罪愆,如果她有罪的话。所以,她不挣,也不惧,她每每看到蓝天,就会深吸一口气再一下子呼出去,心里默默地说:让我陪你一起难过,一起苦挨,一起入地狱吧

    她想了一会儿,又对叶楚兰道:“见到二哥,你多安慰安慰他。我们说话未必顶用。”叶楚兰黯然道:“他知道送你去和亲,一定懊恼死了。”

    听了这话,牧音心里一惊。是的,他们知道他们失败的代价不光是割地赔款,还有她的远嫁,他们一定会把自己唾骂至死。那么,她呢她若是知道,心里该是如何难过,如何内疚呢

    牧音想得没错,千寻这些日子只要一想起牧音,整颗心就像被扔进了油锅。千寻心中的剧痛,牧音看得一清二楚。在阔别了六个月之后重见的第一眼里,牧音就立刻从那苍白的脸色和暗淡的额头中读懂了千寻全部的心事。在朝堂之上,下垂的袖子遮住了牧音微微颤抖的双手。此刻,她只想将那个离她咫尺之遥的女子拥在怀里,为她送出自己全部的温度。可是,父皇在,太子哥哥在,二哥在,大秦的萧世子也在,萧世子还带着一个俊美异常的少年,她只能咬牙苦忍。老天,让那些条文、细则、数字和印章都见鬼去吧如果可以,她真想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管,她想拉着千寻的手逃得远远的。

    和约签好了,当晚皇帝大摆筵席,招待已经成为上国的大秦的贵宾。和平暂时降临,两国的首脑也都露出了虚情假意的笑容,虚与周旋,推盘换盏。在大周,那笑容背后是深深的阴影,是忘不掉挥不去的噩梦和耻辱;在大秦,那笑容背后却是警惕和俯瞰,是韬光养晦,是无尽头的勃勃野心。

    牧音拉了拉千寻的衣袖,小声问道:“萧则雍旁边那小黑脸是谁”千寻虽然满脸阴郁,也不禁被牧音逗得一笑:“小黑脸你是说萧世子的弟弟么”千寻一伸舌头:“怪不得和他一样黑,眉眼生得倒是英气。原来是我的小叔子。”牧音此话刚出口,就见千寻整个五官都一震,扭过头来,难以置信地望着她。

    “怎么啦”牧音的心被绞得七扭八歪,脸上却不动声色。灯火通明的芳群殿里,千寻的脸被映得惨白惨白。

    “你”千寻似乎是冲口而出,但随即却把话收住,回转了头,不再看牧音。牧音松了一口气,却又有些失落。千寻要对她说什么呢

    牧音这种满不在乎的反应,当然是在千寻意料之外,可以说,是在所有人意料之外。皇帝和太子本以为,要牧音去和亲,这个自小骄纵的三公主必然抵死不从,一定会找他们大闹大哭。可是,牧音答应了,很柔顺地同意了。他们不是不疼牧音,不是她去和亲,可是情势所迫,他们实在没有办法可想。大秦的权臣,那个架空了大秦汗王的萧古义,大周的公主给他当儿媳。他们不知道萧古义为什么咬定了这个条件不放松,只知道如果拒绝,那么大秦马上要挥兵俨州,俨州的南面便是大周的首都洛京。

    大周只有两位公主,苏牧音和苏牧慈。但,没有人忍心让病弱的牧慈,那三个月都不会出宫门一步的小公主去和亲。牧音是唯一的选择。但她的父兄都明白,牧音虽是公主,却一向我行我素,又倔强无比,当真惹恼了她,不但和亲和不成,还不一定闯出什么乱子。他们不敢对牧音讲,只好找到叶楚兰,让她去探探牧音。

    叶楚兰刚刚开口,牧音就很爽快地答应了。她说,既然生为公主,那么为国分忧,义不容辞。父皇和哥哥不要着恼,我苏牧音愿意替你们分忧,为家国牺牲自己,为万民的表率。皇帝和皇太子听了,亦喜亦忧。确实,牧音便是再不成器,关键时刻也知道轻重。她可以献出自己,但她绝不认同这种解决问题的方式。她献出自己,是因为目前别无办法。至于更深层的原因,只有牧音自己心里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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