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襄还在想着如何措辞,看看怎么才能从韦宝这里弄到制作这种新型的黄火葯的技术。
    吴雪霞看不过眼了,“爹,韦公子说的没错,要上千人,花费一个多月功夫才能弄这么点儿,也就只能好玩的时候放烟花放爆竹用,又不能做生意赚银子,学来干啥呀?”
    吴襄没有搭吴雪霞的话,目光深邃的看向韦宝,一副你别想蒙我,我早已经看透了你的一切的表情。
    韦宝呵呵一笑,并不怕吴襄‘深入研究’,因为若是不懂化工基础化工技术,全靠手工完成的话,便是上万人,花费一年,也难以做到如他这些火葯残渣一般水平的火葯。
    技术,科学,魅力就在于此,要是弄明白了原理,都不难,就像是一层窗户纸,捅不破,永远都捅不破,比铜墙铁壁还坚固,一旦捅破,发现只需吹灰之力。
    “吴大人若是不信,我现在就将方子写出来,工匠只需要照做,就能获得和我这个一模一样的火葯。”韦宝一副诚恳表情。
    韦宝的话,反而弄得吴襄有些不好意思了,虽然这年代没啥知识保护概念,可哪家都有秘方,做饭的厨子还一大堆独门秘方,配置个酱料啥的都要留一手呢,就这么凭白夺走别人的技术,似乎是有点那啥。
    “这怎么好意思?”吴襄道:“上回去韦家庄,看了韦家的酒坊,着实是不错,酿制的纯粮液非常地道。韦公子若是给了制作这种火葯的方子,以后吴家不产酒了,吴家的酒坊送给韦公子。”
    韦宝笑道:“不用不用,我怎么能要吴家的酒坊?吴大人若是对我这里的什么事情感兴趣,不管什么技术,我都可以给大人!”
    韦宝一副对‘老丈人’掏心掏肺的大方样儿。
    连吴三辅都弄的为韦宝所感动了,“爹,粮食,酒坊,布匹,这几样生意,都可以交给韦公子打理嘛。”暗忖若是真的能造出致胜建奴的火葯,那以后吴家赚大钱的机会多的是,还放在这些生意上干啥?甚至连钱庄当铺都可以不要了。
    “对,三辅这话说的不错。韦公子的天地商号经营的很不错,韦公子不但学问好,会武艺,更是经商方面的奇才,交给韦公子打点,一定比吴家自己打点要赚的多,我有什么不放心的?”吴襄笑问:“韦公子,你意下如何?”
    吴襄之所以这么大方的顺着吴三辅的话说,因为在吴襄看来,要是有了这种威力远比黑火葯技术强大的黄火葯技术,他还怕没有银子赚吗?光是常年打仗的辽东,这生意都做不完呀。他和吴三辅想到一块去了。
    更何况,只是说交给韦宝打点,又不是送给韦宝,况且自己刚才不是说的很清楚了吗?肯定不能比吴家原先赚的银子少,嘿嘿。
    韦宝岂能不识其中机巧?笑道:“我说了不必这样,吴家有吴家的生意,我也有自己的生意,只盼今后天地商号能在辽西踏实做生意就行了,要是可以的话,还望吴大人能让天地商号有机会出关,到辽东做一些买卖。至于这火葯技术,我现在就写下来。”
    “好,好!”吴襄乐的合不拢嘴,满意的冲韦宝点了点头,又看向自己女儿。
    丈母娘见女婿,越看越欢喜。老丈人见女婿,多半是各种挑刺的。
    不过,吴襄的确对韦宝格外满意,因为吴襄骨子里带商人气质,对韦宝身上的商人气息更加看重,觉得很熟悉,也很欣赏韦宝。吴襄也不希望吴雪霞将来找个鲁莽武夫,怕女儿会受气。
    综合各方面看,吴襄几乎挑不出韦宝的缺点,即便韦宝表现出了不小的野心,在吴襄看来,也无可厚非,天下谁人没有野心?更何况是辽西这边的人,辽西辽东,稍微有点家底的世家大户,便想拥有私家军队,想在一方拥兵自重,就看谁有本事罢了!
    韦宝当即笔走龙蛇,刷刷刷的奋笔疾书,在吴家下人取来的宣纸上密密麻麻的书写。
    他写的苦味酸的配方,从各种化学反应,到各种配料,事无巨细,足足写了两大张纸头。
    韦宝之所以敢写的这么详细,本身就不想隐瞒什么,因为韦宝知道,有了详细的配方,吴家兴许能弄出黄火葯,但火葯的成色能赶得上他今天拿来的残渣的三成都不错!
    至于制作效率,没有温度配合,没有蒸汽机和反应釜的配合,光是靠人工操作,更是毫无意义,完全无法适应作战所需的大规模生产要求。
    苦味酸在1771年由英国的p·沃尔夫首先合成。是一种黄色结晶体,最初是作为黄色染料使用,1885年法国用它填炮弹之后,才在军事上得到应用。黄色炸药的名称便由此而来。
    苦味酸作为一种猛炸药,在19世纪末使用非常广泛。
    韦宝相信,即便自己拿出来的配方无法让辽西辽东边军的火器得到大规模提升,但总归给他们科普了一点知识,让他们见识到了黑火葯和黄火葯的分别,总归是有好处的。
    货比货,这样才能为自己步入军火商的道路提供机会。
    而且光是有黄火葯,没有其他技术,毫无用处。
    就比如大明现在用的火炮,都是放实心弹的,不管打出的实心弹能分成多少弹道,砸出去的都是物理攻击,提升了火葯,只能说打的远,打的重,提升威力有限。
    当然,能提高射击距离,这本身在军事上就有重要意义,军事武器追求的目标无疑是远,威力大,精准度高这三项,三项合一,才能在别人打不到自己的情况下有效杀伤。
    法国拿破仑为什么靠的是炮兵横扫欧洲?而不是其他兵种?军事武器的未来全在大炮,各种变革都是围绕炮兵在发展的。
    要想在有了黄火葯之后,将这个时候的大炮升级成后膛炮,甚至使用开花弹的大炮。
    还得有雷汞技术,雷汞是一种起爆药,它用于配制火帽击发药和针刺药,也可用于装填爆破用的雷管。
    还得有硝化纤维技术,硝化甘油技术。
    硝化甘油是一种烈性液体炸药,轻微震动即会称列爆炸,危险性大,不宜生产。
    1859年之后,诺贝尔和他的父亲及弟弟共同研究硝化甘油的安全生产方法,终于在1862年用“温热法”降服了硝化甘油,使之能够比较安全地成批生产。
    韦宝不知道邓二鲜弄出来的是不是硝化甘油的安全生产方法,但是韦家庄的无烟火葯已经达到了热武器标准,是可以大规模量产,用于热武器制造的。
    而且在有了无烟火葯技术之后,韦家庄已经具备了梯恩梯(tnt)技术。
    梯恩梯是一种威力很强而又相当安全的炸药,即使被子弹击穿一般也不会燃烧和起爆。在20世纪初开始广泛用于装填各种弹药和进行爆炸,逐渐取代了苦味酸。
    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前,梯恩梯一直是综合性能最好的炸药,被称为“炸药之王”。
    韦宝甚至觉得邓二鲜弄出来的这种火葯,具备了达纳炸药的所有技术特点。
    达纳炸药在历史上也是诺贝尔发明的。
    硝化甘油与硅土混合物不仅使炸药威力不减,而且生产、使用和搬运更加安全。
    用木浆代替奎土,制成新的烈性炸药达纳炸药,“达纳”一词源于希腊文“威力”。
    1872年,诺贝尔又在达纳炸药的基础上制得一种树胶样的胶质炸药。
    胶质达纳炸药,是世界上第一种双基炸药。
    韦宝觉得邓二鲜的技术,现在就处于这个阶段。
    虽然邓二鲜是经过反复试验,有点瞎猫碰见死耗子的运气碰巧弄出来的。
    但邓二鲜将火葯研制成胶质,再压成片状,切条干燥硬化,便的的确确制成了这个世界的第一种无烟火药。
    这一发明具有极重要的意义。
    比原本的历史足足提前了快三百年。
    无烟火药燃烧后没有残渣,不发或只发少量烟雾,却可使发射弹丸的射程,弹道平直性和射击精度均有诞生提供了弹药方面的条件。
    重机枪正是由于使用了无烟火药,才得以具备实用价值。
    要是钢铁工业搞起来,有合格的钢材料,韦宝甚至可以开始研发步枪和重火力的后膛炮榴弹炮了!
    目前邓二鲜弄出来的无烟火葯制造过程还比较麻烦,还需要制成更加安全而廉价的“特种达纳炸药”,“特强黄色火药”。
    韦宝也给邓二鲜提出了下一阶段的研发目标,那就是黑索今。
    1899年由德国人亨宁发明的黑索今。在原子弹出现以前,它是威力最大的炸药,又被称为“旋风炸药”。
    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取代了梯恩梯的“炸药之王”的宝座。
    再然后还可以研发c4,全称为c4塑胶炸药,简称c4,名称由来是每个单分子结构里有4个碳,是一种高效的易爆炸药,如果外边附上黏着性材料,就可以像口香糖那样牢牢地黏附在上面,因此被称为残酷口香糖。
    吴襄从韦宝手中取过宣纸,读道:“苦味酸、2,4,6三硝基苯酚是炸药的一种,纯净物室温下为略带黄色的结晶。它是苯酚的三硝基取代物,受硝基吸电子效应的影响而有很强的酸性,“苦味”得来,因其具有强烈的苦味。其难溶于四氯化碳,微溶于二硫化碳,溶于热水、乙醇、乙醚,易溶于丙酮、苯等有机溶剂。”
    吴襄越读越是绕口,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居然磕磕绊绊的读了两三分钟还读不清楚。
    吴三辅和吴雪霞也凑上前看韦宝写的东西。
    吴襄、吴三辅、吴雪霞实在是看不懂。
    吴襄放下手,对韦宝道:“韦公子,你这写的都是什么呀?我怎么一点都看不懂?你就是这样制作出这种黄火葯来的?老夫对制铁制银,黑火葯的配比都略知一二,相信一般的工匠也看不懂韦公子这写的是什么吧?你这些都是参照了哪本炼丹古籍呀?”
    韦宝呵呵一笑,看出来吴襄是在怀疑他故弄玄虚,瞎写一通,故意蒙骗他。
    “吴大人,这不是参照了哪本炼丹古籍,古人的技艺怎么跟现在的人比?科学是在不断发展的。这些东西你看不懂很正常,都是我自己琢磨出来的。若是大人真有心自己造这种黄火葯,可以找几个会制作黑火葯的工匠来,我可以慢慢的教他们。”韦宝道。
    听韦宝这么说,吴襄再无疑问,“不用着急,韦公子自己会做这种火葯,和吴家会,有什么分别?”
    吴三辅笑道:“爹,你就放心吧,小宝的为人没说的,他方子都给您了,说把这技术给您,就一定会办到。”
    吴襄欣慰的笑了笑,对韦宝愈发满意,不过,心里还是装着两件事情,那就是祖大寿对于他与韦宝缓和关系,甚至想招韦宝为女婿的看法。另外就是韦宝不愿意归还辽西辽东一帮世家大户们的银子,说要三年后,才肯还一半,还得让这些人都在韦家庄的提举函上签字。
    吴襄觉得让这些在韦家庄的提举函上签字没有什么问题,只要不用他们出银子,这些都是小事。三年后还银子,其实也不是不能商量,时间稍微长了一些而已,不过,只还一半银子,这就是割这帮人的肉了,吴襄觉得,他们是绝不会答应的,这事肯定没完。
    吴襄、吴三辅、吴雪霞和韦宝说了一阵话,吴三凤上完烫伤药回来。
    吴三凤只是被茶水烫了一下,虽然面积挺大,但并不严重,穿了衣服也看不出来。
    看见父亲与韦宝言谈甚欢,很是亲热,似乎这个乡里人韦宝是吴家子侄一般,这让吴三凤很是诧异,不知道刚才这么一会儿工夫,发生了什么事情?
    “伤怎么样?”吴襄皱眉,冷淡问道。通过吴三辅和韦宝交往的事情,现在平时几乎被吴襄和吴家当成透明人的吴三辅,陡然间在吴襄心目中的地位大大提升。吴三辅的地位提升,便会使得吴三凤的地位自然下降不少。
    所以,吴襄看吴三凤便没有往日那么顺眼了。
    “没事了,大夫说每日换药,过个几日,便可痊愈。”吴三凤说完,横了韦宝一眼,虽然不是韦宝让他烫着的,但毕竟是跟韦宝有关系,要不是韦宝说的话吓了他一跳,他也不会被烫着。吴三凤是很爱迁怒的,尤其原本就一直对韦宝有成见。
    吴襄没说什么,吴三辅笑道:“大哥,小事一桩,下回小心些便是了,端个茶都能将自己烫着,呵呵。”
    平时吴三辅都是这么跟吴三凤说话的,若是平日,吴三凤不会说什么,但是现在有韦宝在呢,本来就因为莫名其妙被烫了一下而恼火,听吴三辅这么说,顿时火气上头:“吴三辅,别以为你跟个乡里人搞到一起就能成爹跟前的红人!少在我面前没大没小的!”
    吴三辅又气又奇怪,这话从何说起,我什么时候在你面前没大没小了?我刚才跟你说话之前是喊了大哥的吧?难道我刚才忘了称呼?“大哥,你这是怎么了?”
    吴三凤愤愤然哼了一声。
    “三凤!你老大不小,年近而立,能稳重一些吗?”吴襄责问道。
    “爹,我怎么不稳重了?韦宝还了30万两黄金,吴三辅从中牵线,是不是这样我就不稳重了?”吴三凤气道:“若不是韦宝用计骗了30万两金子走,又何来还上金子这事?”
    “你胡说什么?韦公子用了什么计?现在这事已经揭过不提,你又想说什么?”吴襄不悦道。
    “爹,我不想说什么,我就想提醒您,这姓韦的不是什么好东西,小小年纪便一肚子坏水,您小心些!”吴三凤说罢,狠狠瞪向韦宝。
    韦宝是一头雾水,暗忖这吴三凤真是一个愣子!自己平日又是送银子,又是送女人,真特么是喂了狗了,对这种人,送再多好处都是肉包子打狗。
    女人是统计署的特工,本来就是执行各种任务的用处,千百两纹银,以韦宝目前的身价,也不会放在心上,主要是觉得这吴三凤神经有毛病,像疯狗一般。
    吴三凤这回主要不是对韦宝,倒反而是针对吴三辅!
    吴三辅从来没有将吴家的生意和家业放在心上,安安心心的当自己的富贵公子哥,从来没有想过抢吴家长子吴三凤的权势地位。
    但吴三凤可就不这么想了,平时吴三辅从不掺和家里的事情,吃喝玩乐,他才能跟吴三辅的关系保持的很好。但吴三辅自从跟韦宝成为好友之后,吴三凤便一直隐隐成了心病,担心跟韦宝这种人搞到一起去之后,吴三辅也会变坏!会打他的主意,会谋夺他吴家长子的权势地位。
    “你在这胡说八道什么?是不是想禁足?”吴襄瞪目怒道。当着韦宝这个‘外人’,没有想到吴三凤居然敢顶嘴,觉得很没有面子。
    吴三凤见父亲似乎真的动怒了,不敢说什么,赶紧闭嘴。
    吴三辅急忙道:“爹,都是我的错,可能是我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惹大哥不快了吧?没事没事。”
    “哼!你看看三辅,比你通达事理的多!自从三辅考中秀才之后,愈发知书达理。”吴襄是不轻易发火的个性,但是一旦生了火气,便不容易下去。
    吴三凤听父亲这么说,更是生气。但不知道为什么父亲忽然对韦宝这么客气,对吴三辅这么爱护,不敢在这个时候再触霉头。
    吴三辅又是一番劝慰,才劝说的吴襄稍微消了气。
    吴襄、吴三辅和韦宝继续天南地北的闲聊,吴雪霞偶尔也会揷两句话,气氛好不融洽。
    这更是让吴三凤觉得自己现在仿佛成了外人,韦宝倒很像是吴家家里人,这让吴三凤心中嫉恨无比。实在搞不懂韦宝到底使了什么手段,能让父亲变化这么快。
    虽然韦宝还了30万两黄金,但吴三凤并不觉得这是多大的事,毕竟这批金子是从吴家拿出去的,而且吴家祖家联手,要想从韦宝手中取回金子,易如反掌!这不该算是什么大事吧?
    吴三凤还不知道韦宝刚才和父亲谈黄火葯的事。
    直到祖大寿带了祖可法来,才让心中恼火的吴三凤高兴起来。
    吴三凤知道自己的帮手来了!祖可法对妹妹是啥心思?韦宝这小子若是和吴家的关系缓和,立马能成为祖可法的头号对手!呵呵,对付韦宝和吴三辅,何必自己亲自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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