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地主便是这亲自前来道贺的人之一。
    然而,他醉翁之意不在酒,进朱里正家前后也就一盏茶时间,然后任凭朱里正怎么热情挽留,也要离开。
    他出了朱家的大门,就直奔西岸。
    赵地主的确是为了彰显诚意才亲自前来的,但他真正的目的其实是冲着正在西岸主持大宅奠基典礼的乔岚去的。
    上个月底,方家大张旗鼓地从西岸拉走了三百坛大白菜的事,而且还要千里迢迢运到京城去,这事被传得沸沸扬扬,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别人记不记得他不知道,但他清清楚楚地记得,乔家小子说过,大白菜“四百文一棵,一两银子三棵”,这价格一出,笑翻了几个老家伙,但很明显,那小子是认真的。
    他经过七弯八拐的关系,用了一些手段才打听到,那大白菜竟然二十五两一坛,这是一个什么价格,即便西岸的大白菜种得迟,收的时候还嫩生,那坛子最多也只能塞五六十棵,那就真是四五百文一颗。
    他怀疑方定匡是借机示好,变着相地给乔家小子送银子,但这一说法被谋士陆多金否决了,因为这不像方定匡会做的事。那小子做生意很有一套,绝不是意气用事之人。
    自家种的大白菜,因为地里添了那层肥厚的泥,长得多好哇,却只能沤在地窖里,就算拿出去卖也得不了几个钱。
    他曾找上俞大拿,想取取经,却被他很委婉地拒绝了。
    乔家要在西岸建大宅,他一直在静观其变。
    昨日,知道汪半仙被请到西岸卜算。晚上他亲自找上门,套了一个晚上交情,才得了汪半仙一句“乔家,要起了”。
    因着那句话,赵地主翻来覆去一个晚上睡不着,今天一早就决定过来套交情,相比之下。交好新秀才也变得没那么重要了。
    青山村有人考中秀才的事。不消片刻便传扬开来。乔岚就在西岸,自然也收到消息,但她不甚上心。虽然她很明白有靠山的重要性,比如勇正,如果不是察觉这人很麻烦很危险,她肯定是要巴上去的。但她很不理解,一个小小的秀才。何至于让人趋之若鹜,好吧,其实她也不是这么功利,主要是朱文范那人。她瞧不上,不乐意结交。
    乔岚不会去凑这个热闹,只当不知道这回事。
    俞大拿不用问乔岚的意见。就已经安排霍三去镇上买些过得去的礼给朱家送去,算是全了礼数。
    祭拜地基主后。封啓祥就不见人影了,乔岚并未立即离开,而是戴着面具,远远地站着,看工匠们干得热火朝天的样子。
    旁边叶飞天示意乔岚说赵地主来了。
    来者是客,乔岚自然不会把人阻在门外,挥挥手,让守在门口的人放行。
    赵地主只说自己是过来恭贺新秀才的,听说西岸大宅奠基,于是顺便过来恭贺一番。他的态度很好,乔岚心情好,也与之客气一番。
    “贤侄,我这儿,想与你做笔买卖。”相比之前的做派,这时候的赵地主倒显得坦诚多了。
    “哦?!”面具下,乔岚是面带笑意的,“什么生意?”
    “你这儿不是还剩下几十坛大白菜嘛,我包圆了!方家买的时候什么价格,我也出什么价格。”赵地主面上无不豪气地说,但其实他肉痛着呢,自家的大白菜还在地窖里沤着呢,这会儿,却要花大笔银子购买“天价”大白菜,搁谁心里都不好受哇,但如果能借这个机会,消除与乔家的隔阂,日后也许就能借上乔家的东风。
    “赵老爷,我想你误会了,这剩下了几十坛,不是方家不买,而是我不卖!”
    “啥?!”这个的确出乎赵地主的意料之外。
    乔岚严正指出道,“还有,这三百多坛菜已经不是普通的大白菜,而是辣白菜!”
    “啥?!”赵地主的老脸啊,绷不住,裂了。到这会儿,他才后知后觉,原来西岸的白菜是“辣白菜”,不是“大白菜”,合着他一直以来都搞错了。“哈哈,辣白菜,我还是第一次听说,也不知味儿怎样,要不你匀我两坛尝尝鲜。”
    “别急,我说过,到时候送你们几棵尝尝,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还不够入味,还要等上些时日。”
    乔岚看得出来,赵地主今日过来是示好来了,冤家宜解不宜结,她也不想与人结怨,能化干戈为玉帛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赵地主的脸皮也不是一般的厚,鉴于他的态度良好,乔岚答应卖一坛辣白菜给他。
    因着乔岚说还要七日才能起坛,他给了银子,货也没拉走,说先寄放在西岸,七日后再来取。
    封啓祥离开西岸去了杨家桃庄。
    杨天在前面带路,到了安置白崇沙的屋子前,看到杨一和杨丙两人父子忧心忡忡地杵着。
    “怎么了?”
    看到封啓祥,两人大喜过望,“少爷,您来了就好了。二爷非要等着您,不肯喝药。”
    “再煎一份药来。”封啓祥吩咐完,推门进去。封一在后面跟着进入了,他手里除了他的剑,还有两个很突兀的竹筒。
    养了这么些天,白崇沙的伤势依旧没有起色,幸好也没有恶化下去。看到封啓祥进来,他脸上才见一些精神,“祥儿,你来了?”
    “白叔,你答应过要爱惜自个儿的身子,这会儿怎么不吃药呢?”封啓祥埋怨道。白崇沙面上丝毫没有被抓包的愧色,“那药喝下,昏昏欲睡,还是等你走之后再喝吧。”
    白崇沙问起乔家西岸的事,封啓祥也没有隐瞒,挑了些重点说,然后接过身后封一手里的竹筒,“白叔。你瞧!刚刚的炸裂声就是这个被火烧之后发出来的。”
    “这不是竹子嘛!”白崇沙诧异道,刚刚敲锣打鼓后那一阵砰砰砰声的动静可不小啊,竟然是几节竹子发出来的?
    主意是乔岚的,封啓祥却有种与有荣焉的自豪感,“对!”
    封啓祥双眼晶亮,白崇沙可不认为他没有别的想法,“你想说什么?”
    “北疆善骑射。定远军与之对上。吃亏不小,如有破了北疆铁骑的阵法,定远军定能大获全胜。”
    “凭这个?”白崇沙诧异。
    “凭这个!”封啓祥其实心里已经有主意了。
    乔岚不知道。她无意间给予了封啓祥一个大启发,这妖孽举一反三,给了六万定远军一个锦囊妙计,从而势如破竹。大败北疆。
    封啓祥又跟白崇沙讲了勇正的事,听完。白崇沙陷入沉思之中,良久,他才说,“京城的水越来越浑了。一时间,我也看不透,京城那边恐怕在下一盘很大的棋。你做事。我自是放心的,但你仍要加倍注意。不要被他算计了。他这人,城府很深。”
    “他如今住在杨宅里,我不便过来,白叔您要好好保重自己才是。”对于封五去医谷请郑神医的结果,封啓祥保持缄默,没消息就是好消息,也许过两天,郑神医心情一号,就答应了呢?
    “我知道!”
    门外,封一敲门进来,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封啓祥接过,亲自吹凉了一些才递给白崇沙,后者接过一饮而尽。
    封啓祥入夜才回到五里镇杨宅,却被告知,勇正还没回来,而且,也不在对面的乔宅里。听到这个,他的眉心皱得更厉害了,他有种不大好的预感,总觉得要出事了。
    西岸大宅奠基的第二天,孙成送来了十九副铁四指,这一次乔岚没有出面,而是让叶飞天去接待。
    叶飞天拿着所有的铁四指,不动声色地收起来。乔宅的护院们为了得到那副铁四指或那坛子青辣酱,拼命地练武,这时候可不能打破这个良好的局面。
    筒子军那边不知怎么地也得到了这个消息,通过俞大拿委婉地向乔岚传达了想参加彼时的想法。他们并不是冲着奖励去的,而是为了更好地融入乔宅,成为其中的一员。
    乔岚觉得有意思,同意给他们两个比试名额。
    于是,西岸筒子军也掀起了一阵练武的热潮。他们中,其实能拿得出手的也就俞五筒和俞七筒这两个,其他都是陪衬。
    也许是乔宅练武的气氛过于浓烈,对面杨宅的人早就注意上了。周长乐这个八卦之友几次过来与杨葱攀谈未果。
    最终,还是封四利用他的轻功和敏锐的耳力,略过乔宅,从护院们闲聊中捕捉到了只言片语。
    随后,封啓祥就找过来了,要求乔岚给他这个盟友一个名额。
    乔岚当即粲然一笑,只是这笑看在封啓祥眼里,令人瘆的慌,“给你一个名额,好哇。”
    “如此爽快?”每次乔岚应得爽快的时候,封啓祥都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只要你把答应给我做的面具给到我手上。”十多天前,乔岚用一坛香辣酱换封啓祥一张面具,却一直没有给她,明明之前那三张面具统共只用了六天就做好了。
    “原来是这个啊,没问题。其实我昨晚刚刚完工。封一!”随着封啓祥一声叫唤,封一从门口闪进来待命,“去把我书房,百宝阁上的那个银灰色面具拿来。”
    “……”昨晚刚刚完工,鬼才会信你。
    “是!”封一应声而去,片刻后,他就带着面具回来了。
    乔岚将面具拿在手里,便知道封啓祥虽然不情愿做这个面具,但并没有因此而敷衍了事,她很满意。
    “告诉你啊,仅此一例。”封啓祥可不愿再给一个下人做面具,简直是埋汰他的手艺。“比试在三天后是吧。”
    乔岚把面具放好,回过头来,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意,“你确定你要参加比试?”她特别强调了“你”字。
    封啓祥犹不注意,摇头道,“我不参加,名额给封二。”
    “比试名额不可转让他人。”
    “你!”封啓祥看着乔岚,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他终于知道乔岚挖的坑在哪里了。
    “我怎么了?”乔岚一脸茫然地看着封啓祥,好像不知道他为何突然间生气似的。
    “……”
    封啓祥最终还是气呼呼的走了,封一第一次有了想摇头叹气的冲动。
    身后,乔岚对于自己一再坑封啓祥一点也不觉得内疚:让你家暗卫跟我家护院比试,亏你想得出。有本事,你自己跟我家护院比划比划。(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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