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闲凉 作者:时镜

    分卷阅读156

    我本闲凉 作者:时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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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双苍老的眼中,一时涌现出一种旁人难以看明的情感,身子都轻微地颤抖起来。“是,是大将军夫人吧?请她进来便是。”“老爷?”唐氏大为诧异,险些以为自己是听错了。可顾承谦并未有半分解释的意思,只是摆了摆手:“我与她有些话说,你也出去吧。”有话说?唐氏怔忡了好半晌,根本想不出顾承谦与陆锦惜这晚辈有什么交集来,只记得他与陆九龄交好,能跟陆锦惜说什么话?只是这府里,顾承谦说话从来都很管用。她心里虽疑虑,却没多留,只捏了锦帕把脸上泪痕一擦,才着人将药碗放到一旁去:“这药才熬好,已经不烫了,老爷记得喝下,我先告退。”陆锦惜被太师府下人引着进来的时候,唐氏刚出去,恰恰打了个照面。只是唐氏也没多话,勉强笑着,寒暄了两句,便让她进了屋。浓重的药味儿,顿时扑面而来。陆锦惜闻见,顿时想起自己刚到陆氏身体里的时候,也是这般重的药味儿,只一闻便觉得满嘴满心都是苦涩。这还是她头一次真正来拜见这一位传说中权倾朝野的宰辅,大夏文官第一品,太师顾承谦。尽管有心理准备,可当她看清楚对方此刻模样的时候,还是吃了一惊。当日寿宴上所见的顾太师,尽管身子骨不很健朗,可气色还是好的,当着那许多宾客的面,谈笑自若,怎么看都是真正的当朝太师。可这才短短几天?人靠在榻上,浑没了精气神,看着竟苍老得吓人。唯有那一双似乎已将世事看透的眼底,还能窥见几分叱咤的感觉。“晚辈锦惜,拜见太师大人。”因知原身父亲陆九龄与顾太师交好,所以陆锦惜谦卑地称了一声“晚辈”,躬身下拜。因着今日天气还不错,她穿了一身颜色浅淡的湖蓝色春衫,雪色的百褶裙翩然地散开,脸上只点了薄薄的妆容,看上去很是素净温雅。顾承谦抬起头来看着她,只觉得又熟悉,又陌生。站在他面前的,便是陆九龄那个视如珠玉的闺女陆锦惜,便是如今掌管着大将军府的陆二奶奶,便是昔日驰骋疆场的薛况的……孀妻。许多年以前,他还抱过这个小姑娘,一眨眼长大了,嫁人了,可岁月在她身上似乎没有留下太多的痕迹。于是,顾承谦才恍惚地想起——是啊,她现在才多大?满打满算也不过二十七,却已经守了寡。这一瞬间,他竟不由得悲从中来。六年前,薛况殒身沙场的时候,也才二十七!正是意气风发之时,本该纵横捭阖,建功立业!可如今呢?铁血忠魂,殒身他乡,尸骨无存!放在锦被上的手,忽然握得紧紧的,却依旧颤抖个不停。顾承谦咬紧了牙关,才能控制住那冒出来的满心悲怆,就这么看着陆锦惜,却仿佛看到了昔日的薛况。常日里冷肃着一张脸,治军严明,可与军中弟兄们走在一起的时候,却少见地开怀。冷静,自持。只有在戎装覆身、刀剑在握时,能窥见那一身英雄气概……“你起来吧……”顾承谦眨了眨眼,眼前那幻影便消失不见,说话的声音则迟缓滞涩,像是没了力气。陆锦惜本只准备去拜会拜会唐氏,并没有想到会被老太师接见。她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并不犯怵,但对于顾承谦叫她来见的目的,却有些不明白。不知怎地,她想起的只有顾觉非昔日胡言乱语的“娶你”云云。一时间,便在心里为自己捏了一把冷汗。听见顾承谦叫她起来,她恭敬的谢了礼,才起了身,将双手交叠放在身前,端庄地立着。顾承谦就这么打量了她许久,久到陆锦惜都要以为他其实要睡着了,他才开口说话。“陆兄是养了个好女儿的。我与你父亲乃是故交,算辈分,你还该喊我一声‘世伯’,一眨眼,竟已经过去十一年了……”十一年?那不正是陆氏奉旨嫁给薛况的时候吗?陆锦惜听着顾承谦说话,总觉得这一位老太师似乎哪里不对劲,但又因为对过去的事情所知甚少,猜测不出。她保持着沉默。顾承谦也未对此有所察觉,只是转过眼来,看着虚无空中的某个点,慢慢说着:“我那不争气的大儿子,离家上山有六年,着实不很像话。听说昨日他在阅微馆,收了你家那小孩子为学生……”莫名的,陆锦惜心头一凛。顾太师与顾觉非之间应该是曾有过什么不和的,但随着顾觉非在太师寿宴上归来,京中人人都觉得这陈年旧账就算是揭过去了。可她却记得,寿宴结束天将夜时,出现在巷中的顾觉非。身上沾着狼狈,脖子上还有点伤痕。那模样,明摆着是被谁用药碗砸了。这偌大的太师府里,谁敢这样不要命地对身为顾大公子的顾觉非?答案其实根本不用想。只是不知,顾太师如今提起,又是何意。她心电急转,面上却已经挂了一点笑意,如同这天下最常见的慈母和晚辈,只道:“回世伯,确有此事。迟哥儿今年五岁,性子也顽劣,能得了大公子的青眼,怕也是大公子看在大将军在天之灵的面儿上。锦惜心中感激不尽……”“……”看在薛况在天之灵的面儿上?顾承谦实在说不清心底是什么滋味,脑海中只有昨夜祠堂里与顾觉非对峙的一幕一幕,不断回闪。“在你心里,我便是如此地罪大恶极,如此的不堪。连收个学生,都成了满腹的阴谋算计!父亲,你为什么不觉得,是我见他天资聪颖,真心实意,欲倾囊授之?”“……你不配!”“不配……这就已经不配了,那如果我告诉太师大人你——我还想娶陆锦惜呢?”顾觉非那浸着戾气、寒意与恶意的话语,如同惊雷一般,出现在了他耳旁,炸得他忽然克制不住,嘴唇颤抖。陆锦惜……那个逆子,竟亲口对他说他要娶陆锦惜!害死了薛况还不够,如今还收了薛况唯一的嫡子为学生,更妄想要娶薛况的遗孀!他是要薛况在天之灵都不得安宁,要他死不瞑目!这天下的恶,都被顾觉非一人给占尽了。顾承谦从未如此后悔过,也许他不应该上山的——六年前,既逐顾觉非出了家门,就该当从没有他这一个儿子。也许,便没有今日这些事情了。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陆锦惜,顾承谦只觉得有一双眼睛,透过她在看自己,让他想在这一刻将一切的真相和盘托出。可当初那样的一场大阴谋,事涉内朝与外政,是他顾氏一门的大公子在暗中推动,是当今龙椅上那一位九五之尊在背后支持!他怎么能说,又怎么敢说?这终究是顾觉非一手作下的冤孽,也是顾氏一门终要背负的冤孽,一如他在十三年前宫变时做下的那些……心里面,一片的风起云涌。可在最后,终于还是慢慢归成了一片沉沉的死寂。顾承谦过了许久,才问了一个很突兀地问题:“你觉得,让先如何?”陆锦惜一下怔住了。这节奏,不大对啊。平白无故地,问顾觉非干什么?更不用说,她往日其实与顾觉非没什么交集,就算是近日,那所谓的“交集”也是都私底下的,按理说没几个人知道。除非,是顾觉非自己坦白了。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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