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一个叫果兴阿的人扇了一下翅膀,李秀成这次比历史上晚了一个多月才获准解围天京。龙虎营一战,八万太平军精锐损兵折将,也没啃动果兴阿区区千余人,让洪秀全和洪仁玕兄弟很不信任李秀成。李秀成费了登天的力气才说服了洪仁玕,支持他奔袭江浙。直到今天,洪秀全才同意了他解围天京的计划。

    晚上李秀成睡的很沉,今天他心情难得好了一次,晚膳喝了些酒。但还没到四更天,月牙还挂在天上,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便将他吵醒了。

    “天王急招殿下见驾!”老仆人跑得气喘吁吁。

    “出什么事了?”李秀成急忙在几个侍女的服侍下起身。

    “老奴不知啊!不过天王派来的女官非常着急!”老仆人额头上的汉不断滴落。天平天国定都天京已经快十年了,可是这天京城里的血就没有干过,深夜急招不知又出了什么大事。老仆人也非常的紧张,如果李秀成又什么三长两短,他和他的家小也难逃一死,鸡犬不留是这天国的规矩。

    穿戴整齐的李秀成匆忙的叫上几个侍卫,跟随洪秀全派来的女官前往天王府。如此急切断然是出了大事,坐在马上的李秀成也是心急如焚。一阵风吹过,似乎隐隐带来了一些枪炮的声音,还有一些喊杀声。这声音有些遥远,若有若无,但久经战阵的李秀成坚信自己不会听错。

    “何处动了刀兵?”没人能够回答李秀成的问题。

    快马加鞭赶到天王府的李秀成,还没走进大殿,就听到了摔东西的声音,还有洪秀全有些嘶哑的怒吼。李秀成没有见到愤怒的洪秀全,便被洪仁玕拦在了殿外。

    “一股极为强悍的清妖,突袭天京北部防线,不到一个时辰连破城外七座营垒,现在已经攻陷了神策门的外瓮城。神策门的守军还在竭力反攻,但清妖极为强悍,神策门形势危急,天王让忠王不必见驾了,马上去神策门指挥作战!”洪仁玕一脸的焦急,满头的汗水。

    “好!”李秀成顾不得多说,转身便走。

    李秀成知道枪炮和喊杀声来自那里了,神策门在天京北部临近后湖,距离天王府和自己的府邸都很远,难怪声音有些飘忽不定。和春的江南大营位于南京外城的高桥门和沧波门之间,几乎和神策门在南京的对角线上,清军的主攻方向也一直集中在南城,谁会想到清军会绕过半个天京城发动偷袭呢!包括李秀成自己都认为,清军如果进攻神策门肯定是来自江北浦口方向,江防不失北部几座城门就没有危险。

    李秀成赶到神策门的时候,局势已经进一步恶化了,神策门城楼已失,守军伤亡极为惨重。内瓮城的城墙下到处是太平军士兵的尸体,还有大量痛苦*的伤兵。东方的太阳已经露出了一点点,顺着内瓮城上的排水孔,鲜血在不断的流淌着,好像城上正在下着一场血雨。李秀成披挂了一身重甲,在十几名侍卫的护卫下走上了城头。城墙上的景象已经不能用惨烈来形容了,目光所及一切都已经是红色,所有的东西都已经被血染红了。

    “弟兄们,跟我冲啊!”一名额头上还缠着纱布的卒长挥舞着腰刀,带着一百多人再次向主城楼发起了决死冲锋。

    枪声像爆豆子一样响起,勇武的士兵们一片一片的倒下。城墙过于狭窄了,他们冲锋的队形又太过密集,一颗子弹就可以击穿几个人的身体。无畏的士兵们如同飞蛾一般,冲向了清军,然后流尽了自己的最后一滴鲜血。他们勇猛无畏,但是他们甚至没能看清敌人的样子,便已魂归天国。

    “就是现在!”又一名卒长跳了起来,这次足足有将近两百名士兵跟在他身后一起发起了冲锋。

    李秀成的鼻子有些发酸,所谓慈不掌兵,但是这样的画面怎么能不让人心酸。显然神策门的守军已经渐渐摸到了清军火器的规律,第一批冲锋的太平军根本就没想过能够生还,他们就是去送死的。他们是用自己的性命,为身后的同伴争取一次清军的火力间隙,他们是用自己的命,为同伴换一次冲锋的坦途。

    清军的火力的确出现了空当,第二波冲锋的太平军遭受的火力已经弱了很多,他们已经能够抵近到敌人百米之内。但是清军的火力又突然猛烈了起来,他们的火枪好像不用装弹一样,一直“啪啪”的打个不停。距离清军的防线只有最后的一步之遥,但是最后一个太平军还是倒下了。

    “别让弟兄们白死!”第三个卒长跳了起来,更多的太平军发起了第三次冲锋。

    李秀成都没有想到,原来这才是真正的攻势,连第二波人也不过是同伴的垫脚石。清军的火力恢复了一些,但还是略显稀疏,太平军倒下了一些人后,渐渐靠近了清军。

    “轰!”清军的火炮开始平射霰弹,狭窄的城墙上,冲锋的太平军几乎被一扫而空。

    “果兴阿!”李秀成想起了自己打过最窝囊的仗,那个对手和对面的清妖像极了。孤军深入敌后,夜晚发起偷袭,火力极为强悍,极为擅长火枪与火炮协同的防守作战,一切都在说明对面敌人的身份。

    李秀成退下了城墙,同时命令守军停止反攻,严守内瓮城即可。李秀成龙虎营一战之后,一直再想一个问题,在遇到果兴阿该怎么办。苦思冥想之后,李秀成发现一切自己熟悉的战法好像都奈何不了果兴阿,似乎只有比果兴阿更加强悍火力,才能压住这个清妖新秀。

    金川门送来了城外的消息,城外营垒中的太平军也在反攻神策门,但是同样伤亡惨重还毫无进展。李秀成不急于一时,他召集了神策门守军和城外的太平军将领,他要先弄清楚眼下的环境。

    “清妖是三更刚过的时候潜过来的,不知他们用了什么手法,几处营垒都没有发现他们。三更三刻的时候,他们突然动手,几处营垒的兄弟们还在睡梦中就给他们杀了。”城外的太平军将领已经开始失声痛哭。

    “然后呢!”李秀成可以断定是果兴阿了,黄达平和李秀成说过果兴阿攻陷小南京之战,基本就是用了这种手法,神兵天降一般突然杀到了小南京守军的面前。李秀成有些后悔派黄达平去宁国附近监视清军了,如果黄达平在会好很多,他更了解果兴阿的战法。李秀成还不知道,黄达平已经死在了果兴阿手里。

    “他们杀人极为利落,七处营垒的人没有一点声息就给他们杀光了。”城外将领哭的更厉害。

    “他们怎么攻破外瓮城的?”李秀成开始还以为是清军强攻下了七处城外的营垒,哪成想对方居然像刺客一样,悄无声息的杀光了七处营垒的守军。不过想想也并不难,每处营垒之中不过又守军二百人,大部分人又都在睡梦中。以有心算无心,二三百个刺客同时动手,杀光七处人马也用不了多长时间。

    “末将无能啊!一百多爬城墙像走平地一样的清妖突然摸了上来,一阵乱枪就杀散了值夜的士卒。等我们反应过来,清妖打开外瓮城城门,上千清妖就这么冲了进来!”这下轮到神策门守军将领哭了。

    “主城楼是怎么丢的?”李秀成强压着自己。

    “清妖沿着瓮城的城墙突进,我军勉力据守主城楼。初时虽然弟兄们伤亡不小,但是还顶得住,可清妖很快就把火炮运上了城墙,一阵炮击弟兄们就伤亡殆尽了。我军的火炮都固定在炮位上无法移动,只能硬着头皮挨打!”神策门的将领气的直跺脚。

    “内瓮城是如何守住的?”李秀成已经咬牙切齿了。

    “清妖占了主城楼后便不再突进,他们拆了城楼,在城墙上修筑了壁垒,开始防守似乎在等待援军。”神策门的守将比较磊落,坦诚了内瓮城不是自己守住的,而是清军放弃了进攻。

    “眼下局势如何?”李秀成发觉清军的行动极为诡异。

    “清妖的壁垒极为坚固,羽箭和枪弹都没有效果。我军尝试过和清妖用火枪对射,但清妖枪法极好,枪的射程也比我们远很多,装弹也非常快,我军伤亡惨重还毫无效果,只能靠士兵硬冲。金川门还有太平门从城墙上过来的援军也被清妖的壁垒挡住了,还不能冲过来汇合!”神策门守将非常的痛心,一批一批精锐的士兵,只能白白的冲上去送死。

    “清妖进驻了我军的在城外的营垒,而且还用城头我军炮位上的火炮,不断的轰击我军,目前士卒伤亡惨重,但是还没能攻克一座营垒。清军还在营垒内不断的挖土,不知在有什么诡计。”城外进来的几个将领也是尺寸未进。

    李秀成当然知道清军在做什么,他们在修地堡,在龙虎营他们就是这么干的。李秀成深知果兴阿所部防御能力的强大,一旦地堡防线修好,清军又有足够的粮食和弹药,没一两个月很难啃动他们。

    “没有火炮是万万不能的,城头地方狭小,相对有利一些。你们速去征调火炮,马上运到这里来,给金川门和太平门的援军也送一些过去,只有轰开了清军的壁垒,我们才有收复城关的希望。”李秀成觉得一阵阵的疲乏。

    “遵命!”几位将领躬身应命之后纷纷离去。

    “殿下,末将看到外城的城墙上清妖似乎吊着一些人。” 一名城外的将领走了几步之后又退了回来,他想起了一个没什么意义的情报。

    “是我军的士卒吗?”李秀成对于果兴阿不许收尸的恶劣行径记忆犹新,悬挂士兵尸体甚至伤兵的事,果兴阿绝对干得出来。

    “不像,而且都是活动自如的活人,他们好像在城墙上做什么手脚!”这名将领只是远远的看到,具体的情况也说不清楚。

    “知道了!”李秀成挥手让他去忙自己的事了。

    李秀成还有太多的事要做,神策门已经危如累卵,城外各部都要调动。果兴阿一共才一两千人,虽然很麻烦,但就算冲进城来,也翻不起什么大浪花,天京城一人一口唾沫也淹死他了。城外的清军才是重点,断然不能让他们和果兴阿会师,一定要钉死清军的主力。

    现在如果有人告诉李秀成,果兴阿根本没和任何人打招呼就自己跑来了,李秀成肯定打死也不信,但事实往往就是有些离奇的残酷。如果知道果兴阿此行的目的,李秀成肯定要大呼无聊,因他不知道,果兴阿现在只是个猖狂的小精神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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