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君剪韭 作者:司马拆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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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心头火起,陪他在人前演,懒洋洋地跟方忆杭说:“你要真愿意来,我亏待不了你。”

    齐敬恒的脸色变了一下。

    方忆杭说:“好。”

    我说:“那你今天就来吧,我晚饭吃得晚,够你做了。”

    下午三点,我告辞回家。吴悠送我,他一路想说什么,心不在焉地看着我。下定决心说:“哥,小方挺好的,你要是心思不定就别动他。”

    我瞥他。

    吴悠嘎吱嘎吱踩精石斋院子里的雪,院子那么大风又呼呼地吹,我怕他冻到。吴悠转身补句:“但是,哥,要是对他是来真的,你就放心大胆地上吧!我绝对支持你!”

    灰瓦白墙的院墙里,我看着吴悠那样,就觉得这孩子,别说真当了讲师,哪怕当了教授,也是这么不沾世故的样。如果是别人和齐敬恒在一起,我只要不想放手,绝没那么轻易,但是偏偏是他。

    吴悠带齐敬恒来见我那天,他咬着根小番茄的冰糖葫芦,和我约在个麦当劳里,我看见齐敬恒跟他一道走进来,我整个人都僵了。百货大楼熙熙攘攘的人潮里,我感觉我被生活涮了,置身热油之中而血液都冻成冰块。齐敬恒说:韩扬,你好,好久不见。又和吴悠解释我们是同学。我看着吴悠举着已经咬掉两颗小番茄的冰糖葫芦,讨好似的递给我一根草莓的,我就深吸了一口气,有些事不能闹到他面前,不能打破他对生活整个的,那么美的幻想。

    我跟吴悠笑:“你哥哥我的口味什么时候是那号清粥小菜了?放心,我不动他。”

    这天下午真是失策,我回家开电脑,和公司保持即时通讯。感谢高科技,感谢信息技术。

    到六点时,有人上门,我才想起叫过方忆杭即刻上班。

    他进门,手里拎着两个袋子,是觉得我家没菜。提着袋子克制地左右看看,我说:“怎么,失望了?”

    方忆杭说:“是有点没想到。”

    我想起他也是哪家小少爷,可能比佳奇差点,但不见他敏感过,那就是没差到哪去。

    我点头:“嗯,你原本以为我颐和园别墅,开门要指纹密码,一打电话就是管家:mr. han's residence,别名韩公馆是吧。”

    方忆杭笑起来,他倒是想忍来着,没忍住。笑得眼睛微微眯起来,我想这小帅哥平常清清淡淡的,像个木头美人,笑起来竟也有一段风情。

    我盯着他看,他打开白色塑料袋,递给我个纸包。我愣了下,是烤红薯。

    我接过来,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一指厨房,叫他做饭去。

    那烤红薯就放在我办公桌上,电脑旁边。

    既然是第一天,我说过,随便搞点。我在吃上不算讲究,中西皆可,只是在酱油用法,糖盐用量,辣椒香料,刀工火候,时节时菜,包括和酒或汤的搭配上,有些个人习惯。心情好时,或是遇上对的人,什么口味习惯都可以忽略不计。我说我海鲜过敏,忌海参,那是对一点面子都不必给的人。要是和齐敬恒,别说路边摊地沟油,被核辐射过的海鲜我都照吃不误。

    七点方忆杭敲我门,说:“可以吃饭了。”

    我出去,看见他把我橱柜里的几套餐碟拆了,洗了一套则武的来用。

    这套房子是我二十五岁买的,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桶金,我包了舞厅在木地板上砌高过人头的香槟山,喝到酩酊大醉跳上交响乐团指挥台,说中华儿女们,先挣着人民币过几年我们的目标是美金!台下狂呼万岁,群情激奋要占领帝国大厦。第二天我从酒店搬出,宿醉着想以后我就在景安了,我爱这座城市。十六岁踏上北美,二十五岁回来,九年时间,我和这座最古老也最年轻的城市分别已太长。我怀念这里喧嚣尘上人潮汹涌,怀念后海夕阳素菜馆某王府书房,宰客无数的古董市场和春天的杨柳冬天的冰灯,虽然它很堵,在我记忆里有两年忘记关窗回家桌上都一层灰,有这样那样的不好值得骂,但我就是喜欢。

    这套房后窗对着我同样喜欢的一个公园。

    拎包入住我在家里开party,吴悠吃着酒店送餐用着酒店送的餐具,中途说不行,拖着齐敬恒开车出门溜了一圈,给我定了几套餐具和全套厨房的锅碗瓢盆当惊喜。从送上门到现在,我没用过。

    灯光照在瓷器上,清如水白如雪明如镜,我数着菜,油菜南瓜排骨,说:“你把我当兔子喂?”

    方忆杭飞快地看了我一眼,见我一脸阴沉,识相地说:“对不起。”

    我才拿筷子:“开玩笑你也信。”

    不管他,坐下开吃。他买的油菜很新鲜,进门时我看到是稻草扎成一捆的,金灿灿的花开得正好,苔杆翠绿。下午去菜市怎么能买到这么新鲜的菜,我也很惊讶。经过霜的油菜很甜,只截取水分充足饱满的部分,下锅爆蒜蓉炒,蒜蓉菜心。

    有些地方菜心先焯水再炒,吃起来味道淡,菜味都散在第一锅水里了。他这样做,起锅前才放盐,就咸鲜爽口。

    南瓜做的金沙,裹咸蛋黄,咸蛋黄里有结块的部分要耐心压碎才能裹均匀。我吃不出有没有加面粉或淀粉,但南瓜先蒸熟,裹着咸蛋黄煎得很酥软,最甜的地方肉都是一丝丝的。排骨鲜美嫩滑,粉白的肉质,和玉米山药盛在一起,冒着最浓的白雾。

    我先喝汤才吃饭,中途叫他别客气,也坐下吃。桌上有公勺公筷。

    我吃完他还在吃,细嚼慢咽,低着头,嘴唇上沾了油,在灯光下唇形既端正又饱满。

    我问他介不介意,他眼睛望着我,睫毛长但是不翘,又黑又齐,抿着嘴对我摇头。

    我点了支烟。

    外面天黑了,冬天天黑得早。我看街上,公园里的人,都如倦鸟投林一样回家。

    我和一个不算熟的人吃了餐味道还可以的饭。

    这不会让我想到家。

    他站起身,自觉地收拾餐桌。我坐在原位,很有伤残人士的自觉。

    我:“这么放得下身段吃苦耐劳。”

    他僵了僵。

    我想说小年轻,不要这么一惊一乍动辄得咎的。到底没说,可能我不适合说这种话。

    他端着盘子进厨房,我笑:“喂,你真的读的ba不是烹饪?”

    他说:“不是。”又说:“可能我喜欢做菜。”

    我又说:“你有机会练习这个?”

    他说:“我喜欢在家吃,做西餐是留学的时候学的。中餐是,有一年参加项目去贵州支教。”

    我说:“哦。”

    齐敬恒参加过类似项目,去非洲,回来就让我眼前一黑,半是因为晒的,半是因为他和吴悠。

    我和方忆杭说,下次去超市。我不要求非常新鲜。

    他问我吃不吃西餐,我在电脑面前答:可以。不吃西餐我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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