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欢(父子) 作者:欠扁之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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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点头。

    一旁的墨雨置身事外般歪着头,见状突然牵起了笑意,仿佛生死之危尽皆不存在了一般。若是被一同赐死,你我生命就此终止,当然算是许给了我一生一世。

    以你所见,在寿辰当晚擅自离席,与我私通,那个皇帝便会一怒之下斩杀你我二人。

    但,若是没有呢?

    你是不是真的会陪我,余生的一辈子?

    尽欢帝幽深的凤目只看着逝水低垂的头,突然哑了哑嗓子,不相信似的说道:“抬起头来,看着父皇,而后回答。”

    “父皇亲眼所见,应当无需儿臣回答。”

    “眼见不一定为实,所以逝水抬起头来,看着父皇的眼睛,父皇要亲口听逝水说。”

    尽欢帝深吸了一口气。

    逝水阖了阖眼,似乎有些惊诧于尽欢帝的执着,但是终于慢慢扬起脸来,竭力克制住喉间的颤音,文不对题地温声道:“今日是父皇的寿辰,普天同庆,儿臣却未竟席,儿臣不求父皇原谅,只愿父皇松鹤延年,事事如意,自此笑容常在,笑口常开。”

    —哪怕自己,再也看不到了。

    尽欢帝眼神黯了黯,而后坚决地问道:“祝寿时辰已过,逝水现下只需回答父皇的话。”

    看着尽欢帝隐忍的表情,逝水突然浅浅地笑起来,本来被人硬迫着跪下的身体轻轻一挣,便从侍卫的手中挣出身来,未等侍卫再行施压,逝水便一叩到底,莹洁的额头狠狠撞在地板上,沉闷的声音不急不缓地从地面升起,经久不停。

    叩首,再叩首。

    逝水似乎要在叩首中,慢慢聚集起勇气,聚集起亲口承认心中欢喜的人是墨雨,而非那个自四岁初见,便已经刻入骨髓,永世难忘的人。

    尽欢帝任由逝水磕着头,华服下的身体却愈发失却了温度。

    良久,逝水方才抬起头,紫红色的淤块深深嵌在额间,逝水却恍若未觉疼痛般看着尽欢帝,便如寻常时候那般温文尔雅,一字一句地道:“回父皇,逝水,爱墨雨。”

    “爱。”尽欢帝喃喃了一声,而后又无意识般看着逝水,低低地道:“爱,爱?逝水,真的爱墨妃?”

    “回父皇,是。”逝水又低垂回头,生怕尽欢帝识破般破釜沉舟道:“儿臣只知墨雨,不知墨妃,墨雨陪同儿臣凄苦三年有余,儿臣早已情根暗种,即使墨雨已为贵嫔,与儿臣以母子相称,但儿臣仍然难以自拔,儿臣知道今次铸成大错,不敢求父皇恕罪,儿臣只求父皇对墨雨从轻发落,违背伦常之罪由儿臣一力承担。”

    “逝水不是想要继承帝国大统么,若是如此固执,那逝水的前途,定然尽毁了。”

    尽欢帝却像是没有听到逝水的答言,兀自随着自己的思路,倔强地像个顽童一般问着,期许着逝水能收回之前所说的话。

    逝水清浅的眼眸定定地在冰凉的地板上来回奔波,半月形的指尖却已然嵌入了掌心的纹路。

    —帝国大统。

    呵,父皇当真以为,自己在乎帝国大统么?

    若不是想要卸掉父皇周身的束缚,让他不再被‘责任’二字压迫,让他从怨怒中抽身,自此万世逍遥,自己又何苦做那野心勃勃的大皇子,与年方十一岁,对皇位有些期翼的天钺争权?

    年余的相处,自己对父皇放肆过,笑闹过父皇避而不见的弱势,甚至与父皇相拥而眠,呼吸过与父皇同样的空气,亦已经接触过父皇幽深若崖的寂寞。

    然而父皇想要的,终究不过是一个与寻常妃子无差的温暖物什,可以在清冷的夜里拥着入眠,而若是那个物什比妃子更无欲无求,又有取乐的价值,那自然再好不过。

    因而自己在乎的究竟是什么,自己想要的又是什么,父皇当真,从来都没有意愿知道。

    所以事到如今,父皇所在意的,终究不过便是自己的半途而废,让他失去却看了好戏的头牌座次么?

    —呵呵,真是万事皆因果,且因且果,却真真不由了自己的。

    想到这里,逝水肝肠寸断,却又瞬间释然,只温声接着尽欢帝的话,静静地道:“前途,逝水不想在管,逝水现下只想与墨雨泛舟姑苏,自此朝堂权位两忘,世事不问。”

    一语既出,尽欢帝却不再说话,连无意识的喃喃都不再发出,只愣愣地站在当地,没有焦点的眼眸中似喜似悲,全然没有了专属帝王的霸气专断。

    某一瞬间,尽欢帝甚至茫然地四下里打量了一下,犹如初生孩童,目不视物,手里攥住的唯一一样依靠被人狠狠抽走,任他如何哭闹索取,涕泗横流,都再也要不回来。

    而其他人更是不敢答言,心中惶惶然于大皇子的胆大妄为,又惊诧于尽欢帝的,似乎是循循善诱,劝说大皇子回头的举措,墨雨的在场竟变得若有似无。

    悄然流逝的不只是时间,尽欢帝的耐心亦似被磨灭。

    半晌后尽欢帝转身倒负着手,开口却不再对着逝水说话:“来人,拟旨。”

    卷四 江山拱手请君留 第三十九章 曲终人离(下)

    逝水闻言终于舒了口气。

    赐死,昭告天下大皇子的不轨之端,连同墨雨的名声一并废弃。

    父皇当真是气急了,否则怎会做如此让皇室家丑外扬的事情,留给全天下百姓口舌相谈的聊资,就为了让自己和墨雨身前身后都遭受唾骂。

    不过这样也好,也好。

    逝水瞥了一眼仍然淡定自若的墨雨,传了密音过去。

    —结束了,对不起。

    —没关系,大皇子的一生一世,奴婢得定了。

    墨雨同样传回密音,面带笑容,字字句句清洗坚定,逝水不禁吃了一惊。

    “孤寿辰当晚,宴席散后,大皇子与墨妃单独在千秋亭小小备下果品,为孤庆贺,忽有数名偷偷刺客潜入,因事出突然,殿内禁卫不及调遣,左右侍从皆丧命于刺客剑下,形势危急,大皇子与墨妃不顾自身安危,奋身阻挡刺客之举。”

    尽欢帝看着逝水的眼睛,字字沉凝。

    逝水低垂下了头。

    原来父皇只是想编造自己与墨雨死去的理由啊。

    这为救父皇而死,确实不是家丑了,而且极为堂而皇之,这道圣旨一下,自己被赐死后,居然还能受被蒙在鼓里的万民口舌称颂,实在可喜可贺。

    “孤蒙皇儿与爱妃拼死相救,得以推延时间调集禁卫,数名刺客血溅三尺,孤得以安然度过危机,然皇儿与爱妃身受重伤,气息奄奄,已无力回天,孤欲查刺客身份以安抚皇儿与爱妃在天之灵,然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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