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春风 作者:一江南北

    措手不及

    晚上她刚吃过晚饭,沈羽和秦楚云就来到了她的院子里,还没说上两句话,还没等她把下午的事情告诉他们两个,沈卿和沈岚就相携着过来了。

    沈舒看见她们两个,本来想问一下她们今天去太师府做什么,不过不知道为什么,那准备开口的一瞬间,看到沈卿致的笑脸,她突然没有了想要知道答案的心情。

    不过沈卿和沈岚却很高兴,两人笑嘻嘻的提出今晚大家就在这闭月阁里赏月好了,还叫婆子去把沈翰泽和李奕也叫过来。

    端午才过几天,新月如勾,正是朦朦胧胧,淡淡清辉。沈羽本来不赞成:“这月亮都还没长全呢,还是新月,赏什么月亮啊?”不过还是拂不过沈卿沈岚的意思,只得叫丫头们在沈舒的书房里摆下瓜果佳肴和美酒。一会儿,沈翰泽和李奕也到了。大家在书房里围坐一桌,打开窗户,算是赏月。李奕和沈翰泽坐一起,沈翰泽的旁边是沈羽,沈羽的旁边是沈岚,沈岚的旁边是沈卿,沈卿的旁边是秦楚云,秦楚云傍着沈舒坐着。

    沈卿示意平儿给大家斟满酒,拿起酒杯对沈舒盈盈一笑:“三姐,你回来我们都没给你接风呢,今天就是给你接风的。我不说明,你们还真以为我要赏月。来,我们喝了这一杯。祝你心想事成,也祝我心想事成。”

    听她这么说,一屋子的人气氛马上活了,都站了起来,给沈舒和秦楚云敬酒,这次晚宴,就算是为他们两个接风了。

    敬完沈舒,沈卿举杯看向秦楚云:“秦哥哥,这一杯敬你,小妹年幼,有什么对不住的地方,就请秦哥哥大人大量,不要计较。”

    “五妹说哪里话。”秦楚云一贯的挑起嘴角,温和一笑:“五妹就是我的亲妹子,就算有什么淘气的地方,哥哥也不会跟你计较的。这话以后你就不要说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一小心眼呢。”

    “秦哥哥这么说,小妹就放心了。”沈卿仰头把手里的酒一干而尽:“小妹先干为敬。”沈卿原本不胜酒力,连喝了两杯,此刻脸已经红的跟熟透的苹果一样,坐下凳子的时候身形一摇晃,似是晕了。

    秦楚云眼快,伸手扶住了她的后背,放她在凳上坐好:“五妹喝不了酒就不要喝了。以茶代酒吧。”沈卿用眼角看着身边的秦楚云,这个清朗的声音听得她心疼,可是,不要怪我,我也是没有办法啊。谁叫你喜欢三姐呢?谁叫父母把三姐许配给你呢?

    沈羽见沈卿眉头轻皱,便对着后面的梅子招招手:“去,快去给你家小姐泡一杯浓浓的蜂蜜水来。这宴会还没开始呢,她可不能先倒下去了。”

    沈卿抬起头来:“我没事,坐坐就好。你们不要管我,继续喝。”

    沈舒的酒量是出了名的大,围着桌子挨个儿吃了一遍,开始和沈翰泽拼拳,沈羽见她那站在凳子上的模样实在不雅,怕被人传到父母耳朵里去,大声提议到:“我们来联诗吧,接不上的罚酒!\!”

    大伙儿一致同意。

    沈舒叫道:“我是主人,我先来:闭阁藏新月。

    李奕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道:“我酒力不如你,我意思一下吧。”想了想,接口道:“月中霜里都婵娟。”

    沈翰泽坐在下手,苦着一张脸道:“娘子,哪里有娟子开头的诗啊。月字开头的诗那么多,搞这么个句子,掉这么个尾巴,你这不是故意为难我吗?”

    李奕笑道:“夫君酒量好,那就以酒代诗吧。”

    沈羽马上站起来,满满的给沈翰泽斟了碗酒,哈哈大笑:“大哥海量,要一饮而尽。”

    沈翰泽拿起酒杯,朝沈羽和秦楚云眨了眨眼,道:“你们这不是为难我,实在是为难我的娘子,我若是醉了,这闭阁藏新月的良辰美景,岂不是要让美人寂寞的虚度了吗?”

    秦楚云也笑:“就你会轻薄,还不快喝了,再罚你一碗。”

    沈翰泽笑嘻嘻的喝了酒:“出这种句子,啧啧,真是损,看你们自己谁能联下来。”

    沈羽坐在沈翰泽旁边:“我已经准备好了,娟字我也不会,我喝酒。”端起杯来,一饮而尽。

    沈岚浅浅一笑,接口道:“娟娟明君心。如何?”

    沈舒看着沈羽,用手绢拂了拂,大笑道:“我说你是红尘里的蠹虫你还不服,是不是?看我们才女联得多轻松。”

    沈羽正吃着满口食物,摇了摇头,“你们这些雅人做的学问,我们这些俗人做不来。”

    沈卿接着联道:“心如明镜台。”

    秦楚云顿了顿,道:“五妹有意难我啊,惭愧惭愧,我喝酒好了。”几人吵吵闹闹,转眼之间,夜就深了。沈卿站起来:“夜也深了,我喝多了酒也撑不住了,秦哥哥送我回去吧。”

    沈翰泽也站了起来:“夜深了,我们也回了,明天还有事情要忙。”

    “好吧,”沈羽也站起身:“大伙儿就散了吧,正好我和师兄送五妹回去。”

    和沈卿才走到门口的秦楚云听此话马上停住了脚步,沈岚也站了起来,大伙儿一起朝院子里走去。

    出了院门,沈翰泽夫妇自往宁心阁走去,沈羽和秦楚云护送着沈岚和沈卿往留月阁走去。走到沈岚的新月阁,沈岚拉住沈羽的手臂:“二哥,我正好给你绣了荷包,你随我进去,我去拿给你。”

    沈羽看着沈岚那期待的样子,只得朝秦楚云叫道:“师兄,我在这里等你,你快去快回。”

    沈卿回头对着沈羽一笑:“二哥,你还怕我吃了秦哥哥吗?”

    “走吧!五妹!”秦楚云也微微一笑:“别站着了,你喝多了酒,深夜风寒,别伤了风。”

    “是!”沈卿柔顺的点点头,迈步往前面走去。走过一个花圃,前面是一个小亭,亭子上刻着一幅对联:松风吹解带,山月照弹琴。沈卿转身望着秦楚云:“秦哥哥,小妹今日心情抑郁,你陪我在亭子里坐坐吧。”不待秦楚云回答,小步往亭子上走去。大概是喝多了酒,又被凉风一吹,沈卿的步子有些踉跄。秦楚云踌躇一下,跟了上去。

    沈卿在亭子里坐下,对着身边的柳儿,梅子说道:“你们,去给我拿件披风过来,我先在这里醒醒酒。还有,带着暖壶泡几斟热茶过来。”

    柳儿梅子答应一声,带着丫头婆子往留月阁走去。

    亭子里陷入了寂静。几声低低的咳嗽随即传了过来,在淡淡的月光下,秦楚云看到沈卿苍白着脸捂着口,看不清表情。

    他只得走近她的身边:“五妹,你还是先回去吧,心里有什么不痛快的事,回去睡一觉就好了。”

    “秦哥哥——”沈卿突然伏在桌子上呜咽着起来:“你回去吧,你不要管我,我这是绝症,治不好的。”哭声压抑,似是痛苦万分。

    秦楚云吓了一跳,赶紧在她旁边坐下,伸手扶过她的肩膀,正想问问是什么病情这么严重。没想到沈卿一见他坐下,马上趁势儿扑到了他的怀里。虽说他把她们都看成妹妹,可毕竟不是亲姐妹,他推开也不是,安慰也不是,只得尴尬的摊开手:“五妹——”

    沈卿也感觉到了秦楚云的身体有些僵硬,她也知道秦楚云是个心眼实在的人,她喜欢的,也就是他的这份朴实,这样的男人,强大而又朴实,正是每一个女子心中的白马王子。她低低的抽泣一会,看到秦楚云还是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便从他的怀里抬起头来。此刻的她,杏眼微睁,梨花带雨,楚楚可怜,不胜娇羞。

    看到她这样,秦楚云也涨红了脸,无奈的低说道:“五妹——”

    “唔,秦哥哥,你不要说话。”沈卿毫无征兆的伸手捂住了秦楚云的嘴:“秦哥哥,你想知道我得的是什么病吗?” 秦楚云点了点头。沈卿这一大胆的主动让他窘得全身都流汗了。他看着她的手,示意她先把手拿开。

    沈卿拿开手,却没有挪开身体,她直视着秦楚云的眼睛:“秦哥哥,我这绝症是因为你而起的。”

    秦楚云已经猜到了沈卿的心思,避开她的目光,有些解嘲的一笑:“五妹说哪里话,我一不是医生,二不是毒物,五妹的病怎么会和我扯上关系呢?我还是早些送你回去吧。”说罢欲把沈卿的身体扶正,站起来。没料到沈卿整个儿的身体都附到了他身上。在他的前低语到:“秦哥哥,你真的不知道我的心吗?难道,我在你的身上靠一靠,用以来安慰一下我自己,也是不可以的吗?我知道你即将成为我的姐夫,我是不会对你和三姐怎么样的。我会一个人静静的舔着伤口,看着你们幸福。就算是我心痛到死,我也会一个人承受。”

    ……

    沈舒看着大伙儿走出闭月阁,她酒也喝得差不多了,晕乎乎的正在平儿的伺候下准备休息,突然院子外有婆子求见,说是五小姐喝了酒,吹了风,走在半路儿心痛发作,想请三小姐赶紧过去看看。

    沈舒听了顾不得穿上已经脱下的外衣,随手拿了件披风披上,就跟着那婆子往外面走去。凉风吹来,冷的她不由得缩了一下,酒也仿佛全被吹到了脑子里,有些头重脚轻起来。她被安儿和平儿扶着,感觉如腾云驾雾一般。她知道是酒劲发作了,对着安儿嘿嘿一笑。

    安儿有些无奈的看着她。

    三人走到亭子下,正好从侧面模糊看到沈卿伏在秦楚云的怀里,两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呃——”沈舒愕然的立住脚步,打了个大大的酒嗝。

    平儿和安儿齐声叫道:“小姐!”

    秦楚云听着沈卿的话正不知如何回复,突然听到平儿和安儿叫小姐的声音,还以为是出现了幻觉,猛然一惊,把沈卿远远的推离身边:“五妹……”他正想说五妹万万不可这样,却见沈卿大哭一声往亭外跑去。

    他以为沈卿是伤心他的反应,继续说道:“五妹,我——”转过身来顺着沈卿的身影望去,却见亭外站着四个身影,一个,正是沈舒。

    他看着一脸不可置信的沈舒,不知道怎么这么巧她也来到了这里,马上叫一声舒儿迎了上去。

    沈卿看到沈舒马上跑到她的怀里放声大哭:“三姐,秦哥哥他,他,他趁我喝多了酒,非礼我,幸好你及时赶来了,不然真不知道后果怎么样了。三姐,我对不起你啊,我没脸做人啦!”说完,离开沈舒的怀里,转身往湖边跑去:“三姐,我对不起你,我以死谢罪。希望你不要怪罪秦哥哥,他也是喝多了酒~~~呜呜呜——”

    正好柳儿和梅子带着婆子们从留月阁拿了衣服过来,看见沈卿这样,立刻手忙脚乱的拖住沈卿。沈卿兀自不依,一边大哭着,一边挣扎着往湖边跑去。一时间,哭的哭,闹的闹,乱成了一团。

    沈舒还没从状况里缓过神来,只得一眨不眨的盯着秦楚云。秦楚云苦笑一声,知道今天他一时大意,被这个看似娇娇柔柔的沈五小姐给算计了。他知道一时之间也说不清楚了,只得站在那里选择了沉默。

    马上这边的吵闹声把整个沈府都惊起来了。沈羽和沈岚第一个到达现场,很快,沈翰泽和李奕也过来了。接着红蓝青紫也都齐刷刷的敢了过来。大概是一开始就有婆子告诉到宁云阁去了。接着孙姨娘,聂姨娘也都过来了。

    沈羽大概明白了整个事情,有些泄气的看着秦楚云:“我早跟你说了,你偏不听,你以为我在家里的这三个月,都是白呆了吗?”

    秦楚云哑然。沈翰泽看着这场面,也不知该如何收场。只得苦笑着去拉着还在寻死觅活的沈卿。

    李奕轻叹一声,走到还一脸惘然的沈舒身边,挽起她的手:“三妹,有时候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实的。”

    “哦。”

    “我先扶你回去吧。”

    “不要!”

    “你要相信楚云!”

    “哦!”

    沈羽分开梅子和柳儿,拉住风度全无,狼狈不堪的沈卿:“五妹!不要闹了,这样成何体统!”

    沈卿看见是沈羽,见他拉住自己,知道逃不过他的双手,一屁股跌坐在了草地上,“二哥,你让我去死吧,我对不起三姐,对不起秦哥哥,对不起父母。我今晚喝多了酒,我的清白已经让秦哥哥给毁了,我只有死路一条了,我不要活了。”

    “你!”沈羽不由得气结:“五妹,值得你这样自己毁掉自己的清白吗?以后说出去你还怎么嫁人?不要害人害己。”

    沈卿见沈羽看出了自己的心思,干脆委屈得大哭了起来:“二哥,你这是说的人话吗?我好好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子,将军府的小姐,用得着这样作践自己吗?要不是事情都发生了……呜呜呜,我会拿自己的命和闺谕开玩笑吗?”

    听了沈卿的话,不明真相的围观过来的主子奴才们都看向秦楚云,交头接耳起来。正闹腾腾的不可开交,一个清淡却威严的声音在人群后响起:“羽儿,翰泽,卿儿,岚儿,舒儿,楚云都跟我回宁云阁去,其他无关的人统统回去睡觉。”不知什么时候,父亲沈易文已经站在了人群后面。

    沈卿见父亲到来,马上扑过去跪到了沈父脚下。梅子和柳儿也双双跪了过去:“请老爷为我家小姐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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