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鼎任我行 作者:荆行

    第九十九回 火鸟舍生涅槃行(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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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月当空,月光如水,不经意间叩临面前,清清柔柔地流淌着,静没声儿地浸润天地间,灌满面前庭院深深,空灵明净中略略一动,波光荡漾不已。

    这是一个大院子,很幽静、很雅致一个大院子,有亭、台、楼、榭,有四时花草,青石小径,缦回画廓,让人看在眼里,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舒服。

    过了一个月形门,便到了后院。转朱阁,过画廊,来到了仙境般小花园里的“白玉楼”前。

    月光跚跚临小楼!

    今夜你款款走着,挤得满地月辉哗哗退让,烦恼淡远了,纯净了感觉,身体轻盈得翩翩欲飞,一个个意象纷至沓来映入脑海。

    小楼之上,她浴一身月光,拍遍栏干,是踏月放歌,是吟诵推敲,还是望尽天涯路?是击打金鼓,舞剑弄清影?又恰似伸手邀清风同坐,又恐夜深花睡去,便唤金童玉女吹洞萧。

    凭栏问,天幕何月?

    有道是,**声茅店月,有缺月挂疏桐,有山中夜来月,有海上生明月,有明月怒洞房,诗家如是说;

    有道是,玉盘圆月、如钩新月、晓风残月,过客如是说

    有道是,露珠里的蓝月亮、情人眼中的红月亮、诗人头上的白月亮,觅月人如是说。

    皎洁月光之下,一位身穿高领墨绿色的短袄、墨绿色的八幅风裙、足登墨绿色绣花鞋、一身都是墨绿色的美姑娘!一双远山般的黛眉之下,嵌着一对长长的凤目,那目光,清澈、深邃、清苦秋水、深若大海,看人一眼直能令人有置身汪洋之感!悬胆般的瑶鼻之下,是一张唇角微微上挑的鲜红檀口,只可惜她未笑,不然准露出一口编贝般玉齿。她美得清丽,也清奇,美得不带人间一丝烟火气!最难得的是,她目光圣洁,隐透高华气度,举止端庄、稳重、娴静、沉着。

    宁静中,一声长吟传入小楼,伴着阵阵轻步拾级而上。“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美姑娘却已倏然惊醒,脸上一红有点惊慌,几步走回房中,轻轻合上门扉,连忙搬过一张锦凳,坐向了桌前,灯下!

    她在书架上信手抽出了一本书,缓缓地低下了头!

    “梆梆梆!”轻声叩门声起。

    “门没关!请进!”

    “吱呀!”在姑娘柔声中,门被轻轻推开,走进来一个身材颀长的身影。在昏黄灯光下,还是能够看清,来人一身雪白的长衫,那张脸,白得跟冠玉一样,挺俊——一双入鬓剑眉,一双睫毛长长的星目,而且直而挺的鼻子。其实让美姑娘心中颤动的地方,就是他那嘴角永远挂着的温煦的笑容,显得那样的洒脱,惬意。

    适时,美姑娘放下了手中书,自锦凳上缓缓站起了身,美目略一眨动,嫣然笑问道:“你来了?”

    他微笑道:“来了!姑娘,今天可大好?”

    美姑娘温柔的笑了笑道:“多谢公子援手之恩!谢谢公子挂念,小女子已经完全好了!”

    “这就好!看来那‘雪参玉蟾丸’功效还是不错啊!”他点着头说道:“举手之劳,以后姑娘不要总是恩啊、恩的,太生疏了。对了!请恕在下唐突,还没有姑娘贵姓芳名,怎么称呼?”

    美姑娘玉脸一红,她抬起皓腕微微掠好额前的碎发,侧偏螓首,微微露出了编贝般玉齿,微笑着轻声说道:“公子就叫小女子阿珂吧!”

    “阿珂!好优雅的名字。咱家园子不就叫‘珂影苑’吗?隋末唐初陈子良有诗云:‘游子惜春暮,策杖出蒿莱。正直康庄晚,群公谒帝回。履度南至,车从北阙来。珂影傍明月,笳声动落梅。迎风采旄转,照日绶花开。红尘掩鹤盖,翠柳拂龙媒。绮云临舞阁,丹霞薄吹台。轻肥宁所羡,未若反山隈。’刚才姑娘不正是‘珂影傍明月’吗?”

    白衣公子请阿珂坐下,自己也搬了个锦凳放在姑娘的对面,坐下了!拱手道:“自我介绍吧!在下姓韦,单名一个仁字。‘仁义礼智’之仁。”

    阿珂站起身微微一福,道:“韦公子!小女子这厢有礼了!”

    “阿珂姑娘多礼了!请坐吧!”韦仁微笑道:“日间之事,让姑娘受惊了。听阿珂的口音,好像是南方人!”

    听韦仁将对自己的称呼由阿珂姑娘简化为阿珂,阿珂脸上又泛起一抹飞红,但是心里确是受用得很。她点头道:“公子所言极是,阿珂自小在江南长大。”

    “阿珂家中还有什么人?”韦仁问道。

    阿珂眼圈一红,垂头一会才轻声道:“阿珂自小为师傅收养长大,除了师姐之外,再无亲人!”言语中夹杂一丝哽咽之声。

    这时,一双温暖有力的手伸过来,将阿珂那双娇嫩的手握住,耳畔传了一阵怜惜、温柔的声音:“对不起!不该提起你的伤心事。其实,我和阿珂同病相怜,我也从小没有见过父亲的面,一直由孤母抚养长大。阿珂别再悲伤,从今往后在你身边,又多了一个关心你,疼爱你的人,你愿意接受吗?”

    阿珂抬起头望着韦仁那真挚的目光,眼中的泪花聚成涓流流淌下来。她含着泪点点头,韦仁十分高兴,他伸出手温柔地为她拭去眼角的泪痕。

    然后他伸手指着窗棱外,挂在半空中那轮明月道:“阿珂,你看皓月在为你我作证,我韦仁发誓,至今日起,就不再让阿珂感到孤单,感到悲伤。我要让你永远开心、快乐!”

    阿珂听了微微点了点头。

    两人手握着手坐在窗前,一起望着天上的明月……

    “风门红叶染嵩岳,颍水春耕田歌起。嵩门待月玉兔升,轩辕早行天梯登,玉溪台前垂钓钩,瀑布崖前墨浪流。卢崖瀑布银河降,少室晴雪北国风,月满禅台正仲秋,三皇天梯空中走。箕避暑夏如秋,石淙会饮舞歌笙,晨行中岳雾间游,夏避箕溽暑收。少林湖光波粼粼,颍水春耕赛仙境。”嵩山八景实在是美啊!

    出登封至告成镇,往东行进约十里处,有一深潭。潭水两岸崖石陡峭形如刀切,崖下潭水黝黑,深不可测,以其形状取名车箱潭。溯源而上,至嵩山东南,玉女台下的石淙涧,就是“石淙会饮”之处。两崖石壁高耸,险峻如削,怪古嶙峋多姿,大小别致。涧中有巨石,两崖多洞,水击石响,淙淙有声,故名“石淙”。石上青苔满布,涧水清澈见底,上空莺歌燕舞,水中群鱼戏游。碧水潭中有个大石头,独出水面,平整如案。登上石顶眺望,周围是水,四面环山,红日映染河水,微风徐徐扑面,山青水秀,鸟语花香,大有人在画中之感。有诗云:“驱车未到已闻声,隐耳轻雷更不擎。石淙参差人坐立,潭开莹激鉴真平。徐风入沼回环转,曲水浮移委宛行。敬借付君舟棹用,不教河汉隔盈盈。”

    这石淙涧又称为“水营山阵”、“天中胜景”。据传武周久视元年(700年)重阳之日,她领皇太子颖(唐中宗)、相王旦(唐睿宗)梁王武三思等许多贵族显臣,到石淙河游历,并设宴于一巨石之上。周围有仕女起舞,鼓乐相助,为此人称“石淙会饮”,并把此石叫作“乐台”。因武则天曾在此大宴群臣,饮酒赋诗,观赏秋景,故名“石淙会饮”。有诗为证,“三山十洞光玄篆,玉峤金峦镇紫微。均露均霜标胜坊,交风交雨列皇几。万仞高崖藏日色,千寻幽涧浴云衣。且驻欢延赏仁智,雕鞍薄晚难鹿飞。”自此,登封便有每逢九月九日重阳佳节,人们捎带酒菜,登水中石上,猜拳行令,饱览胜景之习俗。

    今日虽然不是九九重阳日,但是一大早,在这块“乐石”之上已经铺上了地毯,三个女子正在摆放丰盛的果蓏馔脯。一个白衣公子站在石淙涧前,凝视着碧水潭出神。

    当三女将东西摆放整齐后,年纪大的女子推了推身边的绿衣女郎,调笑道:“阿珂!你看你那位韦公子,正在那里发呆了!你还不快去看看,要是真的魔障了,那你这后半辈子可有罪受了!”

    “师姐!你真坏!什么你的,我的?看我今天不好好收拾你。”阿珂一把将师姐阿琪按在地上,伸手在她的腋窝下一阵乱挠。阿琪最怕这一招,顿时痒得她手脚乱动,笑声泪水直流,只好连声求饶。

    韦仁被二女嬉闹的笑声惊醒,他回过头望着她们,嘴边不由得流落出愉悦的笑容。

    这次在自己的安排下,由胖头陀假扮中年豪客,陆高轩假扮长衫文士,带着数名“神龙教”弟子大闹“师师楼”。韦仁英雄救美,将阿珂救下,然后带到他交代胖头陀在登封附近买下一座小庄园,他还有意将小庄园命名为“珂影苑”。

    经过这一巧妙的安排,加之,韦仁知道阿珂从小在九难师太身边长大,虽然因出生原因不为师太所喜,但是九难师太为皇室出生,她身上高贵典雅的素养深深影响到阿珂,因此,阿珂在内心深处喜欢的便是温文尔雅之士。这就有了当晚韦仁的踏月之行。阿珂从小没得到过父母之爱,师傅之爱,在心灵上是有缺陷的,也就是说,她表面冷酷无情,其实内心深处企望爱心抚慰。于是,韦仁有的放矢,无时无刻都在体现出自己对阿珂的真心关爱。加之,救命之恩在前,早已将阿珂紧裹的内心划开一条缝,如何不能将那冰化成水儿。

    这连着四五日,韦仁带着阿珂三女游遍了“嵩山八景”。与阿珂之间越来越近。

    所以,每当韦仁扑捉到阿珂偷偷投出异样的眼神,看到她那羞答答玫瑰般的脸儿,他就会觉得自己醉了!

    双儿站起身,跑到韦仁身边,轻声道:“相公,东西摆好了。你过去吧!”

    “好啊!”韦仁牵着双儿的手儿,向那地毯走去。

    “王子!前边不远就是有名的‘乐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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