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个学徒有什么本事?”
    “你――”
    赵清河伸手将周路拦下,“还是我去瞧吧,既然接下了就得负责到底。”
    周路焦急道:“师父,你这身子骨大晚上的哪里受得了。我身强力壮的,在那守一夜都成。”
    这山里到了晚上特别的阴冷,尤其山风又大,现在还下起了小雪,所有人都围在篝火旁边才觉得整个人是活着的,否则整个脚都觉得没了知觉。这里距离贺监军的营帐有段路程,光走这一段路都能把人给冻得办事。
    赵清河笑了起来,“我就去瞧一会便回来,哪有你说的这般。”
    “那我也跟着您去吧。”
    赵清河连忙拦住,“多大点事,我一个人就行。这天气冷,牛马容易冻着,兴许一会也会有人寻你们,还是候着吧。”
    行军累人得很,因此都是尽量节约人力。能休息的赶紧休息,这样才好替换。
    周路也知无法任性,这贺监军就连定国公都忌惮三分,他们这些兽医又能如何。便是将赵清河的暖炉又添了些木炭,让火烧得更旺些,又给他寻来一件大衣披上,这才让赵清河跟着那奴仆离去。
    结果多亏了周路临时准备了这些,否则赵清河可真要冻死在那边了。
    赵清河到了马儿休息的地方,那些人确实像他所说一般做了,可是不知为何这马儿病情却没有好转。
    赵清河疑惑,“你们方才给他灌药了?没给喝凉水?”
    奴仆道:“那是必然,可句句都按照您说的做。”
    赵清河想不明白,便是下了一副温脾暖胃汤让那马服下。瞧着那马儿又舒坦不少,正想离去,那奴仆拦住他笑道:“赵大夫,您还是先别急着走,若待会又像方才那般可该怎么办。”
    赵清河不悦道:“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病,只需好好照顾便是,莫非还让我留在这伺候不成。”
    奴仆依然嘿嘿笑道:“贺监军说了,这马儿明日还得拉马车,若是今晚上不好明日可是要耽误事的……”
    赵清河深吸一口气,“只需好好伺候明日就会康复,况且不是还有备马,这马儿刚病也不易拉车。”
    奴仆笑得颇为诡异,“其他马儿之前病了也都没全好呢,也不知怎的,赵大夫在那些马儿就好了,一走就又不好了。所以,赵大夫今晚还是辛苦一下,在这看着吧。否则若是临了出事,那明日若耽误大事,赵大夫也不得善了。”
    “你……”
    奴仆又道:“这并非小人的意思,是贺监军亲自下令的。不瞒您说,这几日贺监军对赵大夫您颇为不满,这么多马儿都倒下了着实令贺监军觉得不吉利,也不由怀赵大夫您的医术。”
    赵清河冷哼,“若是不信便是寻其他人。”
    奴仆摇头叹道:“您可是兽医之首,您都治不好其他人又能如何。况且其他兽医可都是您选的,这医术吗……”
    这说来说去还不就是为了让他留下冻死他,他就说这贺监军必是不会这般简单耍弄他,这几日一直怕就是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明知对方故意为之,赵清河却无可奈何。只能留了下来,还好周路帮他准备妥当,倒不至于会被冻着。而且这马厩也颇为暖和,虽然恶臭,也好歹能遮点风寒。
    可马厩再暖和也没有帐篷里裹着被子暖,而且到处漏风,把赵清河冻得够呛。虽是闻惯了这些畜牲的恶臭,可也不代表他能共处一室。赵清河干脆裹紧大衣在马厩四周跑动起来,这才觉得脚没那么冷。
    原本决定自己挺倒霉,可看到在寒风中守卫的士兵,顿时觉得自个还是幸福的。人家手里还拿着枪,一动不动的,不像他可以捧着个暖炉子。
    “赵大夫,你要去哪?”那奴仆突然窜了出来,跳到赵清河面前眯着眼道。
    赵清河乐了,原来不止他一人受冻,为了盯着他不能跑走,还有人盯梢。虽然旁边有守卫,可这些守卫都乃常家军,贺国舅再如何嚣张也不能让人知道他要故意为难赵清河,若是让守卫盯梢,那便是明显心存不轨了。
    赵清河可是比贺监军要得军心得多,出征前的火锅还有平日的辣椒汤就把这些士兵们收买了。这种事要是报了上去,贺监军也落不得好。
    赵清河佯作一脸诧异道:“咦,小哥也在呢,正好咱们到处溜达一圈。”
    奴仆不悦道:“赵大夫还是守着那马儿才好,若是出事了……”
    赵清河拍拍他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模样,“又不是去哪儿,就在这马厩旁边跑跑而已。你没睡正好,咱们说说话,你也闷得慌吧?你可知道我除了医术还有个特牛的本事吗?”
    奴仆摇头,赵清河耸动这眉毛,笑得灿烂,“讲故事!我会的故事保准你没听过。”
    奴仆只觉赵清河表情笑得怪怪的,却也没想其他,也觉得又冷又闷,有个人给自己解闷也不错。奴仆后来终于知道那诡异的笑到底是因为什么了,赵清河确实很擅长说故事,还都是他没听过的,但是他没说的是擅长讲鬼故事!直把他吓得快尿裤子,连茅厕都不敢去了。想要找赵清河陪着,赵清河淡淡道:“我还得守着这马儿。”
    这一句话就直接堵回去了,这还不说他正要准备寻地方,赵清河身后幽幽道:“莫要去树干草丛多的地方,兴许会有一只手嗖嗖嗖的慢慢伸出来,咔嚓,把你的小兄弟拧下来。”
    这简直让人没法解手了!
    赵清河看着那奴仆狼狈的背影,不由哈哈大笑。他虽然也挺害怕这些玩意的,可是被各种恐怖片和鬼故事荼毒后,胆子比起这土生土长极为迷信的土著来说那还是胆子特么大的,况且讲故事和听故事是两码事。这地方又黑暗时不时来点小阴风,原本就挺幽深可怕,如今更是把那奴仆吓得半死。
    虽说这奴仆是奉命行事,兴许也颇为无奈,这般小整一番于罪魁祸首毫无用处。可依然让赵清河心中暗爽,一点都不觉得心有不忍。
    天一亮,那马儿一晚上无事,在赵清河看护下其他马儿也不再似之前一般憔悴。赵清河终于可以离去,好久没有熬夜,眼皮都要打架了。全身又冷得不行,走路都有些飘了。
    “师父,你可算回来了。”大老远几个徒弟就冲了过来,卢可眼眶直接都红了。
    昨夜一得消息大家伙就知道怎么回事,可又无可奈何。贺监军兴许怕他们给他带去衣物,所以也不让他们过去,直把一群人着急得不行。
    赵清河一看到这群人,原本昏沉沉的脑袋也豁朗了许多,“今天你们可得给我让位子,我要好好睡一觉。”
    周路狠狠道:“那该死的贺监军,这不是故意整人吗!”
    赵清河扫了他一眼,“不该说的甭说,他现在就等着抓我们的错呢。没什么大不了的,那些士兵还要熬夜守着,第二天还得急行军,比起他们我已经很幸福了。”
    钟子博这时候端着一个汤碗挤了过来,“师父,赶紧喝下这汤药,莫要感染了风寒才好。”
    “就知道你们最贴心。”赵清河端了过来一口吞下,全身瞬间暖和了不少,寒气逐渐散去。
    魏远志道:“师父,先吃些东西,一会再休息吧。”
    赵清河也没拒绝,昨天跑了一晚上肚子还真挺饿,胡塞了些东西,便是钻到牛车里补眠。
    贺监军到了晚上故技重施,赵清河这下早有准备,提着一个大包袱,屁颠屁颠的跟着那奴仆过去了。
    奴仆好奇,“赵大夫,这包袱里是啥啊?”
    赵清河笑得诡异,“那些马儿老是不好,怕是中了不干净的东西,这些玩意就是驱那些东西的。”
    奴仆吞咽了一下,想起昨日的鬼故事,正巧一阵风吹过,整个人都哆嗦了起来。
    赵清河一脸轻松,乐悠悠的在前边哼着小曲。
    这次驻扎之地平地少,因此贺监军的帐篷距离马厩并不远。赵清河心中有了主意,先给那些马儿看病,然后自顾自在一旁烧起火来。
    奴仆不由皱起眉头,“赵大夫,你怎么在这烧起火了,这可不妥,不能为了您暖和坏了规矩。”
    赵清河早就想好对策,“你们这马老是生病,必是怕冷娇气,所以得生火取暖。若是不烧火这些马儿好不了可不要赖我,这些马儿好不了,行军之时突然把贺监军给绊倒了,可更不能赖我。”
    奴仆这下彻底没话,赵清河不再理会他,打开那大包袱竟是有个小锅子,往火堆上一架,寻了点水竟是煮起火锅来!
    赵清河大包袱里什么都有,吃的喝的。赵清河直接坐在铺着稻草的地上,大晚上的烫起了火锅。这还不算,赵清河吃得欢快不说,还哼起了歌。大半夜的嚎起青藏高原、忐忑、山路十八弯等,那调子都跑到天边去,不过这里的人也没听过也不知晓,就连词都没听清楚,就觉得好似鬼叫,实在吓人得很。
    奴仆赶紧奔了过来,“赵大夫,您大晚上嚎什么呢,吵着我们监军睡觉了可怎么办?”
    贺监军的营帐距离其他士兵颇远,讲究排场又怕闹,所以自个圈了一大片地方。赵清河早就算好,只会吵贺监军一个人睡眠。
    赵清河一脸无辜道:“我这是在音乐疗法啊,这些马儿老是不好,我得让驱散它们身上的恶魔。监军若是不喜我这套,就另请他来来治吧。不过就连我这招压箱底的都治不好,这些马儿也就无法救治了。到时候耽误了事,可就不是我的责任,是监军不让我治。”
    奴仆恼道:“我怎么没听过这什么音乐疗法?赵大夫不会是故意胡来闹得监军没法子休息吧?”
    赵清河冷哼,“那你有听说过谁能似我一般开膛破肚救治患畜的?你个小小奴仆,知道个屁。”
    奴仆自觉说不过,只能跑回贺监军那汇报。贺监军咬牙,“让他唱,我看他能折腾到什么时候!”
    于是,一晚上贺监军耳边都是恼人睡不着的鬼叫声,什么啊啊哦,什么金箍棒了个棒了个棒……
    第一晚还罢了,忍忍就过去。第二晚贺监军发现如此鬼调竟然刻入了脑中,每每就要睡着,脑子就跟着那调子哼了起来。而且这赵清河也不是一直在唱,好像算准了一样,每次要睡着时候,突然嚎那么一嗓子,把他吓得够呛。
    贺监军养尊处优习惯了,原本这荒郊野岭的就让他吃睡不好,一点动静就睡不着。如今这么嚎叫更是让他难以入眠,可咬咬牙硬是忍着。
    第三晚,耳朵塞了棉花,结果竟是发现脑子一直自动哼着,拿出来又什么也没听见……
    最要命的是,也不知道谁发动的,大白天竟然也有人嚷这些鬼调,都是一群糙爷们,这一嗓子吼起来简直能把人震死。
    贺监军十分不满,怒斥之。将士回道:“于林总行军,这般也是为了造势吓走财狼虎豹。况且这吼一吼,也能令人舒坦。”
    这又不是什么违反军令的事,没人规定行军之时不能嚎嗓子。又不是秘密行军,如今正是要威武霸气张扬让西戎不敢小瞧,要的就是那气势。
    结果,贺监军不管白天黑夜耳朵备受煎熬,有时候竟是自个也跟着哼了起来。惹得贺监军直接扇了自己一巴掌,现在一听到这鬼调脑门就直突突。
    而反观赵清河,不仅没因为守夜受影响。晚上还寻了两个人陪着他一起吃火锅喝小酒打牌,那小日子过得甭说多滋润了。时不时三人一起嚎一嗓子,就连值夜无聊的侍卫都会来一下,贺监军大晚上耳朵晒着棉花都没法入睡。
    坚持到第七日的时候,双眼好似熊猫的贺监军终于安奈不住,当晚没再寻赵清河的麻烦,耳边顿时清净了。只是悲哀的发现,已经习惯了突然被吓一下,大晚上都没法睡好,就等着那一嗓子……
    ☆、第70章
    连续奔波十五日,终于抵达卫城境内。十万大军并不进入卫城,而是在距离卫城二十里路的一处要塞驻扎,那处是卫城最后一道防线。若是被攻破即会兵临城下,此处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所以才拖了不少时日。否则依照西戎那般速度,早已在朝廷还为做出决定是否出兵时候被一举攻下。
    可即使是这般,镇守要塞的士兵已经去了大半,若非常家军骑兵及时赶到,现在是何情形便是难以估算了。若是先行骑兵让要塞将士看到了希望,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前来,则让要塞士兵有了必胜的决心,原本疲惫不堪的身心不治而愈,全都斗志昂扬。
    赵清河刚下牛车没站稳,就被拉去给病马看病。原来昨日刚有一场恶战,西戎狡诈在路中设了不少障碍,使得不少马匹受了伤。若非反应快,只怕损失更加惨重。要塞虽然也有兽医,可医术不显,保险起见便是让赵清河一行人去瞧一瞧。
    赵清河也没敢耽搁,直接提着东西就往马厩赶,大老远就闻到了血腥味。
    伤马已经被单独放置一处,相较于京城军营,这里的条件差了不少。最让赵清河无法忍受的是,这里卫生条件实在太差,很容易让伤马感染。还好是冬日,若是夏日更是麻烦。
    赵清河与几个徒弟到达现场,第一件事先将之前用滚水煮过太阳暴晒的衣袍帽子和口罩带了起来。虽然动作迅速,却依然让要塞士兵不由皱眉。
    一位士兵不由嘀咕,“果然是京城来的兽医,竟是这般讲究。”
    另一位士兵努努嘴,“你当是咱们这,你没瞧人家身上穿戴的,若是弄脏了可不心疼死。”
    都是些糙爷们,最是瞧不起这般腻腻歪歪的,都什么时候了还这般穷讲究,神色中难免露出鄙夷。
    赵清河与几个徒弟并未受到影响,这些人倒不是坏心,只不过是不理解罢了。兵哥儿本来就反感那些讲究的,看到他们这般会碎碎念也正常。
    “你们这是干嘛的?”一位瞧着瞧着大夫模样的老者看到赵清河几个,不由诧异问道。
    赵清河拱手道:“我们乃京城来的兽医,如今来瞧这些伤马。”
    老者哪里见过这架势,也有些不满道:“若是嫌脏还做什么兽医。”
    赵清河也没工夫解释,只问道:“那些伤马在哪里?是否已经救治,如今情况如何?”
    老者虽是不满却也不会这节骨眼上发难,况且虽然都是兽医,可京城来的地位自是高些,眼前人虽然年轻却也不能招惹。
    老者道:“大部分马儿只是受了些外伤,我都包扎好并无大碍。只是有一匹伤得很重,肚子上划了一大口子,血流个不停,我治了几次效果不大,应是伤了内脏,只怕要不好了。”
    赵清河直接让老者领他到那马跟前,赵清河一看到那马儿躺在污浊的马厩里就忍不住皱眉。那马肚子上正包扎着布条,可那马儿只微微一动就能看到那血渗透出来,已使得那布条染满了鲜血。
    周路几人不用赵清河吩咐便是手脚麻利的将那马保定住病将布条拆开,腹部被钝器划了近一丈宽,翻开伤口只怕当时已经戳进了腹部,未能知晓内脏是否有伤,伤在哪里。
    吕双元检查了一遍开口问道:“师父,按照这出血量和位置,怕是已经伤了脾胃,可否要治?”
    战马再珍贵也是有价的,若是太费药物和人力,之后又不当用只能放弃治疗,让那些药物治疗其他的战马。
    旁边一个士兵听了连忙道:“大夫,你们若是能治还请救追风一命。追风乃我们卢将军的坐骑,若非它机灵将受伤的卢将军带出,只怕我们卢将军早已被那些贼人杀害。而且追风乃难得一见的宝马,若是死去实在可惜。”
    卢将军乃要塞镇守的将领,昨日西戎侵扰一处小村庄,因那处有一条小道能快速到达,卢将军亲自领兵带人与西戎对战。卢将军为了救一个孩童受了伤,若非这马儿机灵,在没有主人驱使下也知道往哪处奔跑,只怕现在早已被西戎杀死。
    不管是人还是马,只要立功那就截然不同。这般灵性的马儿若是死去着实可惜,一般马儿受了这么重的伤不得有效治疗只怕早已断气,这马儿却能撑到现在确实不一般。
    赵清河见那马儿目光透着生的欲望,大大的眼睛无助的盯着他心中不忍,便是道:“现在药材还且充裕,我们试试吧,不过这处实在不宜手术,赶紧弄出个干净的手术台来。保险起见将所有的灯也准备好,以备不时之需。”
    现在虽然刚过午时,太阳正当好,光线十足。可谁也不知道这马儿到底什么情况,手术要做到什么时候,在这简陋的地方,还是要准备充足才行。
    几位徒弟早已与他默契十足,而且临时又专门寻了去过战场的马倌问过那处情形,并实际演练过,因此很快就能将临时手术室搭建好,并做好了消毒工作。
    要塞官兵哪里见过这阵势,空闲之人都纷纷伸头张望。常家军的士兵早已见怪不怪,虽然没几个亲眼瞧过,可好歹听过也不至于像这些土包子一般闹不明白。而且钟子博之前还给他们专门讲授过防止外伤恶化的一些事项,所以对这一套并不陌生。
    手术室被围了起来,可想要瞧清里边动静并不难。因是不明这马儿内在伤势如何,因此这台手术由赵清河主刀。
    众人只看到赵清河拿着古怪的器具在那挥舞着,在其他几个徒弟的协助下,不停的更换器具,那动作如同舞蹈一般行云流水。
    “你听说了没有,京城来的那兽医在治我们卢将军的追风。”
    “啥?不是说被捅了一大口子,血流得哗啦啦的,救不回来了吗?”
    “这还有假要不是我身上还有活也去瞧瞧,现在还在那折腾着。我听人说那些大夫把那马儿的心脏都扯了出来,捧在手里还一跳一跳的,缝了几针又塞回去了。”
    “吓!这怎么可能,哪有这般治的?当时缝补衣裳呢?你这小子哄人的吧?”
    “我骗你干嘛,是我老乡亲眼瞧见的。他站在高地上瞧得真真的,他那眼神几百里开外的人都能瞧清楚。”
    “你就吹吧,你以为你老乡是千里眼呢……”
    临近酉时,手术终于结束。
    赵清河以及几位徒弟终于从手术台上下来,整个人都有些飘了起来。连续十几日颠簸行军,又被贺监军整了几日,闹得黑白颠倒,原本就虚现在又做这么长时间的手术,能撑到现在已是不容易。
    “如何?”老者激动的围了上去,他方才故意爬到高地,将方才一幕瞧得清清楚楚,又询问了其他京城来的兽医,这才知道原来这位年轻的大夫竟然是赫赫有名的赵清河赵博士。开膛破肚取异物早已在兽医界里传遍了,没想到这般人物也到了这里,第一天就让他瞧到了这绝技!
    原本的怀疑全然不见,甚至有人想要干扰手术的时候,还被他阻挡了下来。老者姓卢虽只是个兽医,可资质深又与卢将军同宗,卢将军都敬他三分,在这也是个能说得上话的。
    赵清河没有想到自个的名气竟是能帮他省了不少麻烦,虽说现在是常家军的天下,可要塞官兵亦不能忽视,毕竟这是人家的地盘。这是卢将军的马匹,自是更加重视,就算死也不能被人瞎折腾一番。看到赵清河这般做难免会不理解,还好有卢大夫摆平。
    赵清河将手套摘下,在提前准备好的消毒水清晰了一番,这才把面罩衣袍解下。声音有些虚弱道:“还好这马命大,虽然伤了脾胃却并不十分严重,都已经处理好。只是能不能好起来就看它的造化了,这手术之后最怕是感染引发各种并发症,需要悉心照顾着。只是我们刚颠簸而来,人颇为倦乏,恐怕体力不支难以守夜……”
    卢大夫连忙道:“赵大夫若是不嫌弃只管告诉老小儿该怎么做,老小儿必是会尽心办妥。”
    赵清河望向体力最好的周路,“周路,你辛苦一下与卢大夫说明白,若是可能最好把伤马的圈舍都整理一番,我实在扛不住了……”
    “师父!”
    “赵大夫……”
    赵清河毫无预警的直接晕了过去,吓得身边几人直叫嚷。
    赵清河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营帐中,望着帐顶一时没反应过来今夕何夕。
    “师父,你醒了?”卢可一进来就看到赵清河已经睁开了眼,兴奋道。
    赵清河只觉全身无力,饿得全身都在颤,虚弱道:“卢可,把我扶起来。”
    卢可赶忙跑了过来将他扶了起来,“师父,你感觉怎么样?你先靠在这,我去寻钟大夫。”
    卢可说罢连忙奔了出去。
    赵清河看着空空的营帐不由叹了口气,不知道常廷昭在忙些什么,是否知道他晕了过去,怎么到现在还不见人影。心中说不失落是假的,可也知道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作为一军将领,肩上的重任一时无法估计也是必然。今日大军刚到,必是有不少要务处理,哪有空闲。而且他们两人现在的身份也不能像之前一般,这处处是眼睛,又有个作乱的贺监军,必是要更加谨慎。
    可不管如何解释,赵清河依然觉得心底酸酸的不是滋味。
    “师父。”钟子博走了进来,赵清河循声望去,钟子博背后跟着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顿时微微一笑,所有不适都散去。
    常廷昭极度忍耐才没有让自己一下子冲了过去,目光紧紧盯着赵清河。不过短短半个月,竟是瘦了这么多。想起赵清河一路上原本就颠簸困倦还被那贺监军如此耍弄,拳头紧握额头青筋都要爆出来。
    钟子博佯作不知这一切,给赵清河搭脉诊断,“并无大碍,只是之前疲惫虚弱,又凝神操劳,所以一时没抗住才会晕厥过去。只需养几日,吃些好的补补即可。”
    “可用开药?”常廷昭问道。
    钟子博想了想道:“还不到那地步,药有三分毒,还是慢慢养着更好。若是师父您觉得不舒服,我就给你开服安神药。”
    赵清河摇头,“不必了,睡了一觉我觉得好多了,只是肚子饿得很,可否帮我寻些吃的。”
    正说着,卢可端了一大碗熬制好的肉粥已经两样清淡小菜走了进来。“早就给您熬上了,师父,您趁热吃吧。钟大夫说您刚醒来需食些易消化的,过几日再给你大补。罗将军他们说了,到时候给你猎熊掌。”
    赵清河噗嗤一笑,心里甚为熨帖。卢可和钟子博并未耽搁多久便离去,留下两人独自在营帐中。
    两人刚出们,常廷昭便是大步跨到赵清河床前坐下,一把将赵清河揽入怀中。“对不起,让你受苦了。”
    赵清河贪恋这结实的怀抱,靠在他胸前道:“我是为自个挣前程,这点不算什么,比起你用命相搏要容易得多。”
    常廷昭亲吻他的额头,“听到消息的时候把我吓坏了,真想立刻把你赶回京城,不用再说这样的苦难。”
    赵清河笑道:“那才是要折腾死我呢,这一段时间我是再也不想坐马车或者牛车了,晃得我恶心。”
    常廷昭无奈的放开他,赵清河永远这般懂事得让人心疼,端起一旁的粥,“来,张口。”
    赵清河虽是享受这样的伺候,却也将碗夺了过来,“这烛光亮着,外面能瞧得一清二楚,你是将军跑到我营帐里已经大为不妥,若是被人瞧见我俩这般亲密那还得了。”
    常廷昭不悦道:“怕什么,早晚你都是我的人。”
    赵清河却道:“这节骨眼莫要惹事端,贺监军可是拿着放大镜找你的茬呢,都恨不得用显微镜了。”
    常廷昭恨恨道:“这等小人,我必是不会放过他!”
    赵清河眨眼笑了笑,勾勾手指让他把耳朵凑近,“我早就给这贺监军吃食里下了料……”
    常廷昭大惊,“你怎敢这般!赶紧收手。”
    赵清河唬了一跳,没想到常廷昭这般反应,一时之间没了主意,他还以为常廷昭会十分高兴呢。“我是不是犯错了?我就是稍稍整他一下而已,不会伤及他性命的。”
    常廷昭叹了口气,“我并非是指责你,他这人死了都无妨,只是这种危险的事你不能插手。贺监军这人小心得很,若是查出端倪,以后你必是不得好。我现在想要保你并不容易,若你因此受害,我可怎么办?”
    赵清河心里的石头放了下来,笑得灿烂,“我哪有这般愚蠢,先别激动,听我说完。我并未给他吃什么毒药,不过是让他服用了令精神亢奋难以入眠的玩意而已。无毒无害,若是平常就跟浓茶一样醒神的。只是这一路颠簸,他吃睡不好加上年纪在那,又酒色掏空,所以会导致晚上难以入眠,容易精神衰弱。这虽然不会要他的命,可也让他脑袋疼了。若是因此没法找茬,也省得成天担心被拖后腿。”
    常廷昭道:“不会被他发现?”
    赵清河摇摇头,“被发现也无妨,那玩意并非毒药,就跟浓茶一样,能怎么计较?”
    常廷昭这才放下心来,“这般便好,以后莫要再行这样的事,这种缺德事还是我来做就好。”
    赵清河笑了起来,“你是干大事的,哪能跟我做这些。”
    常廷昭不悦道:“怎么就做不得?我今晚就到贺监军营帐去唱那什么忐忑,让他晚上睡觉都一直忐忑。”
    赵清河顿时哈哈大笑起来,无法想象常廷昭扯着嗓子唱忐忑的模样。
    常廷昭并未能耽搁多久,便得回营帐。西戎大军已经临近,此时正是紧张时刻,能抽出一点空闲已是不易。虽是担忧赵清河的身体,也只能先暂且搁下,叮嘱了钟子博一番才无奈离去。
    赵清河能见到常廷昭一面已经心情大好,若常廷昭一直陪着他,他反而要担心这仗是否能打得赢了。常廷昭再是天才,如此不分轻重那也是吃败仗的命。西戎人又不是傻子,兵肥马壮的,一刻不能松懈都不能保证能大获全胜,何况这般只顾儿女情长。
    兴许是这段时日一直操练的结果,赵清河吃饱喝足又睡了一觉,第二天醒来就觉得全身松爽,再无昨日头重脚轻的感觉。
    赵清河伸伸懒腰一跨出营帐,那卢大夫就笑脸盈盈弯着背一副讨好模样,“赵博士早。”
    赵清河还真不好意思受卢大夫这么大的礼,对于镇守边疆的大夫赵清河从来都是十分尊敬的,连忙回礼,“卢大夫无需如此,我乃晚辈,你若这般就是折煞我了。”
    卢大夫见赵清河一脸真诚不似作假,原本的装模作样彻底没了,哈哈笑了起来,狠狠捶了赵清河一拳,“我就喜欢你这种干脆性子,赵大夫,真是闻名不如一见,那马儿今儿醒过来了,瞧着精神比昨天好了不少。”
    赵清河这才惦记昨天害他晕倒的马,“可否有高热或者其他异样?”
    卢大夫摇头,“并无,今天一大早吕大夫去瞧了,说是恢复得很好,已经度过了什么危险期。”
    赵清河点了点头,“双元确认那就并无大碍了,不过这两天还得照顾好,莫要让伤口发炎,也小心别让那马儿乱动把伤口给弄崩了。这马儿健壮,等养一段时日必是又能作战。”
    赵清河可听卢可说了,卢大夫最是积极的去照顾,劝都劝不走。赵清河明白他这是在默默学习,便是适时提点。
    卢大夫眼睛亮晶晶的,“那真是太好了!赵大夫医术果然高明!老小儿佩服。”
    赵清河笑道:“都是尽心而已。”
    卢大夫叹道:“若老小儿有这一手,从前就不会有这么多枉死的马儿了。”
    赵清河一脸轻松,“等这战事过去,卢大夫以及边塞其他兽医想学寻我便是,我若是无空闲,我的那几个徒弟如今也已经能够教授其他人。”
    卢大夫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说话都结巴了起来,“这,这,这是真的?”
    赵清河虽然想要将自己的医术传播出去,让这世的人受惠,可平日收徒依然严格。主要是因为药物受限的关系,怕胡乱收了鲁莽之辈,害得牧畜原本不该死治了反而挂了了的事情发生。
    可这边塞不同,这里的兽医因为在边境,更加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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