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运看完后,眉头微微皱了一下,然后便放下官印准备睡觉,这种事对于堂堂虚圣和总督来说,至少目前为止不值得关注。

    第二天,方运照常处理事务,不过依旧在熟悉象州,因为今天各府各县的文书会陆续抵达。

    方运要熟悉象州的每一寸地方,这是一个总督必须要做的。

    又过了两天,方运看完所有文书,对象州的了解已经远远超过任州牧一年多的董文丛。

    阅读完文书,方运想了想,决定继续微服私访,要更加了解巴陵和象州风土人情,若有时间,尽量走遍象州每一座城市。

    在宁安城的时候,方运很少微服私访,因为在去宁安前,就已经在书山幻境中在宁安城担任县令,对那里了若指掌。

    微服私访可以最直接了解民众,远比从官员那里获得消息更准确,当然,方运的微服私访和某些皇帝打着微服私访的旗号玩女人、铺张浪费不同。

    诱发微服私访的另一个原因,是方运发现迎芳阁的拜庆君事件不仅没有平息,反而一波接着一波,已经超出了原本的预估。

    方运很想知道普通百姓如何看待这件事,于是,换上一身童生服,易容离开州府衙。

    有童生服在身,不至于被地痞流氓招惹,会省很多事,童生地位又不是特别高,不会被他人防备,是掩饰身份的很好选择。

    方运向迎芳阁所在的篱笆街走去,路过迎芳阁,发现还有数百人在围堵迎芳阁,导致迎芳阁无法营业。

    方运站着看了一会儿,走向不远处的一家酒楼。

    酒楼门口挂着红色灯笼,屋内人来人往,柜台在一侧,竖立着几个大酒缸,红纸贴在酒缸上,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酒”字。

    掌柜在柜台后,脸上带着笑意,正在噼里啪啦打折算盘,一边打一边擦汗。

    酒楼异常喧哗,方运仔细一听,发现竟然有一小半的人在谈论景国人拜庆君的事。

    酒楼人太多,没办法独占一桌,方运看了看,发现一张桌子坐了三个青年人,还有一个人是童生,而且正在讨论迎芳阁拜庆君的事,于是便走过去。

    “三位兄台,叨扰了,敢问这里是否有人?人委实太多,小二让我来这里。”方运微笑道。

    其中两个青年急忙站起,那个青年童生随后起身,微笑道:“此处没有人,兄台若是不嫌我们三人聒噪,就坐在这里吧。”

    另外两个人轻轻点头,没有说什么。

    方运笑道:“那就多谢了。”说完,方运喊小二过来,点了一壶青竹酒、一碟花生和一碟小菜。

    方运没有与三人说话,三人继续聊着,很快,附近的几桌人也插话,于是十几个人一起聊天。

    众人正在讨论景国人拜庆君之事,大都义愤填膺,对面那个童生最是反感花青娘。

    方运一直听着,很快知道这个童生叫张宗石,此人正义感很强,也很理智,在众人中威望很高。

    说着说着,张宗石叹息道:“唉,没想到葛忆明竟然在论榜开口,他说庆君乃仁君,见之当拜,明显在支持花青娘,枉我之前觉得他和那些富家子弟不同。”

    “我当时也很奇怪,葛兄怎会是这种人?他的文名一向不错啊!”

    “他难道发疯了,怎会说出这种话?”

    “他还要不要文名了?”

    “他这人平时经常为寒门子弟说话,怎么突然为一老鸨说话?”

    “在象州群情激奋的时候,他突然公然说这种话,怎么会蠢到这种程度?”

    “他这种行为,等于背叛寒门读书人啊,太蠢了。”

    众人开始议论葛忆明。

    在众人议论的过程中,方运偶尔摇头,这些人很聪明,但得到的消息太少,所以得到的结论也就相差十万八千里。

    等众人议论差不多了,方运喝了一口酒,淡然问:“你们什么时候有这种错觉,竟然认为葛忆明和咱们寒门子弟、普通百姓站在一起?”

    方运的声音不大,但酒楼一层的大部分人都能听清。

    方运的话让所有人静下来,许多人陷入思考。

    “那他为何说这种话?请这位兄台指教。”坐在对面的张宗石道。

    方运微微一笑,道:“我姓方,先说葛忆明。他身为进士,自然不是蠢人,身为景国人,帮庆君说话,自然有他的原因。若是我所料不错,他开口之后,指责花青娘的景国人会变少。”

    张总是点头道:“的确是这样。”

    方运微笑道:“传声筒。葛忆明这是在当庆江商行背后大贵人们的传声筒,警告某些有一些地位的人,整个庆江商行都在支持花青娘,甚至整个庆国的力量也都会支持,让那些人小心一些。葛百万非同一般,他定然会知道自己侄子做错与否。此事差不多过了三四天,若葛忆明删掉自己在论榜的话,就说明这句话只代表自己,但现在依旧在,说明他也代表葛百万在说。”

    “他如此做,岂不会被寒门子弟唾弃?”

    方运微微一笑,道:“那我要说三件事。”

    “第一,象州不仅有人支持景国,还有人支持庆国,那些厌恶景国的人,会毫不犹豫支持这位葛忆明。你要知道,天底下总有一部分人,他们原本是因为厌恶景国无能的官员,继而厌恶整座景国,厌恶所有景国人,从而甘愿当庆国人的奴隶,根本不明白,他们的行为,其实和那些无能的官员一样,都在危害景国。另外,很多人羡慕他的家世和钱财,从而对他有好感,并不在乎他说什么。当然,有一说一,他靠财富家世获得仰慕,和那些因为相貌出众被人喜欢又有什么区别?并无区别。爱富是人之常情,只要不嫌贫便无伤大雅。”

    许多读书人轻轻点头,没想到这个童生看事情如此透彻,而且看样子是位谦谦君子,即便反对葛忆明,也没有什么仇恨言辞。

    张宗石来了兴趣,道:“第二呢?”

    整层酒楼鸦雀无声,连掌柜的也停下打算盘,走向方运,想听得更仔细。

    “第二,寒门子弟的唾弃算什么?寒门子弟的唾弃能让他损失什么?他不怕!那他怕什么?怕葛百万,怕庆江商行背后的那些大贵人。寒门子弟的唾弃,非常无力。就如同前几天流传出来方虚圣的话,大概意思是说,当百姓与官府的力量差距过大,无力制衡官府,那么,官员就不会在乎百姓。同理,葛忆明并不在乎我们的唾弃。”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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