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安县的文院是比县衙更加大的建筑群,人族各地都是如此,因为文院不仅有圣庙,负责各种祭祀大礼,更有数以万计的考房,还有学堂和住舍等。≧,

    圣庙前广场非常宽阔,可容纳十余万人。

    从清晨开始,宁安县各地的读书人纷纷进入,从蒙童到进士足足来了六万余人,还有许多非读书人站在文院之外,希望可以听方运的讲课沾diǎn儿才气。

    文院门口的一部分人最为特别,那里站立着大量的女人,而且每个女人都挺着大肚子,一些女人在默默念道。

    “求方虚圣保佑我生一个能成举人老爷的儿子,光宗耀祖。”

    “方虚圣开恩,保佑我能有一个状元儿子!”

    在这些怀孕妇女周围,还有许多已婚的女子,她们和怀孕的妇女一样,也来沾一沾才气,希望以后生出的儿女更聪明。

    在已婚女子周围,则是许多父母带着一些不超过五六岁的孩子,甚至还有人抱着几个月大的婴儿。他们还没有正式入蒙学,但在他们的父母看来,能听到虚圣讲课,对他们有着极大的帮助。

    方运未到,众人低声议论。

    “听説今天粮食暴涨啊!”

    “青黄不接的时候都这样,我家早已经买了四百斤粮食,够吃到冬小麦成熟了。”

    “你家买了,可我家没买啊。宁安城里,至少有上万户人家一次只买十多天的粮食,我们可不如你们富裕!”

    “不用操心,那些粮商再厉害,也强不过方虚圣的官威!只要方虚圣一声令下,粮铺肯定降价。”

    “那些小粮铺也就罢了,大粮铺哪有一个是好相与的?不是豪门就是世家,连朝廷都拿他们没办法。”

    “别吵吵了。时辰快到了,方虚圣马上要讲学。等讲学完再説粮价的事!”

    方虚圣在文院中行走,心中却想着粮价的问题。

    “解决粮价简单,救助灾民也简单,但在解决的过程中保证评等不降,就难了。”方运一边想一边走。

    敖煌低声道:“方运,不如鱼死网破,你煽动民众去抢大户。反正你的民生一项已经不可能高了,干脆让那些粮行也倒霉。”

    方运摇头道:“胡説八道。发动百姓,自古至今都是各国最忌讳的事情。当年有一位阁老在与蛮族的战斗中阵亡。那位阁老的一派立刻遭到敌对派系打击。其中一位阁老的侄子是翰林,担任州牧,主政一州,最后他奋力一搏,利用百姓造势,想通过宣扬自己的政绩获得民心民望,倒逼内阁和皇室,争一个州侯和内阁参议保自己派系不倒。可惜反而被内阁与皇室联手解职,失去官位。没过几年便积郁而死。”

    敖煌道:“要不干脆以龙宫的名义让我接济宁安县百姓?”

    方运道:“连你都能想到,我身为主政一方的县令想不到?不是不可以做,而是这种事不是以‘方县令’的能力解决,按照惯例。会被降低评等。不到最后关头,不能用。如果实在想不出更好的计策,自然可以用这个方法。”

    “唉,是啊。救济百姓简单,两全其美太难了。难道圣院不能弄死计知白?”敖煌愁眉苦脸。

    “这是景国内政,是景国内部官员的斗争。计知白只要不杀我,圣院自然不会乱插手。不过,发动百姓是不妥,但可以发动读书人针对粮商。更何况,宁安县是刑殿试diǎn,我可以对粮商进行打击。”方运道。

    敖煌眼睛一亮,道:“对,你説的那个……什么论战争?”

    “舆论战争。”

    “对对对……”

    方运很快看到圣庙广场,前方站着黑压压一大片人。

    数以万计的人望着方运。

    方运微笑diǎn头,刚走了几步,一个充满威严的声音自天而降,轰鸣有声。

    “近日蛮族调动频繁,欲侵袭我密州,并蛊惑人族内应为祸各地,为保四境安宁,本将宣布,北起宁安,南到玉阳关,皆进入临时战备阶段,由鹰扬军接管一切关卡、要冲,为期十五日!”

    方运心里咯噔一下,在密州,有权力发动全境舌绽春雷的人,只有寥寥几人,而能宣布鹰扬军军管的人,只有一位。

    大学士、内阁参议、后将军、景国州侯、鹰扬将军、左相同窗蓝寻古。

    在来文院的路上,方运已经想好先参蓝寻古一本,阻止他协助转运司封锁粮食运输,但没想到蓝寻古早就做好布局,直接宣布战备状态,军管青乌府。

    青乌府属于鹰扬军的辖区,只要州都督不反对,蓝寻古就有权发起军管。

    “只能上书元帅府,尽快命令蓝寻古放弃军管,但整个流程少説也要走十天才能解决,那将是四月以后的事,太迟了。”

    方运心里正想着,蓝寻古的声音再次响起。

    “为抵御蛮族,兵部已经从全国各地调集大量军士,第一批百万新兵已经开始练兵,第二批百万新兵正陆续抵达密州,急需粮草,因此本将从青乌府各地征调粮食。前日,各地粮商踊跃捐助粮草,忠义兼备,商人表率。为防蛮族内应破坏军需粮草,鹰扬军将保护各地粮商与粮食运输,直到军管结束为止。”

    方运愣在原地,随后与敖煌对视一眼,很显然,蓝寻古早就想好保护粮行的手段,方运之前的计划全部被化解。

    “不愧是大学士啊,手段就是了得。”敖煌低声道。

    方运默然,蓝寻古既然亲自説了“保护粮食运输”,那就表示,不是庆元粮行的粮食,一粒也不可能运入宁安县。

    这意味着,且不説外地的粮行没有宁安县粮牌,不能在宁安县出售粮食,就算能在宁安县卖粮,粮食在宁安城外也会被鹰扬军扣押。

    但是,方运嘴角浮现一个微不可查的弧度,微笑道:“好,柳山麾下大将终于跳出来一个,很好。”

    敖煌抱怨道:“好什么啊,我怀疑想出主意的可能是计知白,但布局整座密州的,极可能是这个蓝寻古。你当时研究密州势力的时候也説过,蓝寻古虽然不是什么名将,但也是一位颇有实力的老将,以沉稳著称。他既然亲自参与这次‘粮祸’,不可能给你任何机会。”

    “这是好事,他不下场,我不高兴!走,随我去讲学。”方运好像浑身充满力量,步伐更加坚定。

    敖煌一愣,正要笑,急忙收敛残余的笑意,双眼发亮,心道一石三鸟有毛用,方运这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就算没有想到万全的应对之策,也应该有了一定的突破口。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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