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宫令 作者:请叫我低调君

    中宫令 作者:请叫我低调君

    目垂下去,极为恭谨的行礼,“见过姐姐。”

    便是那双眼睛这会儿也显得温顺极了,似乎刚刚桑枝第一眼看到的张扬桀骜都是错觉一般。

    董鄂妃几不可察地轻叹,对她点点头,“本宫要去坤宁宫请安,妹妹可要一同前去?”

    “姐姐既去,妹妹焉有不从之理?”贞妃低眉顺目,规规矩矩地跟在董鄂妃身旁。

    董鄂妃也不跟她多说,径自朝坤宁宫前去。

    桑枝心中不安,看董鄂妃时总觉得她身上隐着戾气,身上散发出的气场和往日完全不同,根本不像要好好请安的样子。她百思不得其解,心想素勒什么时候得罪她了?

    正疑惑心惊,已经到了坤宁宫门口。董鄂妃顿住脚步,目光幽深地望着坤宁宫的门匾。一旁的贞妃也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站在另一侧的桑枝望着她们,再看看“坤宁宫”三个字,心里陡然一跳——

    董鄂妃该不是以为荣亲王的薨逝和素勒有关吧?

    那荣亲王明明是因病才——不,不对。御医们众口一词的诊断是,荣亲王发烧。可是堂堂大清王朝的御医们聚在一起,甚至在荣亲王只是病症刚有些苗头的时候就已经通知了御医,但是,这么多名医竟然治不好一个发烧?

    念头一起,桑枝只觉得通身冒寒气,随即心念一转——不好!

    董鄂妃只是看起来没有异样,可是她心底的痛和恨难道能这么轻易地烟消云散了?当然不可能!一个女人在失去理智和控制力的情况下,还能指望她分析局势做出准确判断?董鄂妃心里指不定狂乱成什么样了。

    桑枝脑子里闪电般连续冒出念头,董鄂妃到底会怎样看待这次的噩耗?

    ——首先,大局势是皇后面临被废的风险。

    ——其次,太后卧病在床,对后宫诸事并不知道。

    ——接着,是桑枝自己冒死进了永寿宫。

    ——再然后,皇上在坤宁宫大发脾气。

    最后,四皇子病逝。董鄂妃失去最大的筹码和全部的希望,可奇怪的是,除了刚醒那会儿流过泪以外,接下来就像没事儿人一样。

    再加上刚刚董鄂妃的态度——桑枝把所有事情串在一起后,脑海里蓦地涌出一个震惊的念头:至少就明面上看,最恨董鄂妃的除了皇后之外,别无他人!

    且不说董鄂妃以皇贵妃的身份攫取中宫权力,就只说皇帝为了董鄂妃一而再再而三地刁难皇后,任谁能咽下这口气?而董鄂妃最大的筹码除了皇帝,无非就是四皇子。如今四皇子已去,董鄂妃也大势倾颓无可挽回。便是皇上当真要废后另立董鄂妃,如今朝臣们又岂会附议?毕竟博尔济吉特·素勒出身名门正统,惯例就是受中宫之礼教养,而且如今年岁不大,以后生养不是没有可能。但董鄂妃的身子却是再难以承担另一个孩子了。

    四皇子的死乍看起来将皇后陷入更危险的境地,实际上真正陷入死局的是董鄂妃。皇上无论再执着,废后也决计行不通了。皇后的中宫之位,目前虽然看似如临深渊,其实已经坐稳了。简而言之,承乾宫这一场祸事,最大的得利者是皇后。

    ——这样的话,董鄂妃怎么可能不把矛头对准了皇后?尤其是丧子之痛,对一个母亲来说,这得是多深的恨?董鄂妃怎么可能还保持理智!董鄂妃深知自己不是善男信女,难道会觉得稳坐后位四载的皇后良善好欺了吗?

    除了桑枝之外,没有任何人会觉得位居后位的皇后娘娘是泛泛之辈。怎么这么巧,偏偏就在皇后被责难之后,小皇子突然得病,还就这么去了?

    把所有曲折连接在一起,桑枝心中砰砰乱跳,脑子里乱成一团。再看向董鄂妃时,正巧迎上董鄂妃眸中藏不住的戾气。只听董鄂妃道,“桑枝,坤宁宫到了。”那声音森寒,让桑枝不寒而栗。

    董鄂妃肯定发现什么了!桑枝猛然想到那天董鄂妃故意带她到坤宁宫试探的事情,还说回去后要细细询问,只是后来荣亲王的事情让董鄂妃完全没有心力计较这个事情。但是,如今董鄂妃的态度,显然是把桑枝当成皇后放在自己身边的棋子了!再加上桑枝那些不同寻常的话,便更让董鄂妃觉得皇后心机深不可测。

    支撑着她醒过来的,不止是董鄂一族,更是一个未解的执念——她的儿子到底是因何而亡!

    ☆、第009章

    董鄂妃目露寒光,轻声自语,“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听着这话,贞妃抬头看向她,董鄂妃却只昂首望着坤宁宫的方向。桑枝站在她们侧后方,既看不清贞妃的表情,也看不清董鄂妃的神色。然而耳中听到的话,却让桑枝心中惴惴不安。看来董鄂妃确实来者不善,然而这样狠绝的董鄂妃该如何劝止?

    桑枝一时间心乱如麻,明知道这次请安难以善了,素勒恐要遭难,可她竟然无计可施!该怎么办?桑枝急的冒冷汗,自己只是一介微不足道的小宫女,人微言轻。何况现在董鄂妃很明显十分怀疑她,虽然桑枝不知道董鄂妃的怀疑从何而来,但她知道至少眼下董鄂妃只怕是听不进任何话的。

    就像皇帝固执的像头牛,根本听不进任何谏言一样。可皇帝那里至少有满朝文武大臣跟他打拉锯战,董鄂妃这里又有谁能制止呢?

    皇太后?桑枝刚想到这里,就暗自摇头。且不说皇太后尚且在病中,就是皇太后出面又能说什么呢?现在后宫里最大的受害者是董鄂妃,而且董鄂妃什么都没做——就算董鄂妃做了什么,难道还能光明正大的做?摆不到明面上的事,任谁出面也无法解决。便是皇太后,对于一个决绝的女人也无计可施。就像当初的博尔济吉特·孟古青,皇太后一开始难道没有想着要保住她的皇后之位吗?不过是孟古青性子太烈,实在不受控制,皇太后对她无能为力。

    而今的董鄂妃比当初的博尔济吉特·孟古青,只怕有过之而不及。再怎么说,孟古青不过是和皇帝撕破了脸,可董鄂妃却是失去心头肉。失去丈夫固然悲痛,但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这种痛远比不上失去孩子来的猛烈彻底。所以除非能从根上打消董鄂妃的念头,否则,小皇后这一遭绝难得了好。

    不管心念怎样转,桑枝还是亦步亦趋紧跟在董鄂妃身后。眼见着董鄂妃施施然踏进坤宁宫,正看到皇后刚从内殿出来。桑枝一颗心都提了起来,时时刻刻盯着董鄂妃,唯恐她做出什么事情来。不料董鄂妃足尖落地那一刻,面上已然换成一派温和,像是惯性地戴上了和善的面具,对皇后作揖道,“臣妾给皇后请安。”

    皇后连忙迎上来,“姐姐快请起。正是寒冷的时候,姐姐身子不大好,怎么过来了!”

    “应当的。”董鄂妃道,“况臣妾身子也不碍事。”

    皇后却扶着她站起来,微微提高声音道,“还不快给皇贵妃娘娘赐座!”一旁的宫女应声“是”连忙手脚麻利地送上椅子来,皇后扫了一眼,“这么冷的天,那椅子冷硬怎么坐人!做些事一点不利索。”倒像是个任性的少女在抱怨似的,便拉着董鄂妃的手道,“姐姐莫怪,本宫这里竟是些粗笨的丫头,倒惹姐姐笑话。”就拉着董鄂妃往坐榻走去,“姐姐可与我同坐。”

    董鄂妃打眼一扫,自然不敢坐下,“娘娘厚爱,臣妾愧不敢当。”与皇后平起平坐,她又不是傻。

    皇后笑道,“无碍的,这里又没有旁人。”说着扫了一眼一旁的贞妃,“贞妃娘娘是姐姐的族妹,大家都是一家人,不需这些虚礼。”实际上,皇后被软禁的这些日子,后宫诸妃根本不必来请安。

    贞妃请安毕,就一直在一旁安静地站着,看着倒乖顺。这会儿听见皇后说话,忙应声道,“皇后娘娘说的是。”

    董鄂妃眸子里闪过冷光,坚决推辞道,“原本姐妹间不该这些虚礼,只是皇后娘娘您这里与众不同,尊卑之礼万不可废。”说着余光看向桑枝问道,“桑枝,你说是不是?”

    “……”桑枝一进来就跟看戏似的看傻了。这会儿的素勒她可从未见过,举止有度,温善大方,端地是一国之母的风度!可素勒那张藏不住青涩的鲜嫩脸庞上露出的标准笑容,和口中说出的话却让桑枝犹如吞了黄连似的,满嘴苦涩难言。

    “敦厚木讷,不尽知礼”在此时的素勒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可素勒真的是这样的吗?桑枝望着她端出来的皇后模样,心里却觉得好像被什么扎了一下似的疼。

    然而桑枝清楚,这宫里,没有人不戴着面具度日。皇后是,董鄂妃是,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只是尽管所有人都掩藏着真实的自己,桑枝却只会为素勒心疼。大约是因为她见过素勒剥去伪装后那快乐轻松的模样吧!所以眼前的皇后娘娘才让她这么明显地觉察到对比,感到疼惜。

    听董鄂妃这么问,桑枝低下头去,“奴婢惶恐,主子们的事哪轮得到奴婢说话的份儿。”

    董鄂妃就笑了笑,对皇后道,“皇后娘娘有所不知,桑枝是个极有趣的宫女,本宫甚爱之。”偏在这时眼神扫过桑枝,不轻不重地说,“做个宫女却是可惜了。本宫兄长常年征战在外,身边正少个可心的女子,本宫想说个媒,让桑枝给本宫的兄长做个妾。兄长身居将位,想来也不屈了她。”

    这话一出,不仅皇后愣住了,就连桑枝也震惊的无以复加,当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颤声道,“娘娘!娘娘,奴婢……奴婢何德何能,惟愿在娘娘身边伺候左右,不敢有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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