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容 作者:来自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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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桓容的新政,当下不免皱眉。

    “莫非幼度也想出任一方?”

    谢玄只是笑,既没否认也没点头,振了振长袖,手指人群方向,道:“子敬,且看那是谁。”

    看到人群后一辆熟悉的马车,王献之脸色微变。

    “怎么又是她!”

    对于司马道福的纠缠,他当真是烦不胜烦。

    如果男未娶女未嫁,倒也可称为一段韵事。然而,他家中有妻,对方也已嫁入桓府,这般明目张胆,无所顾忌,只能沦为他人口中笑柄!

    司马道福行事放肆,不在乎民间传言,他却不行。

    想到这里,王献之神情渐冷,出城赏景的心情都淡去不少。

    人群后,司马道福坐在车上,眺望王献之的方向,满目痴迷。距她大概二十步远,另有一辆不起眼的牛车,车上坐一妇人打扮的女子,穿着袿衣襦裙,乌发梳成单髻,发尾垂于脑后,以绢带结成一束。

    女子相貌清雅,初见不能使人惊艳,然娟好静秀,气质温婉,实能令人心生仰慕。

    “夫人,可要出城?”

    “不了。”女子轻轻摇头,望一眼被人群围住的王献之,再看人群后的司马道福,对婢仆道,“归家吧。”

    女子不是旁人,正是王献之的结发妻子郗道茂。

    郗道茂同王献之结缡数载,仅得一女。前岁女儿夭折,夫妻俩均悲痛不已。好不容易从悲伤中走出,两人的感情更胜以往。

    不想,司马道福从姑孰归来,不管不顾的缠上王献之,凡是王献之出门,必会在巷口遇上桓府的马车。

    城中流言纷纷,家中婢仆亦在窃窃私语。

    贴身婢仆不敢隐瞒,将诸事报于郗道茂。后者闻听此事,既未恼怒也未流泪,只是做成一首小诗,放在王献之练字的案头。

    看过这首诗,王献之对妻子愈发敬重爱慕,甚至减少出门次数,就为避开司马道福。

    因传得不像话,南康公主下令,司马道福被拘在桓府,城中流言渐散,王献之和郗道茂都以为事情应该能就此过去。

    不料想,晦日时,司马道福又至河边。寒食节野郊祭祀,余姚郡公主再次露面。至上巳节日,郗道茂驾车出门,果然再次见到了对方的身影。

    大君和大人公均已仙逝,几位兄长不好插手此事,她的从父此刻麻烦缠身,不好因这些事去烦扰,郗道茂能靠的唯有自己。

    “归家吧。”郗道茂令婢仆张开车盖,遮住渐烈的暖阳。

    隔着车帘,人声变得朦胧。

    郗道茂闭上双眼,神情一如往日温和,心却久久不静。

    当日曲水流觞,谢氏、殷氏和颜氏郎君皆有佳作传出,太原王氏子弟亦不落下风。琅琊王氏的几名郎君却不同往年,尤其是王献之,非但没有赋诗,连擅长的字都没有写下一幅,反而喝得酩酊大醉,最后是被谢玄和兄长扶上马车,送回家中。

    郗道茂见丈夫醉成这样,也是吃惊不小。婢仆送上热水后,亲自为他拭面净手。

    “姨姊,”王献之翻过身,抓住郗道茂的手,脸色潮红,目光清亮。

    “夫主装醉?”

    此刻的王献之哪里有风流郎君的样子,将郗道茂拉到身边,头枕在她的腿上,道:“姨姊,如我不再有才名,姨姊可会弃我而去?”

    郗道茂愣了片刻,挥手令婢仆退下。纤纤细指梳过王献之的发,柔声道:“官奴可还记得当年大人公与家君书信?”

    “记得。”王献之闭上双眼,握住郗道茂的手,送到唇边轻啄,“是我央阿父。我比姨姊小一岁,怕来不及,姨姊被别家求去。”

    郗道茂靠在榻上,收回手,继续梳着王献之的发。

    “官奴有才也好,无才也罢,我既为你妻,定会终身伴你。除非……”

    “除非?”

    “哪一日官奴变心改意,我当离绝而去。”

    声音柔和温婉,眼神却是顽强坚韧。

    王献之靠在郗道茂怀中,反手握住妻子的手腕,越来越紧。

    桓府内,司马道福回到院中,将所有婢仆撵出,关起房门,狠狠推倒屏风,摔碎摆在架上的玉器。

    动静委实不小,很快传到南康公主耳中。

    “不用管她。”南康公主斜靠在榻上,逗着两只圆滚滚的狸花猫,见猫滚成一团,笑得格外开心。

    “台城送来的,阿妹可喜欢?”

    李夫人轻轻捏着南康公主的肩膀,道:“我时常调香,房里不能养这些小东西,万一哪日打翻了什么,又是一场麻烦。”

    “也对。”南康公主单手撑着额头,令婢仆将猫抱下去。看到那双圆滚滚的猫眼,就让她想起远在盐渎的桓容。

    “阿姊,余姚郡公主身边的人查清了。”李夫人柔声道。

    “有几个?”

    “共有六人,一个是近身婢仆,三个是从琅琊王府带出,余下都是出身姑孰。”

    “都是庶子的人?”

    “五个确认,倒有一个不确定。”

    “哦?”南康公主挑眉。

    李夫人俯身,红唇擦过南康公主耳边,声音愈低:“阿姊绝想不到,她打探消息为的不是姑孰,而是琅琊王府。”

    “你是说琅琊王?”南康公主皱眉。

    “从问出的口供来看,不像是琅琊王,更像是世子。”

    “是他?”南康公主眉皱得更深,“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就有这样手段?”

    “阿姊,郎君十岁到会稽求学,即被周氏大儒称为良才美玉。如今出仕盐渎,制定的政令,使出的手段,显露出的凌厉果决,试问,有几个舞象少年能够做到?况且,世子做不到,他身边岂会无人?”

    南康公主坐起身,认真思考李夫人的话,终于点了点头。

    “这事暂且不要声张。”

    琅琊王司马昱颇有才名,同王坦之和谢安等人均有交情,被称为当代名士。虽然没有兵权,但官居丞相,在朝中的力量并不小。

    这事是司马曜自作主张,还是有司马昱的默许,南康公主拿不准。如果大张旗鼓的追查,怕会弄巧成拙,得罪了司马昱。

    以她的身份,本无需顾忌太多。然而,考虑身在盐渎的桓容,行事必须谨慎。

    “阿姊,何妨遣人往姑孰,将消息透给二公子。”

    “告诉那庶子?”

    “二公子性狭多疑,必会追查到底。”

    既能将自己摘出来,又能试一试姑孰和琅琊王府的反应,一举多得,何乐不为?

    “善!”南康公主笑了,“就照阿妹的意思办。”

    哪怕消息泄露,司马昱也怪不到南康公主身上,反而会生出感激。

    在出嫁的女儿身边安插耳目不是什么光彩事,南康公主完全可以找上王府问责。她选择压下,是给了琅琊王府极大的脸面。坚持追查的是桓济,要怪也该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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