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公主 作者: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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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亲手将守礼带大,亲自操持他的一饮一食,过问他的一举一动,她为他挑选书卷、鼓励他做各种千奇百怪的试验,她教他在宫中生存的道理,护着他在祖母的阴影下安然长大。她知道他羞怯、善良、软弱却又固执,但她不知道她与守礼之间,到底会走到哪个地步。当年还是天后的皇帝废黜前任太子的时候,未必便想到要他的命。但是最终她却迫死了自己的亲生儿子。

    皇帝当然可以放过自己的儿子,只要她放弃所有的权力,甘愿幽居深宫,做个碌碌无为的后宅妇人。国事成败也好,武氏兴衰也好,个人志向也好…一切与她这个“人”有关的事,都再与她无关。她只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太后,彰显朝廷礼法的画符,男人们高大身影背后的一抹低矮虚影——然而她做不到。

    前太子固然也可以放过他的母亲和他自己,只要他亦放弃所有权力,甘愿僻居褊远,做个碌碌无为的普通人,仿佛他的弟弟。然而他亦做不到。临出京城时,他依旧忘不了李氏的宗族朝堂,临别赠与妹妹的,不是什么关怀祝福,而是足以将太平和李暅都推入火坑的“六郎”二字。仿佛在他心中,只有礼法秩序,才是世间至重,至于母亲、弟弟和妹妹,都不过是这万里江山的附带之物。若这样看,李暅倒似比他阿兄更讨人喜欢些。

    韦欢看着守礼,这小郎见韦欢一直不开口,便也静静地在旁立着,候韦欢看他时,方轻轻上前,叫了一句“阿娘”,眼睛一眨,带出些笑来:“听说阿娘近来有些懒进食,姑姑说阿娘喜欢吃天津桥那里卖的冷淘,让我带一碗进来。我看那里许多店面,也不知是哪家,就每家都买了些,阿娘尝尝,若喜欢的,下回还去那家买。”说话间拍了拍手,他的随从们便依次提着许多食盒上来,少说也买了三四十碗,摆了好几张长案。已是秋日,天却还热,每个食盒里便都用冰镇着,外裹着布袱,从天津桥到东宫,形状分毫不乱。

    守礼自捧了一碗,小心进上来:“我也试了几家,觉得这家的好吃些,阿娘先尝尝这个——阿娘?”

    韦欢扯起一抹笑,举手夹了一箸,慢慢吃了,见守礼满眼期盼,便更笑了一下:“就是这家。”

    守礼两眼发亮:“这家我买了好些,给阿耶进一份,弟弟妹妹们各有一份,阿武也有一份。等下出宫,给姑姑也带些。”

    韦欢轻轻一笑,吃了半碗,对守礼一招手,守礼挪到她跟前,半坐下去,仰头看她,韦欢便看着他笑道:“你已大了。原本我担心你不知世路,在外开府,被下面那些人哄了骗了,或导去那些歪门邪路上,所以你府中人手,都是我亲自挑选,平日约束你亦甚严。现在看来,却是多余。你这几日回去,可亲自理一理你那里的人手,或用或留,随你自便。从前你那里被我打发去的人,其实也还留在东宫。你若念着谁,只管和我说,派去你府上,也容易得很。”

    守礼一怔,讷讷道:“阿娘。”韦欢将手在他顶心一摩,轻轻笑道:“都是要做人阿耶的人了,遇事…总要自己多想些。”

    作者有话要说:  嗯今天更得早是因为晚上有事…没有双更哒(顶锅盖跑)

    第487章 罢免

    崔明德回来之后, 一切事就更顺利了。括户事行之先,本未与旁人商量,然而括户的苗头,却在一二年前便已露出来,因此无论是崔秀、崔明德、阿欢, 或是柳厚德、郑元一等人, 在我提出括户时都绝不意外, 也都尽心全力,各竭所能。不过括户之后的事,我却还有些犹疑——不是犹豫到底要不要做, 而是犹豫到底要如何去做——因此眼看括户事已进行得如火如荼时,才分别再与人商议,迟至十月末, 才算是敲定括户之后的事, 崔、柳等人目之为变更税法,其实却只是变更税法的小小试水:许以调代租、庸。

    与此对应的是:奉天局增设专门的平准转运司, 负责将诸州多余之布帛贩运各地, 并自固守店铺做生意之外,更设固定商路,定期派人往来大食、吐火罗、吐蕃、突厥、朝鲜、高丽等地,推广贩售我朝特产之绸缎、布帛、图画、笔墨、茶叶。

    我大唐成立之初, 税收的基础,一为授田,一为租庸调。授田有以口分、永业田。凡民始生为黄, 四岁为小,十六为中,二十一为丁,六十为老。授田之制,丁及男年十八以上者,人一顷,其八十亩为口分,二十亩为永业;老及笃疾、废疾者,人四十亩,寡妻妾三十亩,当户者增二十亩,皆以二十亩为永业,其余为口分。永业之田,可世代相传,亦可买卖,口分之田,则形同国家租赁,到了年限,便该还与国家——这是对白丁的规定,官员以品级等次各有职分田、永业田及赐田,职分、永业已是数倍于民人,赐田却更是少则数十亩,多则百顷。

    授田之外,税则取之以租、庸、调之法。丁岁输粟二斛,稻三斛,谓之租。丁随乡所出,岁输绢二匹,绫、絁二丈,布加五之一,绵三两,麻三斤,非蚕乡则输银十四两,谓之调。用人之力,岁二十日,闰加二日,不役者日为绢三尺,谓之庸——此亦民人纳税之法,官员亲贵免课役者都不在其列。

    此制度至大周成立之先,尚实行完好,大周立后,一则丁口滋生,关中田地不足,难以足额授田,二则官爵孽滥,凡科举者少有黜落,授官又易,许多人有官无职,却是多占田亩、侵扰税赋,三则权贵占地,兼并甚烈,连洛水之上,都被围水造田,漕运苦之,四则战事频仍,安西、东北等地战后又数增城防,库用多耗,五则母亲频修宫、寺、庙、祭,更有封禅、游幸、免税诸事,十数年间,流弊积累,哪怕有奉天局的增益,到今年柳厚德入地官时,亦已显出些不支的迹象来,今年酷热,武三思还更希旨拟建三阳宫,李暅则不甘落后,请建避暑宫,虽被婉儿和我劝止,观母亲之意,怕是三二年间,终不免要出这两笔钱。我的意思,乃是与其亡羊补牢,不如未雨绸缪——此是我变更税法的公心。

    我之私心,则已向阿欢交代,是因想提高这时代女子的财权。租庸调从丁口收取,奴婢、部曲和女人不在收税之列,听起来似乎是对这些人的优待,实际上却是剥夺了女人的财权,这点自授田不授予女人便可看出来。察古之税法,迟至隋时,女人还是得能授田的,后来因人口孽生以及诸多原因,女人没了授田的名分,所有的贡献亦渐渐地从国家赋税中隐去,仿佛女子便是无用之人一样。可实际上,因蚕桑纺织等事,多用女子,国家税收中又有调之一项,女人们对税赋所做的贡献,并不在小。我深知时代局限,难以彻底恢复向女子授田这一定例,但这却并不妨碍在褊远下州试行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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