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公主 作者: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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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孤绍这里,连她宫中,都选出了二十余有勇力的宫人,随供奉们习练马术鞠艺,短短一月,已操练得令行禁止,颇有金吾风范了,她所亲近的团儿、婉儿、阿青、贺娄氏等几位执事,也是得闲便去骑马打球,婉儿还向韦欢讨教过射箭之事,要说这全是上行下效之故,我是一点也不信的。

    母亲这样做,显然是在防着什么人。

    如今宫中十六卫,金吾将军邱神勣是母亲近臣,左监门将军武懿宗是母亲从侄,余人不是初掌职权、并无威望,便是摇摆不定、首鼠两端,绝无举兵入宫之力,因此宫门处母亲是毋须担忧的。

    若防备的不是宫门处,那就是宫中了。数百强壮妇人,虽当不得大军,抵御区区百千人的叛乱,或生变时翼护帝后避走军中,还是轻而易举的,以此见之,母亲所防备的,除了居处帝王腋侧、自有亲卫部曲、事遂之后得利亦最大的东宫太子,还能是谁?

    独孤绍若真的做了这个“蹴鞠使”,便是直接卷入母亲与太子的争斗了。最初在母亲那里,我只是隐约有所察觉,却也下意识地推荐了独孤绍,而不肯让韦欢去做这事,可是如今与韦欢再无干涉时,我又有些不希望独孤绍再进一步卷到这漩涡里去,毕竟无论事遂与否,她都是参与过夺嫡易储的人了。

    现在想来,母亲那日叫我招募妇人时的犹疑,恐怕也是出于此种考虑罢。此事毕竟是打着我的名义,万一母亲事败,我肯定会被牵涉在内,所以她特地嘱咐我去好好结交太子、不要过多参与此事,若有万一,我还有条退路——这样想的话,母亲对我,着实是没什么可说的了。

    可是同是她的儿女,太子是她的长子,她未发迹时便已怀了这个儿子,其后亦是靠着这个儿子才一步登上后位,太子于她,比起我之于她,实在是更重要得多了,她怎么就舍得呢?

    我情不自禁地叹了口气,收回思绪,转头去看韦欢,她一直眼都不眨地在看我,等我回头时才伸出手来,轻轻在我额头上一拍:“你近来走神却是较以往更多了,又爱皱个眉,像个为生计发愁的老妪似的,当心人还未老,容颜已衰了,到时哭着喊着叫‘阿欢’,阿欢也没处替你设法呢。”说着又在我额上、两眉上拍了几次,口道:“拍愁散。”

    我哭笑不得,握住她的手道:“你又从阿谁处学来这偏门法子,也不问真假,只管往我身上试——是不是冯世良这老神棍又同你们说了什么?”

    她道:“这是我乳母常用的法子,只对小儿辈有效验,我见你整日也如个儿童似的,所以照着用了。”

    我不服气道:“我怎么像儿童了?你见儿童们日日蹙着眉、长吁短叹地思念家国大事的么?”

    韦欢白了我一眼:“什么家国大事,不就是一个蹴鞠使么,你若愿意,就同陛下去说一声,若不愿意,就回了独孤绍便了了,在这里叹什么气、蹙什么眉,还家国大事!”

    我笑道:“这你就不懂了,这蹴鞠使看似小,其实干涉极深。”因她往日总压我一筹,倒有意卖弄起来,矜持地住了口,要等她问我时再说下去,谁知她白眼翻得更大,一面去取裘衣,一面道:“不就是陛下顾忌那边…”她对着东方扬了扬下巴,“选了些膂力妇人备用么?阿谁都能看出来的事,你还当件大事来说。”

    我变了脸色,刚叫了一句“阿欢”,便见她将裘衣展开,对我道:“伸手。”

    我不觉张开了手,任她边用这衣裳将我裹住,边道:“平日演舞,自然有太常操持,就是陛下们想要亲自□□,也断无在宫里带了几百人操练的道理,那是几百人马,哪怕马上坐的是宫人,带上兵刃,便是丁壮骑从了。除了冀王和你,王公大臣,出去敢带几个骑从?在宫里额外备了这么些骑从,还是贴身侍奉的宫人,这防的是谁,还用特地说么?圣上一贯敬重天后,为什么当时未肯便允?独孤绍满可以当场便向二位圣人请求,甚或如她父亲那样上书自荐,为什么还要扭扭捏捏地通过你来说?天后忌惮太子,满朝文武都知道了,你还要和我卖弄,哼!”

    她不经意地哼出一声,似是觉得不妥,又缓了口气,边替我系带道:“独孤绍是聪明人,她父亲也非凡辈,事涉宫掖,她的决断,一定是深思熟虑过的,你不要白替她担这份心。再说了,你以为她是现在才投向陛下的么?平白无故的,她为什么就和你好上了?你怎么不想想?还有崔明德,她家连太子的婚事都敢拒,为什么就把她送进来做你的伴读了?她替你写奏疏、同你出去吟咏唱和,你以为是纯出于本心?你以为崔二娘子在外面,也和在你这里似的这么平易近人?”

    她说前面尤可,说到后面我便有些不服气,打断她道:“崔二在我这里还叫‘平易近人’?那我真不知难近的人是怎样的了,你作什么突然叫我穿这衣服?热呢。”

    她系了最后一根衣带,彻底将我裹成了一团粽子,斜眼打量,似是甚为满意,因拍拍手,道:“马上要下车了,你穿好了衣裳,我们先出去寻独孤绍去。”

    话音方落,车便已缓缓停住,有人在外叩门道:“请韦娘子下车。”

    我愣愣看她,只见她对我做个鬼脸,道:“你从苗师傅读再多书,在这些事上也未必如我,有时候我不说,是给你留几分脸面,你还是不要卖弄,免得自己丢人。”一边说,自己也披上棉衣,愉快地扶着我下去,出了门,便又是那恭谦方正的“韦娘子”了。

    我无端受她谑弄,心中竟一点尴尬之情都没有,随她走了几步,又察觉自己脸上早已莫名地绽出笑来,方才只是浅笑,这会觉得自己傻得很,忍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她嘟囔了一句:“又发些痴气。”可抬头看我时,自己却也忍不住笑了一下,又忙低下头去,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作者有话要说:

    第139章 斗鸡

    因父亲身体尚未痊愈,车驾走得甚是缓慢,我下车时回身一看,远远地还能看见京城的城墙,后面的仪仗还在蜿蜒缓行,只怕最末的人都还未出城,我们却已驻跸休息了。

    韦欢命小浪几个去安置宿处,我见她们一时半会安顿不下,才知韦欢思虑周到,一面就催人去将马来,韦欢道:“天后吩咐过,说车马混杂,人员纷繁,公主若要出去,乘驴即可,不必骑马。”说话间已有人牵来几匹大青驴,皮毛都是油光水滑,一看就是御厩之物。

    骑驴一贯比骑马平稳,宫中女娘们打球,不能骑马的往往便以驴代替,且驴子身形又小,在车仗中往来的确比马要方便,我便无二话,当先上了驴,想起韦欢没有坐骑,便偏头看她,谁知她竟要了一匹马,不用鞍镫,一步便翻上去,稳稳坐住,带着四个骑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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