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且自逍遥没谁管
    风逸稍一借力,后发先至,抓住阿紫,两人仿佛两头大鸟般落向屋顶,这时就见人影晃动,屋顶周围多了很多人,其中竟然有才分手不久的大理四卫,还有几个不认识,正是适才在店外交头接耳之人。
    阿紫本就胆大包天,此时神功在身,越发神气,巴不得动手,双掌一抬,就要击出,好再次跑路,却听身后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阿紫,你不要娘了嘛?”
    阿紫身子一颤,突然收掌:“娘啊!”转身笑道:“你有我爹就够了,哪里需要我啊!”
    风逸哪里不知道,果然是丈母娘到了。便循声看去,只见她容颜秀丽,约莫三十来岁,一双乌溜溜的大眼晶光灿烂,闪烁如星,流波转盼,灵活之极,似乎单是一双眼睛便能说话一般,一身劲装结束,愈发透出成熟女人的魅力。
    而且她说话清脆中带着娇媚,就像二十岁的姑娘一样,从眼睛到声音,阿朱阿紫就是遗传了母亲的优点。
    阮星竹见阿紫止步,十分欢喜,说道:“你这般在江湖上乱跑,可叫爹娘担心死了……”回望中年人,却见他浓眉颤抖,脸色涨紫,似在竭力克制什么。
    阮星竹忍不住伸手去扶,不料中年人一挥袖,将她拂开,阮星竹气急,正想责怪,忽听中年人抱拳道:“在下段正淳,久仰风大侠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声音清朗洪劲,然而风逸却听出他中气不足,这是故作坚强。
    段正淳乃是大理国皇太弟,他年轻时游历中原,风流自赏,不免到处留情。
    其实富贵人家三妻四妾本属常事,段正淳以皇子之尊,多蓄内宠原亦寻常。
    只是他段家出自中原武林世家,虽在大理称帝,一切起居饮食,始终遵从祖训,不敢忘本而过份豪奢。
    段正淳的元配夫人刀白凤,是云南摆夷大酋长的女儿,段家与之结亲,原有笼络摆夷、以固皇位之意。其时云南汉人为数不多,若不得摆夷人拥戴,段氏这皇位就说什么也坐不稳。
    摆夷人自来一夫一妻,刀白凤更自幼尊贵,便也不许段正淳娶二房,为了他不绝的拈惹草,竟致愤而出家,做了道姑。
    段正淳和木婉清之母秦红、钟万仇之妻甘宝宝、阿紫的母亲阮星竹这些女子,当年各有一段情史。
    段正淳早听风逸之名,自家仇人段延庆就是被他杀的,可他自恃武功了得,内力深厚,想要一试。
    可风逸内力何等深厚,拂袖一挥之下,袖风坚凝浑成,又涵盖甚广,再加上内劲中的冰蚕寒毒,这就让段正淳极不好受。
    只是段正淳极为要强,不愿在属下以及女人、儿女面前丢了面子,这才故作无事。
    风逸拱手一揖道:“区区贱名,何足段王爷挂齿!”说着拉着阿紫从屋顶跳了下来。
    刚开始跑,那是不知者不罪,现在叫破了身份,这老丈人与丈母娘不见也得见了。
    阮星竹立刻抢上前抱住阿紫,喜极而泣道:“阿紫,快让娘好好看看,天可怜见,长的真好。”她见女儿一年没见,不但身材长高了些,气色更好,心中很是高兴。
    阿紫心中有气,抿嘴道:“伱心里除了爹爹,还有我这女儿吗?”
    阮星竹面上一红,笑骂道:“臭丫头,一年光景,就学得恁般坏了,这样下去还了得?难怪你爹非要找到你带回去。”
    其实阿紫什么样她比谁都清楚,只是当着旁人面,自要将女儿的无礼加以掩饰。
    段誉正要向父亲行礼问安,却见他脸色惨白,眉尖颤抖,急道:“爹,你没事吧!”将他右手袖管向上一捋,就见右小臂肿胀发黑,黑气已经涌到肘尖。
    阮星竹急道:“这是中毒了?”一双妙目瞪着风逸。
    风逸也是不好意思,他真的无心伤人,却也不好解释,总不能说我挺看的起老丈人,用了三成力呢,说道:“段兄,你将内力缓缓度入令尊至阳穴,一会就没事了。”
    毕竟只是袖中掌,两人没有直接接触,寒毒入体不深,段正淳内力不弱,有段誉相助,化解不在话下。
    段正淳却一摆手道:“放心,我没事!”
    段正淳为人风流,于“英雄好汉”这四个字的名声却甚爱惜。他常自己解嘲,说道:“‘英雄难过美人关’,就算过不了美人关,总还是个英雄。岂不见楚霸王有虞姬、汉高祖有戚夫人、李世民有武则天?”所以在风逸这里吃了亏,那是强忍着不想露半点端倪。
    谁知阿紫瞧了段正淳一眼,笑道:“爹啊,你不愧是大理镇南王,到了这步田地,还能旗帜不倒!”
    段正淳的属下都知道镇南王这个女儿骄纵顽皮,褚万里昔日被她绑了,对父亲也没半点规矩,都暗中戒惧,生怕她犯到自己身上来。
    忽听阮星竹叹了口气,幽幽说道:“阿紫,你怎么给你爹说话呢?快给爹赔礼!”
    阿紫哼了一声,神色格外倔强。
    段正淳脸色阴沉,浓眉紧蹙,形成一个川字,说道:“阿紫,你多大年纪了?”
    阿紫愣了愣,道:“我是你女儿,你不知道我多大吗?”
    段正淳微微一笑:“我自然知道,你今年十六,还差半年,才满十七。风大侠,你看如何?”
    风逸心中砰砰乱跳,他对这一切其实已经有所预料,所以才见了段正淳就跑,这时忙对阿紫柔声道:“有父以怙,有母以恃,这是何等幸福,快去见过父母!”
    阿紫听她语调温柔,心头一热,大声叫道:“我不去,你要让我回去,我就不活啦!”
    风逸道:“好端端的,怎么不活啦?”
    阿紫道:“我听起来有爹娘,可他们为了自己的名声,将我和姐姐送人,我好不容易遇上,可他因为他的属下,不给我好脸色,还打我下水,差点淹死我……”
    她初时不过作戏,说了几句,想起这些年的遭遇,凄惨处犹有过之,竟尔真个号啕大哭。
    阮星竹玉颊上血色褪尽,段正淳满脸通红,随即转为惨白。
    对于阿朱阿紫姐妹,他们两人是有愧疚的。段正淳与阮星竹不是正式夫妻,先是生下了阿朱,第二年又生下阿紫,后来段正淳要回大理,阮星竹不放他走,两人大吵了一场,但终究还是分手。
    未婚生子,在任何时代都饱受诟病,更何况是北宋,阮星竹家教很严,不敢把姊妹两带回家去。只好分送给人家,但盼日后能够相认,在两人肩头都刺了个‘段’字。
    收养阿朱的人只知她的母亲姓阮,所以阿朱在聚贤庄自称姓阮,至于阿紫只知道自己叫阿紫,其余一概不知。
    后来段正淳与阮星竹多方查找,这两女儿早就不知道哪里去了。
    众人都是知晓内情之人,听得心酸,风逸叹了一口气,拉住了阿紫的手,说道:“乖乖的,别哭了。”给她擦了擦眼泪,
    阿絮止住了哭说:“你可不许不要我!”
    风逸低声道:“我不会不要你,有什么话进店在说,我们多少得给你父母留点面子。”
    阿紫点了点头:“我听你的。”
    阮星竹道:“阿紫想必走饿了,你爹爹知道你们你们会经过这里,包下了镇上最大的客栈,娘给你亲手做了几样你最爱吃的小菜,就等你来呢,凉了可不好吃了,我们先进去。”
    当下拽着阿紫便走。
    众人一同进店,朱丹臣道:“风大侠,王爷给你定的房在那边,少停自会送上酒菜,还请留步。”
    听话听音,风逸自然明白,这是故意冷落自己。
    阿紫转过头来,就要开口,却见风逸微微摇头,暗示她不要说话,拱手道:“那就不打扰几位叙家常了。”
    段正淳哼了一声。
    段誉见状心里笑翻:“风兄啊风兄,最难消受美人恩,现在知道厉害了吧?”
    他心里这么一想,又自嘲一笑,自己为情所困,比风逸更加难堪了。
    想着就听段正淳道:“誉儿,你跟我来!”
    段誉随爹爹走进了另一件屋子,而阮星竹拉着阿紫去了别屋。
    段正淳这才询问段誉,风逸与阿紫在擂鼓山的情形,段誉将一切都讲了。
    段正淳听了,说道:“你的事我都知道了,你去找朱兄弟他们。我得去看看你妹妹。”
    段誉道:“爹爹,你为何对风兄如此无礼?”
    “无礼?”段正淳眉头一轩:“他才是对我无礼,你……”欲言又止,又去找阮星竹母女。
    原来段正淳乃是过来人,一眼就看出女儿处子之身不在。
    段誉却是不知,便去与大理四卫等人相聚,边吃边聊,原来风逸适才在店外所见的陌生人乃是大理三公华赫艮、范骅、巴天石,以及崔百泉、过彦之等人。
    这崔百泉是伏牛派掌门柯百岁的师弟,多年前曾经见过慕容博,被他用手段整治的半死,所以隐姓埋名,在大理王府做掌柜。
    一年前柯百岁被杀,他的弟子过彦之才来找师叔崔百泉,二人一同离开段家,去慕容家报仇,却碰上了鸠摩智与段誉。
    这一次,师叔侄从伏牛山本门中人处得到讯息,大理镇南王到了河南,当即前来拜会。正巧段正淳得到华赫艮等人禀报,知道了一件大事,急忙带着属下要来接应赴棋会的段誉,阮星竹便也跟着一同前来。
    先遇到了被段誉、阿紫先打发走的大理四卫,他们骑马而行,长途赶路自然比用轻功更快。朱丹臣向段正淳禀报,说段誉在棋会中如何见到姑苏慕容家的一位美貌姑娘,如何对她目不转睛地呆视,如何失魂落魄。
    又说了风逸与阿紫之事,此时两人陪同世子要去找那位姑娘,段正淳等人知道这是南行的必经之路,所以在此等候。
    巴天石说道:“王爷得知公子与小姐与慕容氏有了纠缠,好一阵担心。所幸得天之佑,两位安然无恙,叫人松了一口气。”
    段誉皱眉道:“此话何意?”
    范骅道:“公子爷,这慕容氏一家诡秘得很,以后遇上了可得小心在意。”
    段誉道:“怎么?”
    原来段正淳原本奉皇兄之命,前赴大理陆凉州身戒寺,查察少林寺玄悲大师遭人害死的情形,不久即得悉爱子为番僧鸠摩智擒去,不知下落,心中甚是焦急,派人禀明皇兄,便带同三公华赫艮、范骅、巴天石,以及四大护卫来到中原,盼救出段誉,再访查玄悲大师被害的真相。
    他在苏州逗留很久,得知段誉返回了大理,这才去了中州与阮星竹相会。
    后来秦红母女又追了上来,段正淳又高兴又感激又尴尬,阮星竹能言善辩,将秦红轻松摆平。
    可两个夫人在一起,慢慢的段正淳也有些力不从心,实在是秦红与阮星竹性格不同,太过强势,他一碗水难端平。
    便以要去查询玄悲之死为由脱身,秦红母女脾气暴躁,当即就离开了。
    段正淳又回来在阮星竹这里大享清福,只是派遣大理三公,前赴苏州燕子坞慕容氏家中查察,要瞧瞧有什么蛛丝马迹,少林派玄悲大师到底是不是慕容氏害死的。
    三公没明着求见,只暗中查察,慕容氏家里没男女主人只剩下些婢仆。偌大几座院庄,半点异状也没有。
    风逸一个人在客房,不一会儿的工夫,已有人送进一桌酒菜,肴馔精美,酒味极佳,他潦草吃了几口,就听见阿紫与段正淳、阮星竹大呼小叫,推窗外望,一钩新月斜挂天际。
    月色如水,风逸的身形亦如水流一样,飘逸无声地掠至对面的屋顶上。
    他要听听他们再吵什么。先是听到段誉与人交谈,原来是大理段氏的人去了慕容家,屋子里的人功力不俗,耳力超卓,然而风逸轻功精妙,行走无声,没人知晓。
    就听范骅道:“我们想着那鸠摩智说要将公子爷带到慕容博墓前,华大哥一听到这个‘墓’字,登时手痒,说道:‘说不定这老儿的墓中有什么古怪,咱们掘进去瞧瞧。’
    我和巴兄都不大赞成,姑苏慕容氏名满天下,咱们段家去掘他的墓,太也说不过去。
    华大哥却道:‘咱们悄悄打地道进去,神不知,鬼不觉,有谁知道了?’
    我们二人拗他不过,也就听他的。那墓便葬在庄子之后,甚是僻静隐秘,还真不容易找到。我们三人掘进墓圹,打开棺材,崔兄,你道见到什么?”
    崔百泉和过彦之同时站起,问道:“什么?”
    范骅道:“棺材里是空的,没死尸。”崔过二人张大了嘴,半晌合不拢来。
    过了良久,崔百泉一拍大腿,说道:“那慕容博没死。他叫儿子在中原到处露面,自己却在几千里外杀人,故弄玄虚。我师哥……我师哥定是慕容博这恶贼杀的!”
    范骅摇头道:“崔兄曾说,这慕容博武功深不可测,他要杀人,尽可使别的手段,为什么定要留下‘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功夫,好让人人知道是他姑苏慕容氏下的手?若想武林中知道他的厉害,却为什么又要装假死?要不是华大哥有这能耐,又有谁能查知他这个秘密?”
    崔百泉颓然坐倒,本来似已见到了光明,霎时间眼前又是一团迷雾。风逸心想:“慕容博是既想旁人知道慕容家的厉害,又自知惹不起少林寺,只能假死!否则少林寺因为被骗,误伤人命,找他算账,慕容别说复国,武林中都难以立足!”
    又听段誉还在发痴,嘴里念叨着:“天下各门各派的绝技成千成万,要一一明白其中的来龙去脉,当真难如登天,可偏偏她有这等聪明智慧,什么武功都了如指掌……”
    崔百泉道:“是啊,好像我师哥这招‘天灵千裂’,是我伏牛派的不传之秘,他又怎么懂得,竟以这记绝招害了我师哥性命?”
    段誉摇头道:“她当然懂得,不过她手无缚鸡之力,虽懂得各家各派的武功,自己却一招也不会使,她为人良善,更不会去害人性命。”
    屋子里的人听他牛头不对马嘴,都是面面相觑,过了半晌,一齐缓缓摇头。
    风逸暗暗好笑,段誉在无崖子面前,就曾来了这么一出,说什么那样冰清玉洁的女子,甘愿为一个男人做自己不喜欢的事,
    旁人只道他说的是李秋水,其实是指王语嫣。
    而在另一间雅致的房内,阮星竹温言道:“你们父女两个,有什么好争的,一家人和和睦睦才对!”
    阿紫没好气道:“什么一家人?你又不是王妃,我只是个私生女……”
    风逸身子射出,仿佛轻烟,飘到了那套三室精舍的屋顶上,就听段正淳道:“也罢,我将你直接带回大理,从前的事,只当从没发生过。”
    阮星竹笑了笑,不置可否,一转眼,只见阿紫眼中透出无比恼恨,门吱的一声,阿紫就要出门,段正淳扯住她道:“你干什么去?”
    阿紫妙目睁圆,一双黛眉如飞蛾扑翅,叫道:“你以为我稀罕去大理吗?我妈妈又不是真的王妃,我到了大理,王府中勾心斗角的事儿多着呢!你那些手下人个个恨得我要命,我非给人害死不可。我宁可在江湖上流浪,日子总过得开心些。”
    这话落在段正淳耳中,自然觉得十分可恶,气得几乎昏厥,阿紫手一甩,身影一晃,已经不见了踪影。
    阮星竹见女儿竟然有了这么大的本事,喟然道:“儿大不由娘了,你何必非要反对他与风公子的事呢?”
    段正淳闷声道:“你不知道?”拂袖进屋。
    阮星竹道:“谁知道你打什么哑谜?”
    段正淳怒道:“打哑谜?你没看出阿紫已经失身给他了?”
    阮星竹呸了一声,说道:“你当自己很聪明么?你那猪脑子能看出来,我怎就不知?
    可风公子一表人才,又一路护着阿紫,他连你们段家的大恶人段延庆都给杀了,这样大的本领,阿紫有他做靠山,这一生必能逢凶化吉、遇难呈祥了。况且阿紫对他意态亲热,一往情深,这本就是天作之合啊!”
    段正淳气道:“什么天作之合?阿紫年幼无知,他风逸却是成名的武林豪杰,未禀我们,就将阿……这不但对不起阿紫,更是玷辱了我大理段氏的清白声誉!”
    忽听阮星竹一声冷哼,声音虽轻,段正淳却是脸色大变,转眼望去,阮星竹纤腰一拧,作势出门,
    段正淳忙将她拉住,道:“你又上哪儿去?”
    阮星竹冷笑道:“你大理段氏有声誉,我大宋阮家就没有家门名声,免得呆在这儿惹你大理镇南王生气。”
    段正淳将她抱住,苦着脸说:“这是从何说起啊!”
    阮星竹冷冷道:“当年你明明有妻子,却言巧语,骗的我失身给你,今儿个你倒是这一派君子名门的风范了,我知道你的心思。
    你是大理镇南王,皇太弟,你自然在乎段家名声,阿紫姓段,你就觉得她失身为大,无论是做样子也好,真心实意也罢,你都得摆出一副不让风逸好过的姿态!
    可我当初是什么?
    我就不是黄姑娘?
    我的清白身子又算什么?
    你将我我阮家名声放在哪里?
    我未婚生女,不敢回家,不得不将两个女儿送人,这么多年,她们过的好不好,你在乎过吗?”说到这里,满腹委屈骤然迸发,眼泪如决堤一般流了下来。
    风逸听的大觉感激,也瞬间恍然,为何段正淳这幅姿态,心下冷哼:“老丈人,我看你怎么收场!”颇有些幸灾乐祸,
    但他又能理解段正淳。
    人都是乌鸦落在猪身上,看不到自己黑。
    尤其在男女之事上,自己把妹的时候,那自然希望女子裤腰带松,若是不松,自己费时间心力,岂不变成了舔狗,备受唾弃?
    但轮到自己姐妹女儿被人把的时候,那又是另外一种想法。生怕白菜刚长好,就被拱了,必须得看严实了。
    风逸就是这样,自忖谁若敢像自己对待女人一样,对待他的女儿,必杀之,临走还得吐一口:什么玩意儿,你也配!
    段正淳也没想到自己给女儿出头,竟然会引火烧身,望着阮星竹,心中忽悲忽怒,不觉呆了。
    这时忽又听啜泣之声,转头望去,却见阿紫站在门口,扁着小嘴,脸上满是泪水,不觉皱眉道:“阿紫,你又哭什么?”
    阿紫哽咽道:“我,我也不知为什么,就,就是想哭……”
    阮星竹一把抱住女儿,母女两一起大哭起来。
    段正淳跌足道:“你们两个,是真的不懂我的苦心。阿星,我绝没有看轻你的意思,只是我的事与风逸阿紫不同!
    我多情之事本来只有你们几个可心人知道,可随着红与婉清之事,在大理传开,整个江湖都知道我段正淳风流多情。
    而风逸在江湖上也是大有名头,他现在走到哪里,都是万众瞩目,阿紫是我的女儿,不日也会传开。他做的这混账事,只要江湖上稍有阅历之人,都能看出阿紫不是处子之身。
    今日若不落个清楚明白,传到江湖上去,大家一定会说,段正淳风流多情,她的女儿也不知检点。
    人言可畏,这么一传再传,以讹传讹,传到最后,或许就变成了‘大理段氏门风不正,男的用情不专、风流浪荡、专门勾引女子,女的就不知自爱,见男人就扑,要是这样,不光我大理段氏一门没有脸面立足于世,就是你这母亲脸上也不好看!”
    阮星竹听着听着,忙忙收泪不迭,怒道:“谁敢这么乱说,我割了他的舌头。”
    口风虽硬,心中却极不安:“段郎的话,也有道理,如果真是这样,流言一旦传开,败坏大理段氏清名事小,连我阮家的声誉都不能免,我九泉之下的爹爹不得气活过来?”
    想着又岔开话题道:“还是我家阿紫乖,知道心疼娘!”给阿紫擦干了眼泪。
    阿紫道:“娘,我来是跟你说个事,你一定会高兴的!”
    阮星竹轻轻笑道:“只要你在我身边,娘就最高兴了!”
    阿紫哼道:“那可未必,我知道阿朱姐姐在哪里!”
    “什么?”阮星竹与段正淳俱是喜形于色:“在哪里?”
    阿紫道:“我听风大哥说,乔峰是我姐夫……”
    “什么?”段正淳又是一惊。
    阮星竹急道:“阿紫,你快将风逸叫来!”
    “哦!”
    阿紫转身出去。
    风逸心想:“阿朱是阿紫的姐姐,这是我的先知优势,可要给人家父母说,我又如何说的清楚?
    自己要了阿紫身子,终究理亏。难道还跟段正淳说你做的,我风逸凭什么做不得?”
    关于阿紫倒也好扯,随便编个锁牌什么的,可关于阿朱怎么说?难道我也看了人家身子,得到了证实?
    这不光侮辱了阿朱,更是侮辱了乔峰!
    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吧!”
    便在这时,忽然人影一闪,一人从屋里飞身跃了进来,月光下看的清楚,那人手里拿着一根发簪,眼中登时闪过一丝狂热,瞬间没入了茫茫夜色之中。
    正是段誉。
    风逸知道,他定然舍不得王语嫣。
    阮星竹见段正淳面色阴晴不定,双手握拳,似是心中又激动又愤怒,却不明真由,轻轻道:“段郎,你怎么了?”
    段正淳这才回过神来,搓手连连,讷讷道:“我大理段氏这是造了什么孽!”
    阮星竹道:“又怎么了?”
    段正淳说道:“你不知道,乔峰忘恩负义,残忍好色,阿紫说是她姐夫,你说,这……”
    阮星竹一听当即红了脸,风逸这个女婿与他老丈人一样不要脸,谁想乔峰竟然也是?
    这言下之意,她阮星竹生下的女儿都是这么不成气候呗,高声道:“你胡说什么?”
    段正淳叹气道:“你不知道!”
    遂将乔峰杀师杀义父母,又带一女子去聚贤庄求医的事略略说了。
    乔峰臭名昭著,备受天下唾骂,段正淳此时未见过乔峰,自然也是这种认知。
    阮星竹却冷笑一声,说道:“乔峰为了女子敢单身赴会,分明是个情长之人。那就是大好人,别的干什么都不打紧。
    你段王爷不也是残忍好色?只不过你对情人好色负义,对女儿残忍忘恩!”
    段正淳眼中满含惭愧,说道:“阿星,我们再说女儿的事,你老是扯我干什么?当着我的下属与儿女,你给我留点颜面吧。”
    阮星竹扑哧一笑,道:“虽说如此,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只要能让我找到女儿,管女婿怎么样呢!”
    段正淳神色稍缓,点了点头:“但愿是真吧!”
    风逸眼见阿紫到了自己房间,大叫自己脚下微动,如燕子一般掠过,正与步出屋子的阿紫对个正着。
    风逸握住阿紫的手,说道:“段王爷,令千金天性爱自由,一味受人约束,岂不是暴殄天物?”
    “说的好。”阿紫拍手大笑:“人来世间一遭,若不能自由自在、为所欲为,岂非白来。”
    段正淳道:“阁下为所欲为,所以才招惹我的女儿?”
    风逸听他语带讥嘲,嘿了一声,道:“有些事容后图报,风逸就此告辞。”脚下微动,两人腾身而起,消失在了客栈之内。
    阿紫叫道:“我大哥可是逍遥派掌门,正所谓逍遥法外,无法无天!”她也是个不喜欢被人管的性,自然随着风逸一起跑了。
    风逸哈哈笑道:“正所谓且自逍遥任谁管?妙极,妙极!”
    段正淳道:“你何必要急一时半刻,我还有话要请教!”
    风逸道:“他日有暇,自当拜候!”
    段正淳与阮星竹只能眼睁睁看着女儿被人拐走,相对无言。
    ……
    慕容复一行人从擂鼓山上下来,王语嫣见表哥一路若有所思,不发一言,轻声问道:“表哥,在想什么?”
    包不同心直口快:“公子爷可是在想对付风逸之法么?”
    众人一时静了下来。
    要说风逸武功有多高,人人看到丁春秋被杀,可他等于是在围攻之下,用柔丝索这种暗器制住,才被苏星河所杀。唯独慕容复跟他真正见了手,自是了解最深。
    “哦!”慕容复仿佛才从沉思中清醒过来,叹了口气说道:“你们不知道,我慕容家斗转星移的原理。实际上是功行全身,浑圆无间,就如一个旋转的大陀螺般,任何加诸其上的外力均被反弹回去,所以才有‘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之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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