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几名身着灰色僧衣的僧人提着粥桶朝难民走去,开始施粥,灾民们见状,连连鞠躬感谢。
    惠王妃双手合十,忍不住赞叹:“是弟子无知,大师功德无量。”
    “施主谬赞了。”达真住持谦虚一笑,心中暗暗得意,老住持圆灯退下后,便是他继任,可惜珠玉在前,无论他如何做,在其它香客看来,也不如老住持一根汗毛。
    久而久之,达真便有些怨愤,不甘之时,恰巧这伙儿灾民过来,达真收留他们,只用些陈粮便换来香客的赞叹,这比买卖做的值!
    两人商业互吹,并未发觉,一道嘲讽的视线在他们之间打量,视线的主人正是白皎。
    她穿着普通,藏在惠王妃身后的人堆里,又低着头,此时倒也不怎么显眼。
    至于为什么嘲讽?
    因为这群和尚脑子实在不灵光。
    陛下不是已经下旨施粥,还有各种措施,如今,京城里的灾民已经全都有了着落,但凡长脑子的人都会去京城,而不是躲在京郊。
    这里山环水绕,人烟稀少,和繁华的京都相比,差了不止一筹。
    她又仔细打量那伙灾民,却见那群衣衫褴褛的灾民一个个捧着瓷碗,慢吞吞地喝了起粥来,没有半点儿饥肠辘辘的样子。
    白皎抿了抿唇,眼中闪过一抹了然,原来应验在这里。
    命簿上着重描写了沈如意和殷清钰在灵音寺患难与共,互生情愫。
    虽然并未详写,关键时间倒是没有差错,惠王妃一行人在灵音寺留宿,夜半,一群山匪逃窜至此,潜入灵音寺,毫无防备的香客被匪徒围困,来了个瓮中捉鳖。
    看着残暴的山匪,众人心都凉了。
    朝廷的援兵不知何时能到,况且,这消息能不能传出去还是两说。
    他们惊慌失措,山匪却是有备而来。
    连带着惠王府等几家达官贵族都被抓起来,殷清钰看不清时势,与山匪缠斗起来,终究不敌,对方恼羞成怒要杀他,刀都架在脖子上了。
    关键时刻,是沈如意跑出来,冒着生命危险说服山匪,原因一命换一命。
    殷清钰因此大为感动,沈如意却以为自己要死了,对着他哭诉衷肠。
    没想到峰回路转,山匪留下她的命,俩人便一直互相扶持,直到朝廷援兵到来。
    从此之后,殷清钰对她大为改观,不知不觉,将人放在心上。
    真是情比金坚。
    不过,这段剧情里,白皎最关注的还是俩人被救,深得除了擦破皮,其他地方竟然一点儿伤口都没有。
    看来,她们还是有点气运的。
    要下手,她得慎重再慎重。
    白皎暗暗握紧摸了摸腰间鼓鼓的荷包,里面是她精心调配的药粉,各式各样,这些东西,是她此行最大的倚仗。
    回身,众人已经走进香火鼎盛的灵音寺,其间香客络绎不绝,白皎快步追上,才跟着众人走进寺里。
    大殿两侧,檀香冉冉升起,沉寂幽远的气息笼罩整座殿宇,精致的金色莲台之上,供奉一尊宏伟雄壮的佛祖雕像,它眼眸细长,无悲无喜地俯瞰众生。
    惠王妃跪在蒲团上,手中签筒哗哗作响。
    此刻,她无比虔诚地祈求悲天悯人的佛祖,一定要让沈如意早日怀胎,生下麟儿。
    只有这样,她和钰儿才能在王府立于不败之地。
    沈如意为表心意,跟着婆婆跪在另一边,她没有抽签,双手合十,忍不住偷偷觑身边的男人。
    佛祖啊,夫君什么时候能看到我的一片真心,若能实现,信女愿意付出一切。
    期盼的她在看到自己所求的对象时,不禁瞬间灰心丧气。
    殷清钰一脸冷然,他没跪,背脊挺直,眼里满是嘲讽,如果这世上真有神佛,为何他那么多年的祈求,至今也不见梦中仙子的踪迹?
    都是骗人的!
    佛陀之下,众生百态。
    忽然,一根签字掉在地上,惠王妃连忙捡起,满心期待地问僧人,发现是上上签后,她开心得不能自已,下意识瞥了眼沈如意的肚子。
    作为被关注的对象,沈如意脸色发白,她并不蠢笨,单从惠王妃眼神就能看出对方意图,她求的是自己的孩子。
    沈如意神色黯然,说到底,是她们成亲已经数月,至今未有喜讯,婆婆开始着急了。
    她伤心地看向丈夫,眼底苦涩弥漫。
    孩子?
    她们如今连圆房都没有,如何生得出孩子?
    好在这时,容貌清秀的小沙弥过来,奉达真住持之命,请她们用饭。
    灵音寺的斋饭也是一绝,大厨所做的素鸡素鸭和荤食味道别无二样,又有着豆子的清香,尤其好吃。
    惠王妃心满意足地放下筷子,对这顿斋饭更是赞不绝口:“檀意,看赏。”
    婢女按照吩咐退下,惠王府才将目光落在下方的儿子儿媳身上。
    “钰儿,如意。你们小两口新婚燕尔,陪着我这个老婆子干嘛,不如出去逛逛,灵音寺后殿有一片竹林,风景不错,既能陶冶情操,对身体也好。”
    沈如意没出声,看向身侧的男人,眼中升起隐晦的期待。
    殷清钰声音淡淡:“不用了,母亲。”
    “一路舟车劳顿,不如待在禅房休养生息。”
    这话如一盆冷水,将沈如意瞬间泼醒。
    惠王妃视线在两人身上打转,将沈如意的失落尽收眼底,不禁暗暗深思,新婚燕尔的夫妻俩,怎么会是这么一副情态。
    惠王妃摩挲掌心,十分肯定,出问题的在自己儿子身上。
    沈如意可是沈太傅的孙女,出身清贵世家,沈家满门都是大儒,门生故吏更是遍布天下,她好不容易才找到这样的联姻对象,钰儿怎么能这么怠慢对方。
    想起沈如意的惊慌失措,惠王妃皱紧眉头,将小叶紫檀佛珠按在掌心,难道是有什么事情瞒着她。
    她看向自己的儿子,风度翩翩,潇洒英俊,这是她唯一的儿子,也是她未来的全部指望。
    她看着他从牙牙学语长成现在玉树临风的模样,心头霎时软和下来。
    惠王府改变主意,转向沈如意:“如意。”
    “婆婆。”
    “灵音寺风景很好,你刚吃完饭,不若出去散散心,至于钰儿,你给我留下!”她对沈如意时态度和蔼,像极了一个为她着想善待她的好婆婆,对殷清钰却冷下脸来,声音也严厉无比。
    沈如意一怔,旋即对上她关怀备至的目光,瞬间明白她的意思,心中感动不已。
    她点点头,默默退出。
    安静的禅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惠王妃立刻软下神色:“你跟她是怎么回事?”
    殷清钰知道她说的是谁,沈如意。
    他硬着头皮装不懂,打算就此糊弄过去,熟料惠王妃突然提起白皎,冷笑着说:“别想瞒着我,你是不是被月露院那个小贱人给迷住了?”
    殷清钰一怔,看向神色清醒的母亲。
    惠王妃捻动佛珠,老神在在地说:“你是我的儿子,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为娘怎么会不关心你,之前你胡闹我装作不知,我以为你有分寸,可是你看看你现在,你在干什么?”
    “为了一个连妾室身份都没有的东西,冷落自己的发妻?!”
    她的声音不自觉夹杂着几分怒意和仇视,盖因这事她太熟悉,让她想起惠王本人。
    当年她也曾于惠王有过一段心意相知的日子,直到她生下钰儿,伤了身子再难有孕。
    她守着钰儿做月子,惠王却被那几个狐媚子勾引,等她调养好身体,得来的却是丈夫彻底的冷落。
    她恨得目眦欲裂,只能牢牢把控王妃之位。
    沈如意如今的情况,和她当年何其相似。
    更何况,惠王府垂着眼,耐心为儿子解释:“她是名门贵女,姿态得宜,又对你痴心一片,你就算装也要装出个样子,若是被旁人知道你妻子未进门便已经藏了个外室,你的名声就毁了!”
    殷清钰皱紧眉头,看向苦口婆心的母亲,才知晓,他做的事并非天衣无缝,而是母亲在暗中帮他。
    “你父亲本来就就偏爱妾室的孩子,你再不争气些,你那些庶弟,一个个可虎视眈眈地盯着你屁股底下的世子之位,你仔细想想,一旦行差踏错,我们母子俩能有什么好下场!”惠王妃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自殷清钰长大之后,第一次同他这么推心置腹。
    殷清钰深受感动:“母亲,儿子知道。”
    他拧紧眉头,想到当初遭人追杀,那时他外出替父亲办事,回来路上遭遇截杀,如果不是自己吉人天相,怕是早就死在路上,成了一具枯骨。
    殷清钰心底发凉,其实他也并非如此喜欢白皎,只是因为她那张脸,生得太像他倾慕之人。
    他一直想找寻的梦中仙子。
    这一刻,他突然醒悟过来,没有继承王位之前,他什么资本都没有,一股强烈的野望袭上心头。
    权势他要,女人,他也要。
    惠王妃见他真的听进去,心里终于松了口气,殷殷叮嘱他:“今日之后,你一定要好好待她,争取早日生下麟儿,把沈家彻底拉到我们这边来。”
    她说着想起近日发生的事,神色颇为惆怅。
    自从站队失败后,王爷便忙碌起来,就算是身为枕边人的惠王妃,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
    偶尔回来一次,便将府中银钱大把大把地拿出来,她问,对方只说是疏通关节。
    惠王妃疲倦地揉了揉额头:“你先下去吧,多陪陪如意。”
    “母亲,儿子告退。”
    殷清钰执行力向来不差,下定决断后,立刻去了寺庙后殿的竹林里。
    翠竹成林,柔风阵阵。
    沈如意怔怔地站在竹子跟前,眼神放空,神色黯然。
    她再怎么自信,也会在接连不断的打击中忍不住怀疑自己。
    可她明明什么都没做,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下意识摸了摸小腹,嘴里一片苦涩,孩子,她也想有一个孩子啊,可这是她一个人能办成的事儿吗?更何况,他对自己那么厌恶。
    思及此,沈如意不禁黯然垂泪。
    “夫、夫人!”云萝突然出声,打破寂静的氛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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