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取这个事还没跟那边说,要说一下吗?”
    缓了缓,傅璟佑闷声闷气地问。
    原本说好拿到成绩的第一时间,就给那边打电话的。
    录取通知书这个事儿周折了一下,怕那边担心,傅璟佑就一直压着没打这个电话。
    “说呀,说。他们这阵子肯定也挺着急的。”
    傅璟佑抿直唇角不吭声。
    陆淼回头亲了他一口,安抚道:
    “如实说就行,他们要是问,就说我状态不好没考好,不是多大的事。”
    傅璟佑拢了拢眉心,轻轻点头。
    事儿说办就办,第二天傅璟佑去县里办事,顺势就找了胡志远,还给京北那边打去电话。
    女婿考上了,女儿没考上,陆远征握着话筒沉默了好几分钟。
    最后草草问了一下情况,陆远征就挂了电话。
    h省小山村里,小两口忙里忙外为年节操持。
    京北儿市小胡同里。
    陆家小院,陆远征上了二楼绕过书桌,从里侧书柜抽屉拿出一个鼓囊囊的牛皮纸封文件袋。
    他坐在桌前,打开袋子,把里面的东西倾斜倒出来仔细看。
    一张张成绩单和一张张画满对钩的试卷,95分、99分、100分……
    从小到大,除了几次生病耽搁了去学校,那个丫头的成绩就从来没下过90,怎么就没考上?
    恢复高考第一年,各省自己拟题。
    陆淼在北方长大,就算南边出题再刁钻,文化底子摆在那里,也没道理女婿都能考上,她反而落了榜。
    陆远征蹙眉,拿着一张满分试卷看了半晌,最后一股脑重新装回文件袋。
    他提着袋子下楼出门。
    唐梅在厨房里擀面条看见,赶紧追到院里问:
    “今儿都小年了,还出门?”
    “夜里就回来了。”
    沉闷丢下一句话,陆远征开车去了学校。
    接手的学校已经修整完毕,大门口的栅栏门刷了新漆,顶头“京北人民大学”几个字既气派又威风凌然。
    年关将近,学校里还有人影活动的痕迹。
    不是校区内管理护工,就是内部预定提前调来的老师,都是住校的。
    陆远征到学校,隔一段距离就有人打招呼问好。
    无暇光顾,陆远征草草点头回应,直接上楼。
    外面打电话不方便,办公室内的电话早已接上线。
    陆远征一进办公室,就拨通了h省浠县那边的电话。
    几个电话核实情况,他撑在桌边考量许久,最终还是给教育局的熟人打去了电话。
    陆远征询问批改试卷存在误差的可能,以及会不会存在有人冒名的情况发生。
    对面承诺不会。
    都是熟人,话筒那边的人知道他女儿陆小宝。
    大概猜出陆小宝也参与了这次考试,话筒那边安抚道:
    “陆校长不用着急,这次恢复高考,全国上下五六百万人参加了考试,工作量巨大,成绩消息最迟要到年后三月份公布,可以先等等看。”
    陆远征会意,又闲聊了点别的,说回头有空上家里吃饭就挂了电话。
    两头都是人精,陆远征虽然问话问得委婉,对面却知道他有施压督促的意思。
    怕这件事真的会出什么岔子,教育局那头,某个小组一层一层往下传递消息。
    就为了核实h省浠县高考试卷是谁批改的,具体又是个什么情况。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教育局那边快速给人民大学的校长办公室去了电话,却一直没能打通。
    陆远征料想事情不会太快出结果,挂断电话后,没在办公室停留,开着小车又回了陆家小院,陪着唐梅一起过小年。
    陆远征这只蝴蝶,一个举动煽动了一大片。
    h省省里负责浠县试卷的部门不敢耽误,加快速度,一层一层地往下发消息。
    电话及五六封电报发来,消息传到浠县时,整个办事处都惊动了。
    “省状元?是不是真的?咱们县里的?”
    “陆,是姓陆的!傅组长的媳妇儿是不是就姓陆?”
    “好像是的,前一阵子傅组长还过来打听过高考成绩的事儿,不过这几天没看见来了……”
    “一直没收到消息,指定是以为落榜了,你看这误会闹得……快!还愣着做什么?拉横幅,找支锣鼓班子,咱们迎这位省状元去!”
    县里奔前走后,忙活了一整天,出动了所有大领导。
    第二天上午拉着带有“省状元”字眼的横幅,带着锣鼓班子敲敲打打到大河村第二生产队的时候。
    傅家交了任务猪,刚杀完第二头年猪。
    门前不少人扎堆,就想再买点肥多的猪肉呢!
    月初杀猪,自家没怎么留。
    这次杀猪,傅璟佑意思意思割了几刀卖给社员,余下的就不打算再卖了。
    村里社员望着他说情:
    “再能吃也吃不了这么大的一头猪啊!”
    “就是!小六,快点的吧!把猪肚子那里的肥肉再给婶子割一点,快快……”
    门前闹哄哄地拉扯着,贺宏进和陈桂芬也在这边帮忙。
    县里来的人进了村子,都没人发现。
    村头那一片,除了腿脚不好坐门口唠嗑晒太阳的老头、老太太以外,基本都是空的。
    县里大领导还纳闷,人都去哪儿了,怎么连生产队队长都没见着。
    后面还是胡志远举手出来,说知道傅家在哪里,可以领他们过去。
    一行人就敲锣打鼓地往傅家去。
    吹吹打打的,都走到了知青点门口的池塘岸上,傅家那一片儿才听到动静。
    “啥呀?敲敲打打的,打这儿过……隔壁队上说亲了?”
    “肯定不是,谁家结婚敢闹那么大的阵仗?”
    社员们唠嗑打趣。
    还是傅璟佑眼神好,一眼就看见了那边走在最前面的胡志远。
    心里凸了凸,傅璟佑把刀往门板上一放,沾了肉油的手拨开人群,就往坡下走。
    才走出去几步,看清那边大红横幅上的字,傅璟佑一个趔趄,立马掉头往屋里冲。
    “淼淼、淼淼!”
    他知道,他就知道!
    傅璟佑跟无头苍蝇一样在屋里窜,差点踢翻装猪血的盆子,陈桂芬拉着他就训:
    “个砍脑壳的,走路看着点儿!大过年的还要人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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