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东方朔是跟谁都玩得来吗?”
    对容添丁大开眼界的宴席,在帝王的眼中再平常不过。
    阳信公主等人安排的宴席规模确实很大,但有司马谈这个太史令随行,这场宴席只能说是中规中矩。
    那荒唐一些的高官宴席哪能只是吃吃喝喝。
    新帝无趣参与着这场替平阳侯洗脱毒杀朝廷大臣的宴席,目光扫过张学舟和司马谈时,这才多了一丝兴趣。
    司马谈专门拿账本记载别人的坏事,没有谁喜欢和这种人一起玩,相应司马谈的人缘是出了名的差,大伙儿只能和对方公事公办,私下少有人与司马谈交往,哪怕是相互沟通也是言语简明扼要,沟通完就直接走人。
    司马谈前半场宴席在注目诸人,后半场宴席就完全和张学舟等人凑在了一堆不曾分开。
    这让新帝颇为诧异。
    但臣子们能玩到一起是件好事,尤其是能和司马谈玩到一起。
    新帝不确定郭舍人凭空换剑的手段会不会被司马谈看穿,但只要有人分散司马谈的注意力,又或是他准备换剑时让司马谈说上两句,郭舍人的操作必然成功。
    相应有人和司马谈玩得来是件好事情,甚至让新帝很开心。
    “东方朔和司马谈初识颇有相见恨晚之意,你到时将他们马车安排在一起,也让他们两人可以亲近一些1
    新帝招呼了卫青,让卫青做了安排。
    这让卫青迅速点头应下。
    “这个讴者是你姐姐?”
    相关行程已经做到了安排近乎巨细的程度,新帝来回寻思实在没有什么额外需要注意的地方,他才随口和卫青聊聊打发时间。
    “是的,陛下,这是微臣三姐子夫1
    卫青恭敬应下。
    讴者就是唱歌的歌女,多靠年轻时的歌喉谋生。
    卫子夫唱歌水准不算顶尖,但卫子夫所唱都是精选过的赋,这些赋颇符合新帝的心意,也属于新帝在宴席上打发时间的乐趣。
    “你且让她过来1
    新帝招招手吩咐了下去,正常唱赋的卫子夫顿时盈盈一拜,而后踩踏着小碎步上前。
    新帝后宫虽说有限,但宫中的宫女和娘娘何其多,这些女子个个都是千里挑一甚至万里挑一。
    他远看卫子夫时只觉对方歌喉上等,姿色普通,但等到靠近时,心中不知怎么多了一份惊艳,又有几分舒坦。
    但凡容貌不是出类拔萃的顶尖,相貌就不会带来冲突的尖锐感。
    卫子夫的面相无疑带着柔和,又有几分温馨之意,让人看上去舒服之极。
    新帝看了看卫青,又对比了卫子夫,只觉自己应该是爱屋及乌,但凡自己人看自己人,谁都会看得顺眼一些。
    他调侃了卫青两句,又赏了卫子夫一杯酒,这才让对方退下去。
    “陛下,子夫是我们这儿第一讴者,虽说比不上长安城的顶级讴者,但她也有一些特殊才艺颇为了得”阳信公主嗤嗤笑道。
    “哦,快让她表演表演”新帝有兴趣道。
    “太史令在这儿,这个表演就不方便了”阳信公主扫了远处一眼道:“若陛下有兴趣,等宴席散了,我让子夫坐马车前去陛下下榻之处专门表演,也免得被人嚼舌根子。”
    “也行1      阳信公主既然认为众乐乐不如独乐乐,新帝也不强行要求。
    他点点头示意行程方面没问题,不免又在示意阳信公主铸造的宝剑是否到位。
    “陛下到时候正好一边舞剑一边听歌,想来也是妙事一桩”阳信公主抿嘴道。
    “正有此意1
    新帝点点头,对于阳信公主的安排极为满意。
    如果说世上有什么让新帝完全放心的人,除了皇太后,也就只剩下阳信长公主。
    他们三人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血缘亲情和利益几乎完全绑定,相应彼此之间少有间隙,但凡对方有合理需求都会尽量满足。
    阳信公主会尽量按新帝要求帮忙,新帝也会接纳对方的好意。
    两人相互举杯碰杯,而平阳侯这一次是老老实实,再也没多吭声凑个乐子。
    这场宴席中规中矩,就算十个太史令站在这儿挑刺也挑不出。
    普普通通的高层宴席,也对应着众人的客套,大伙儿都知晓此次来参与宴席就是做个证,证明平阳侯此前赏赐没有毒杀君王身边大臣的嫌疑。
    如今张学舟人好好的,还能正常参加宴席,走路也是气质沉稳,这就赖不到平阳侯身上。
    宴席的本意就是如此,读懂宴席主题的众人或目光扫过张学舟举杯对饮,要么随口客套攀谈两句。
    等到司马谈这个瘟神坐在张学舟身边,大伙儿都各行其事,只觉这场宴席已经走到了尾声。
    他们证明再多也不如司马谈自己亲自验证。
    此时验证的结果非常棒,至少司马谈认清楚了人,以后就没可能瞎写了。
    “陛下明日将启程祭祖,我等祝陛下此行顺利,可得祖皇帝护佑1
    宴席将散时,阳信公主也宣布了一个消息,这让众人不免齐齐跟着大呼。
    “原来这是个送行宴,既是如此就没什么好写了1
    司马谈左思右想,等到众人站起来齐齐恭贺,他嘴巴不由自主跟随恭贺时,才发现恭贺的对象居然是自己这一行人。
    这让司马谈迅速回神过来。
    他目光扫了一眼宴席,只觉平阳侯此前大宴之后有着收敛,也算是懂得进退与节俭,司马谈甚至觉得对方这次宴席还过于节俭了一些。
    高层不奢靡不勒索压迫百姓,百姓们就能过好日子。
    司马谈觉得平阳侯迷途知改还算不错,多少给了他一点点好印象。
    对于不少身居高位者来说,司马谈这一点点好印象颇为重要,对方记载相关时大概率简单描述几句也就过了。
    譬如秦王嬴的功绩可谓数百年来第一人,但这位陛下也没逃脱这些太史令的找茬,哪怕对方堪称南赡部洲近代以来的最强帝王,史书上的最终结果也是毁誉参半,难有完美可言。
    最顶尖的帝王都是如此,这就更不用说其他人。
    大多数人都不求太史令可以记载他们这辈子得意之事,但求这货不要盯着他们一丝毛病就记载来记载去,还要被后辈念叨叨上百年。
    替平阳侯洗脱嫌疑和罪名的宴席变成了新帝启程的恭送宴,平阳侯显然是已经过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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