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她没有给紫菱那些嫁妆,紫菱也不会被那两个奴仆害了性命。
    紫菱被送回苏州一事,陈氏对外宣称是因病回家疗养。周绮元不好多说什么,只宽慰她道:“娘,您无须自责,错不在你,是那些见钱眼开的人生了歹意。您对紫菱仁至义尽,不必愧疚。”
    陈氏泪眼婆娑地看向女儿,握住她的手:“可她被我养在身边十年了,好端端的,就这么没了……”说到此处,不禁微微哽咽。
    周绮元明白,陈氏心痛乃是人之常情。就算是一条狗被养在身边十年,也会有感情,更何况是个朝夕相处的人。
    周绮元反握住陈氏的手,安抚地拍了拍,轻声开导道:“娘,人各有命。她没跟着您之前,在家中只是个整日挨打受骂不受宠的庶女,朝不保夕,是您把她接到身边,培养她,给了她关怀和温暖。而倘若不是您接她逃离苦海,兴许她也活不到今天。这么一想,是不是觉得她已经赚到了?”
    陈氏闻言,不知该说些什么。
    周绮元趁机又道:“您不要觉得对她有亏欠,这次是个意外,我们谁都无法预料。您千万要珍重身体,节哀顺变。”
    陈氏悲痛地看着自家女儿,片刻之后,心结稍有缓解。
    她调整了下情绪,之后叹了口气:“罢了,是这丫头命苦。年关到了,过两日,我打算带你和承光去趟云隐山的寺庙,一来为紫菱这孩子超度,二来,为你远在赤峰的父兄祈福。”
    周绮元一听,顿时一愣。
    云隐山?
    那不是……
    “娘,我们要去哪座寺庙祈福?”周绮元状似随意地问。
    陈氏回道:“普寿寺。”
    周绮元:“!”
    普寿寺与贞妃修行的白云庵比邻,相隔不过三里地。如此说来,可以有机会见到那位贞妃?
    宫人皆知,贞妃当年生下了一只血肉模糊的狸猫,被视为不详,遭到了圣上的冷落。而她生性淡然,本就向往宫外生活,自知失去宠爱无力回天后,于是自请削发为尼,入白云庵修行。皇帝允了。
    原文中,皇后一直嫉妒贞妃,当周怀安的身世被公之于众后,果断派人杀了贞妃,使得母子二人至死都未曾相见过一面。
    这件事,不仅是周绮元的意难平之一,也是周怀安的人生遗憾。
    此时,周绮元心潮澎湃,激动不已。
    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无论如何,她都要让他们母子见上一面,了却彼此的心愿。
    “只有我和三哥陪您去吗?”
    周绮元问,双眸明亮,隐隐带了些许期待。
    陈氏:“……”
    陈氏似是看破了她的心思,意味不明地看着她:“怎么,你还想让那个小畜生也一道去?”
    这几日周绮元听她一口一个“小畜生”已经听得麻木,起初她还会为其反驳几句,此时没空理会,直接忽略过去,苦口婆心地劝道:“娘,他好歹也是我们的家人,我父兄应当也希望这种场合他能出现。再者,这种事关起门来便就算了,可在外面难免遇到熟人,届时独独他不在场,众口铄金,指不定要被传得多难听。万一人多嘴杂,咬定您虐待他可如何是好?”
    说到这里,周绮元戳戳手指,露出一副为她担忧的表情,“您也不希望自己的一世英名,被毁于一旦吧?”
    陈氏何其精明,自然看出她心里的那些小九九,直言道:“行了,你说了这么一堆,无非是想要他和我们一起去。”
    周绮元吐了吐舌。
    陈氏略一沉吟,也没说同意还是不同意,她神色不屑道:“腿长他身上,我又没拦着他,他想去就去,我还能让人把他关起来不成?”
    周绮元一听没有反对,还没来得及高兴,下一瞬,陈氏又冷漠无情地继续道,“只是山高路远,保不齐会有豺狼猛兽出没,我可没有精力照看他。他若是去的话,一路上的吃穿用度,包括车驾,都需他自行准备,途中如果出了任何意外,也是他自己的事情,与我无关。”
    周绮元没空想那么多,只要陈氏不反对,一切都好说了。剩下的,就交给她来办了。
    陈氏瞧她一脸雀跃,提醒她:“别忘了你还在禁足中,我可没准许你去见他。”
    周绮元犹自开心地点点头:“我知道。”
    陈氏:“?”
    什么意思?
    她怎么没听懂?
    还有,女儿到底在开心什么?
    事后,陈氏很快就懂了。
    原来周绮元钻了个空子,虽然她没有亲自出面,但派了屋里的丫鬟携着自己的书信前往西院,向周怀安传递消息。
    彼时周怀安打开纸张来看,当看完纸上的内容后,陷入了沉思。
    周绮元邀他一同前往普寿寺。
    可是,普寿寺附近就是白云庵,是贞妃,确切地说是他的娘亲,修行之地。
    周怀安望着窗外,心道:娘亲,您一定想不到,您的孩子,还活在这世上吧。
    他前世至死都没有见过母亲,不晓得对方长什么样子,自然是有一些好奇的。
    周怀安思索片刻后,命小桃回复周绮元,自称届时会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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