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这点手段不过是些旁门左道罢了。虽然能让安王头疼上几日,
    但是还不至于让他伤筋动骨。”任雪霁道,“真正要报复,还是得看阿月和宋督公的动作。”
    沈辂抿着唇,终于有了几分笑意:“双管齐下罢。安王府后院起火,多少能让他分些心神,说不定会对我这边的布局产生奇效。”
    她喝掉最后一口甜汤,站起身道:“那我先走了,还有事情要做呢。”
    眼看着沈辂的身影消失在殿门外,任雪霁终于转过头看向许云深,微微蹙了蹙眉:“阿月她对于被退婚这件事情的态度,是不是有些过于偏激了?”
    无论是宋令璋言辞中流露出的自轻自贱,还是阿月对于被退婚一事的激烈反应,这两个人……似乎都有些不太对劲。
    许云深倒是神色自若:“这深宫之中,又能有几个正常人呢?”她喟叹了一声,又道,“以阿月的经历来看,她已经足够坚强了。”
    “这话倒是也不错。”任雪霁头疼地揉了揉眉心,“只希望,这件事情能如阿月所愿地顺利了结罢。”她是真的不想再夹在这两个人中间传话了。
    *
    “沈大人,宋督公求见。”弦鸣小心翼翼地禀道。
    沈辂提笔的手微微一顿,旋即道:“你去告诉宋令璋,本官正忙,无暇见他。”
    她不想去面对她的未婚夫。
    既然知晓了宋令璋并不是真的想要离开她,那么之前所设想的把人囚禁在身边的计划也就不必施行了。但是冷静下来之后,她却又想不出该如何去处理她和宋令璋之间的关系。
    婚约是一定要继续的,但是该给对方的教训也不能省略,她必须得让宋令璋明白,有些底线是不能触碰的。而如何把握这其中的尺度,既能让对方记忆深刻又不会损伤他们之间的感情……她还需要再仔细斟酌。
    因此,她没有去司礼监而是先来了宫正司,就是为了避开与宋令璋的见面,却没有想到——他居然也追了过来。
    弦鸣福了福身退下去,沈辂则是继续埋首于公文之中,只是再看面前的文书,沈辂不免有些心浮气躁。
    宋令璋那人她是再了解不过的了,即使她说了不见,对方多半也会在外面候着。而思及宋令璋此时就在外面厅堂之中,沈辂到底是有些心神不宁,待看过了几份咨呈之后,紫衣女官自暴自弃地搁下笔,站起身向门外走去。
    门扉启处,玄衣青年正等在门外三步远的位置,见她出来顿时流露出惊喜的神色:“望舒。”
    “你怎么在这里?”沈辂颇为意外。她原本以为,宋令璋是在厅堂中等她。
    “我想早一点见到你。”宋令璋讷讷道,“你若是有事且先去忙,我在这儿再等一会儿也不碍。”
    “……进来罢。”
    沈辂叹息一声,转身回了暖阁。宋令璋顺从地跟了进去,反手带上房门之后上前一步牵住了沈辂的手:“阿月!”
    沈辂一抬手就要把人甩开,却见面前的玄衣青年就这样握着她的手,屈膝跪了下去:“阿月,抱歉。”
    沈辂倏然睁大了眼睛。
    “我并不愿意与你解除婚约。”宋令璋仰头看着沈辂,“只是,我……是我太过傲慢了。抱歉,我不该这样自以为是,不该替你擅作主张。”
    会出现这样的事端,其实与安王无关,而在于他自己的心魔。他并非是看轻了自己,却是看低了沈辂。
    他以为阿月会被一纸婚约困住,他以为他需要给阿月选择的机会。可是……任宫令说的一字不错,阿月从来不需要他给她机会。
    她是陆宫尹,她是沈内相,她从来都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她不会希冀于旁人的恩赐,她只会自己步步为营精心谋算,去争取自己想要的一切。
    而他……他这样自以为是地替阿月做考虑,对于阿月而言无异于是冒犯。
    “阿月,你能不能……能不能原谅我?”
    沈辂垂眸看了宋令璋半晌,缓慢而坚定地抽出了自己的手:“如果,我不原谅呢?”
    宋令璋霎时间面色一片苍白。
    他所能依仗的无非是沈辂心悦于他,可是如果沈辂收回了这份喜欢,他……他该当如何?他又能如何?
    “阿月……”宋令璋下意识扯住了沈辂的衣摆,“这里是宫正司。”
    玄衣青年闭了闭眼,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做错了事,合该受到惩处。无论阿月如何罚我,都是我罪有应得。只是,阿月在罚过我之后,能不能……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沈辂险些维持不住面上的神情。
    不是不原谅,而是不能轻易原谅,她必须要让宋令璋记住这件事情是她不可触碰的底线。可是,宋令璋他究竟在想什么?他以为她会把宫正司的那些刑罚用在他身上不成?
    沈辂双目微阖,强自镇定了下情绪,这才睁开眼缓缓道:“什么惩罚都可以么?”
    紫衣女官伸手按在玄衣青年的肩上,幽幽道:“那便这样罢,我把你锁进宫正司的监牢如何?让你从此困锁在这方寸之地,从此不见天日,从此再也见不到其他外人。让你只能留在我的身边,让你的眼里心里只能有我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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