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凭她目前如何担心思虑,也改变不了任何现状,唯有跟随贤宁的脚步抵达议事的正堂。
    那里头已经来人了,宝嫣的视线朝贤宁的背后探出去,看到了不经常见到的老君侯,其次是正在商谈的晏子渊。
    还有两张陌生的面孔,从长相到衣着打扮,都叫宝嫣暗暗吃惊,心中更泛起一丝丝古怪而激荡的涟漪。
    而兰姬,许久未见,她当真活生生地出现在眼前。
    她的样子,还和离开晏家时一样,看不出差别,可是她的打扮,叫宝嫣更加心生不解。
    身边的婢女早已不是当初从家里带来的红叶,而是换了另一个面孔陌生的女娘,还有一个护卫模样的人立在她身后。
    这些人从宝嫣她们进来起,就将目光从为首的贤宁身上,落到了她的头上。
    那视线有着说不清的古怪和复杂,但无疑是不善的。
    尤其兰姬,在宝嫣跨过门槛,从贤宁身后露面时,她那双有着胡人血统,颇具风格的眼睛,便一直紧盯着她。
    如同见到了暌违已久的宿敌,泛出一丝嫉恨的冷意,随即又似想到什么,露出有备而来且高深的冷笑。
    气氛微妙不同寻常。
    这时在短暂的打量和静默中,终于由贤宁率先打开了话匣,她的神情和宝嫣没什么两样。
    对眼前的景况都不了解,诧异而好奇,满是公主威严地掠过屋中其他人,将目光落在庞眉黄发,老骥伏枥比所有人都年长的晏家老君侯上。
    虽然略有些许不悦,但还是主动地问,“这是怎么回事?他们是谁?我怎不知,胡人还派来了来使……”
    北地是有胡人的,且比南边宽容,允许胡人平民在北地行商。
    但在都是汉人的晏家,陡然出现好几张纯正的高鼻深目,异于常人的胡人面孔,意味便有些许不同。
    并且以贤宁的目光来看,就如屈居于老君侯下方坐着的两个胡人,一看就是胡人那边的将领。
    晏家给她的传信上说,失踪已久的新妇陪媵回来了,请她和宝嫣尽快赶回去,可没说,这个侧室还带回来了胡人将领,她与这些人又是什么关系?
    “长公主……”
    面对贤宁的问话,晏家老君侯道:“此事说来话长,不如坐下再谈。”
    贤宁一上前,站在她侧后方的宝嫣便彻底暴露出来。
    她不知是该留在原地,还是该跟着贤宁一同过去,她看向待在另一旁有人陪伴的兰姬。
    犹豫了下,还是挪动脚步,缓缓朝庶姐的方向走去。
    总要弄清楚兰姬到底是怎么在斋孤节那日消失的,哪怕她和她身旁的人看自己的眼神再阴冷不善,也要去打声招呼。
    别怕,宝嫣忍着感觉非常明显的敌意,心中安慰自己。
    只有问清楚了,才好给家里去信解释缘由,也算有个交代,叫他们放心。
    她不是孤身一人,还带着婢女。
    但就是这样,还是如履薄冰,因为做胡人打扮的兰姬,还有她身边的人都一动不动,就好似等着她上前招呼一样。
    宝嫣带着小观在兰姬身前站定,轻柔地问起,“阿姐,你去哪里了,我们找了你许久,你的嗓子可还好……”
    犹记得斋孤节之前,兰姬被陆道莲教训了一通,不能开口说话了,不知现在情况怎么样。
    宝嫣本是正常询问,但不想一开口便让兰姬脸色微变。
    像是没料到宝嫣居然还敢跟她提这个,宛若被戳中痛处的兰姬,始终不能忘怀那天夜里,她一心期盼在宝嫣与晏子渊圆房之后,能轮到她得宠。
    却不想她一腔期盼最后都化作了惊惧胆寒,虽然那俩差点让她死掉的人,不曾提宝嫣姓名半个字。
    但是其中一人一句“她叫你不要惹她”,让兰姬事后回想,她招惹得罪过谁,与谁近来发生矛盾,她跟谁最不和,很快便得出了对方口中的“她”是什么身份。
    是宝嫣。
    他们是来替宝嫣出气的。
    就因为她白日里缠着她,怪宝嫣不该独自霸占着晏子渊,回去之后她便遭了殃。
    不知她什么时候又是在哪里认识的陌生郎子,能下那般狠手,在额头被狠狠撞出血,喉咙被下药说不出话来那天。
    兰姬便痛恨地发誓,若是她还活着,一定要让宝嫣也要遭受和她同样的经历。
    还有那些替她对她动手的人,她也要报复回去。
    “你还,有胆,问……”兰姬一说话,便露出了与原来嗓音不一样的问题。
    到底是被下过药,毒坏过,哪怕被治好了,也未能恢复到以前的程度,说起话来,喉咙似乎还有些吃力。
    声音也比以前粗劣沙哑许多。
    她双目透露出一丝冰冷狰狞的狠意,瞪着看起来在晏家过得十分滋润,听说受尽宠爱还怀了身孕的宝嫣,“要不是,你使人,害我……我会变成,现在这样?”
    “等着,你,曾经,我遭受过的,势必要通通还到你身上……”
    她讲话变得这样涩然困难,宝嫣心中也是复杂万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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